《mf桃花》樟樱

25、区之扬

　　少年眉眼含笑，柔声细语，“在下早就料到，公子会来。”世外高人一般。

　　“为什么？”奉若楦问。

　　“天机不可泄露。”愈发神秘了。

　　奉若楦一阵无语，随即接着问，“那敢问公子如何称呼？”

　　称呼？少年的眼睛转了又转，“敝姓区，名之扬。若楦公子直接叫我之扬即可，切勿生分了。”

　　之扬……止痒？好奇怪的名字，若楦挑挑眉。再看这位公子，清澈俊秀，一副悠然之派。若当是拜神教囚禁的犯人，恐怕说不过去。若说同他一样是客人，那这招待客人的客房也着实特别，除非……“恕在下冒昧，之扬公子与教主是什么关系？”他用眼角环视四周，的确是供人住下的地方……竟有人住在这假山下面？拜神教果真奇特。

　　区之扬先是一愣，随即摇了摇头。“若楦公子误会了。”

　　“这里之前确实住过一位公子，并非在下。在下前来这里，一来是为了找些线索，二来是为了等若楦公子的。”

　　“那人若楦公子也见过的。”

　　“……”若楦寻思。我见过？那可真是奇事。

　　他对若楦会心一笑，突然道，“正是君家天麒。”当年寒凝玉把君天麒带回拜神教，便命人在园中修了这特殊的居室，专门给他这“阶下囚”用的。只是后来，君天麒都宿在那教主的寝室内，这处居所倒是鲜少来了。直到他自杀后的今日，寒凝玉依然命教中人日日打扫，竟同那天麒依然在世一般。

　　“……”若楦不语。此人料事如神？倒也未必。

　　只是……他似乎对若楦过分的了解了。否则，他怎么能猜到自己会接近这假山，会发现这假山下的洞口，更会耐不住好奇的进来呢？

　　若是单凭这几日在教主的言行便猜到了这么多，那这个人也实在了得。

　　“公子是？”既然与教主无关，那么之扬公子又是谁？想来想去，若楦还是觉得直接问得更加省事。

　　“治病的大夫。”区之扬倒也答的痛快。

　　“大夫？”奉若楦怀疑的皱眉。这拜神教乃海外神教，治病的偏方也不少，怎么还需特意请来大夫？

　　就算真的是大夫，也必定不是个普通大夫……难不成他是华佗在世，能够起死回生？

　　正想着，区之扬再度开口，“若楦公子当年是被神教的叛徒景容救活的。如今景容已死，这天下之间便只有一人通晓此术了。”这个人便是我。

　　“难道那还魂术真的存在？”若楦大惊。本是些无稽之谈，现在看来，他移空转世也并不是巧合？

　　“千真万确。”区之扬面色凝重，“只是……”

　　“只是？”若楦心中哐当一声，总觉得接下来会听到的，绝不是好事。

　　“只是，生老病死本是天意，回天乏术才是正途……”区之扬煞有介事的长叹一声，倒多出几分江湖术士的架势。

　　“……”若楦不语。又说能够起死回生，又说这人死不能复生？这一席话，听得他是如坠五里雾里。总觉得这区之扬所知晓的，是通天的秘密。

　　正想着，区之扬又从手边的茶叶盒子里随意取出一些，一粒一粒的并排规则摆放在桌子上。“这每个人所生存的界就好比是不同的直线。这个界所存在的一个灵魂，另外的界也必定存在，互不干扰互不相干。”

　　“即使是这个界的灵魂死了，另外一界也不会受到影响。”他抬起头来，眼里的精明一闪而过。“只是人若死去，灰飞烟灭。我们所能够召还的，只能是它界的灵魂，又有何用？”

　　虽然还是那副皮囊，却又不是那个人了，又有何用？

　　“况且这种理论也要讲究成功几率的……”有人执意返生，可即使返生了，也返不回原本的灵魂，还有什么意义？

　　区之扬抬头，“若楦公子，您是否深有体会？”

　　你是否深有体会？

　　说这话的时候，他眼神了然，仿佛天界真神，洞悉一切。

　　明明死过一次，却又从另外一个世界醒来……是什么感觉？你是否深有体会？

　　体会？奉若楦僵硬的笑了笑，说，“你搞得我很紧张。”从来没有哪个人会让我如此无所适从……

　　“那是你心中有鬼。”区之扬毫不客气。

　　心中有鬼？若楦好奇的抬头。“你似乎很了解我？”也从没有哪个人把我看的如此透彻……

　　今天，你占尽先机。

　　“我……”区之扬没有预料之中的洋洋自得，或是高人一般的神秘莫测……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欲言又止。最后，也只是讷讷的说了一句，“有个人一直很了解你，只是你没有注意……”你对他说，呦，小鬼，我叫奉若楦……那时候，你便是唯一的，走入他心里的人了。

　　那个人是谁，你还记得吗？

　　你明明没有给过任何人机会，你有什么资格愤世嫉俗？

　　奉若楦有些迷茫，空洞的眼神就像一只濒死的蝴蝶。直到他从地洞逃跑一样的离开，也一直没有想明白。

　　他一直是一个会对美丽动容的人。区之扬的面孔，明亮的就好像上好的瓷器。而那瓷器的碎片却生生刺在了若楦身上。疼痛的触动，就像是一只手，轻轻的握住了他的心……他似乎能够体会那只遇到伯乐的千里马，究竟是怀着一种什么心情了。

　　然而……那个被忽略的记忆片断……究竟是什么……

　　上一世，有人对他说，我不会眼睁睁的看你在我面前死去。大不了，我给你殉情罢。他的语气极为轻松，仿佛生命本是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仿佛确定认定以及肯定，死了，便可以重新来过了。

　　那一刻，若楦心存感激的相信，那个人是真心爱他的……他甚至感动的忘记了前尘旧恨，只觉得是自己对不起他……可是他会选择殉情，却不肯跟他在一起，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若楦却很怕死。这就好比是一段爱情，每一段爱情的结束，都让我们更加懂得去爱。若楦死过一次，所以他要比其他人更加怕死，却又比任何人想要“重新来过”……

　　这一世，却连一个可以“陪他去死”的人都找不到了……

　　若楦从小便是一个古怪的小孩。他最喜欢的事情，就是抓昆虫。他喜欢把所有抓到的昆虫都关在同一个玻璃罐子里，看着他们在里面互相残杀不亦乐乎。他不可抑制的爱上了这种游戏。

　　不久，一个金龟子死了。脆弱的生命，总是无法抵挡接踵而至的死亡。

　　那天下午，阳光灿烂的几乎刺伤他的眼睛。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便跑到孤儿院的后花园里挖了一个洞，然后把拼命挣扎着求生的昆虫一只只的放进洞里，虔诚的，活埋。

　　不需要亲眼看着那些生物死在自己面前了……预知的结局，让他安心。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他害怕任何变故……他一直是一个守旧的，他只喜欢一成不变的事物。

　　上一世，有人习惯于对他重复，“你不能因为伊拉克的飞机撞了五角大楼，就阻止所有飞机上天。”小楦，你爱钻牛角尖。

　　这一世，有人对他说出类似的话。“你不能因为自己怕死，就执意救活跟自己遭遇相似的人。”若楦，你不要把所有人都想成是跟你一样的，你不要妄想世界可以一直停留在那里……

　　奉若楦虽不能力挽狂澜，但他想要救活那个君家少年。

　　然而，真的可以这样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