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梦谣》寒敬尧

5、第一章 寒夜（2）

　　月亮升上中天，他抬头去看明月，有斑斑点点的伤感刻在了那轮皎洁的玉盘上，就仿佛心中永久的痛，无法抚平。夜风吹来，崖边的野草在风中摇曳，就如同他此刻凌乱疼痛的心事，被吹得七零八落......
　　为什么？为什么上天让他们的相遇那么地美丽，却又要让他们的命运这般沉重？为什么当他已经习惯了身边有雪灵的陪伴的时候，上苍又要夺走了她，给他的生命留下苍白断层的回忆？

　　一切演变得是那样的突然，让人连唏嘘都来不及，便已经昨是今非。
　　他永远都忘不了，忘不了那个傍晚，落日熔金的天际，血红悲壮的晚霞，雪灵沾染了血红的素洁衣衫，和她脸上映着残阳透着绝望的泪光......
　　师父说，雪灵是妖精！
　　所以她必须死，才能维持浣沙城的清誉！
　　“师父，您何时开始变得如此残忍？雪灵是好姑娘啊，就算真的是妖精，但是她从来没有作过坏事，还救过徒儿的命呢！”
　　“啪！”
　　响亮的一记耳光被师父重重打在他脸上。
　　“蠢材，竟然还敢为这妖孽辩护？为师要你亲手解决了她，否则，就别再叫我师父！”
　　雪亮的刀刃横在他眼前。
　　“去！”
　　“师父！”
　　“去！”
　　“......”
　　他呆呆地看着寒光闪闪的刀，抬头看看怒目而视的师父，再转头，对接上雪灵那无邪灵动的眼眸。雪灵在对他微笑，眼睛里的温柔一如从前，一如从前......
　　“云郎，做你该做的吧......”美目弯弯，笑意盈盈，没有愤恨，只有平静。
　　不！雪灵是好人，是自己承诺过要给她幸福的女子！不可以，不可以这样！
　　他跪倒在师父身前，目光坚定地迎向雪白的刀光。
　　“师父，徒儿不肖，您惩罚徒儿吧！雪灵......是无罪的！”
　　“逆徒！”
　　师父怒吼一声，愤怒地将刀掷在地上，挥动右掌，狠狠地拍在了他的肩上。
　　一口腥甜的殷红从口中喷出，他被师父拍倒在地。
　　雪灵从地上站起来，步履轻盈，衣袂翩翩地走过来，蹲下，扶住了他，拥他在雪白的臂弯。
　　“雪灵......你快走吧。”
　　她深情地看着他，伸出白皙的手为他擦去嘴角的血液，笑涡浅浅，眼波盈盈，摇摇头。
　　“云郎，我不走，我走了，你怎么办呢？只要能跟你一起，死有什么可怕？”
　　怒火中烧的师父就这样被雪灵旁若无人地凉在一边。
　　“死到临头还如此不知羞耻，好，老夫就让你死得更难看！”
　　“师父不要！”他慌乱地伸出手去。
　　雪灵将头转向他，清丽的笑容里，似乎加入了一丝嘲弄。
　　“程先生的心胸，便是容不得徒儿去爱？那么，程先生呢？您不曾爱过吗？”
　　“你......”他怒目圆瞪，胸中仿佛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
　　雪灵将头转回他，温柔说道：“云郎，雪灵爱你，三生三世都不变！”莲花一般的微笑中，忽然带出了几滴露珠般的泪水。
　　“雪灵......”一阵莫名的隐忧袭上了他的心头，雪灵......
　　她俯下身子，朱唇贴上了他苍白干裂的嘴......

　　“程先生，今日，便是你二十年的大限了！”雪灵把目光瞟向程浣之，眼睛中，有股少见的冷漠。
　　仿佛一个晴天霹雳在头顶炸响，程浣之呆立当场。
　　怎么会......二十年之期......这丫头怎会知道？二十年......难道就是今日了吗？
　　“放过你无辜的徒儿吧，先保住自己的浣沙城要紧！”

　　“哈哈哈哈哈......雪姑娘果然神妙！”娇媚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随着一阵呼啸而过的风声，一个红色身影掠过树丛，在程浣之转过身的一瞬，停在了他面前。晚风中，黑亮的长发轻舞，血红的纱衣翻飞。妖艳的面容上荡漾着勾魂摄魄般的邪魅。细长的眉尾嵌着晶莹夺目的钻粒延伸到发鬓；妖媚的眼波盈盈流转，顾盼生姿；魅红的唇边勾着妖冶的微笑......
　　“虞......美人，你......”
　　“程家哥哥，正是奴家了！二十年不见，可好？”
　　二十年，果然是二十年了！光阴如梭，竟是这般的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