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自持》笑言听风

9、第九章

　　“你说要带我去的地方，就是这里？”从车里出来，叶暮蹙眉。

　　Wargame,室外模拟野外战谷中心。

　　叶暮对这里很熟悉。她当警察的梦想，就是从这里开始。

　　从二十年前起，每当节假日，一个小女孩和当警察的父母都会来到这里，手持模拟枪支身穿迷彩服，在丛林和废墟中穿梭，与成人对手展开激烈的战斗，演绎着别样的童年。

　　“暮暮，告诉爹地，长大后为什么想当警察？”

　　“我要像爹地妈咪一样，保护市民，除暴安良。”

　　长大后，即便已经考入警校，警校中次次的射击测验都是第一，再后来，考入警队，去英国受训，受训归来，每逢假日，她仍然要来这个Wargame中心，将身手发挥得淋漓尽致。

　　后来，他也加入。

　　那个带给她一切，她正尽全力尝试忘记的他，在那天的模拟战场上，在她被敌方偷袭时，如神降般出现保护了她。

　　也同样在那天，他如愿和她定情。

　　Wargame中心外，就在她这一刻所站的位置，连绵细雨中忘情的拥吻，从此在她心里印刻了一生的羁绊。

　　回忆翻涌，万千思绪，酸甜交织。

　　叶暮脚步无法挪动，定定站在那里，直到被旁边的人轻揽入怀。

　　“在想什么？”柏伦温柔地问。

　　“为什么带我来这？”她有猜到柏伦的意图。

　　柏伦轻环住她的双肩，双目直落入她湿润的眸心，“这是你梦想开始的地方，也应该是你梦想回归的地方。”

　　叶暮微微一愣。

　　“你真的很了解我。连我过去的过去都清楚？”

　　柏伦捏了捏她的鼻子。“谁让我有卧底。”

　　叶暮被逗笑。“卧底？无间道啊。”

　　“你怎么讲都OK，只要什么都不要多想，乖乖跟我进去！”

　　柏伦的话总是有股魔力，能让叶暮不由自主地听进去。

　　一年前的那次开枪事件，而后的被检控，被审判，一年的牢狱生活，已经让她失去了再重新拿枪的勇气和信心。

　　————————————————

　　勉强换上迷彩服，又犹豫片刻，继而鼓起勇气拿起枪支的一瞬间，浑身如同一道电流闪过。

　　她是天生的枪支掌控者。任何型号的枪支，只要在她手中，就能立即有了生命。

　　柏伦的鼓励，加上她骨子里对警察工作的眷恋，以及手中的模拟M4-RAM，她最爱的型号，瞬间给了她一剂强心针。

　　这天的室外模拟战斗，如以前一样，叶暮抛开一切，只尽情享受这个能让自己将实力发挥到淋漓尽致的时刻，在废墟和丛林中不断穿梭，精准射击，将对手全军覆灭。

　　他们这一组，完胜。

　　将最后一个对手击败的时刻，她感觉到一束紧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回头一望，是柏伦目含赞赏又融融含情的笑意。

　　叶暮立即还予发自内心的轻松又甜甜的笑和表示胜利的“v”字手势。

　　回到休息室，站在试衣镜前，她审视这一秒钟的自己，她真的有放下负担？

　　此时一双手环过她的腰际，柏伦从她背后轻柔地揽过她。

　　对着镜子里那张汗水淋漓，双颊透红，微有蒙尘却不掩隽美的脸，他在她的耳边温柔低语：“暮暮，天气不像预期，我们总要面对，总要走和飞。在你梦想开始的这个地方，重新拾回梦想，好不好？为了我，为了你爹地妈咪，更为了你自己。”

　　闻言，叶暮双眸渐迷蒙雾，思忆恍神。

　　两年前，同样的地方，同样的镜子前。

　　还是那个她正努力忘却的他，也在同样的位置，从背后轻揽过她，持着同样的温柔，在她耳边低语：“暮暮，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会爱上你。爱上一个人，没有理由的。我就是爱上了你，无法自持地爱上了你，爱上了那个总是不懂谦卑去讲心中理想的你。”

　　时过境迁。

　　镜子里，还是同样的女孩，同样的柔情低语，但身边已是另一个人。

　　她有些恍惚，好似看到了过去。可倏然间又回到了现在。

　　过去与现在的画面叠叠重合，在镜子中来回映放。

　　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在她背后的这个男人，和两年前的那个，有着某种地方的重合。

　　他们隐隐有些像，可又不像，说不上来的感觉。

　　她有些迷惑了。

　　“暮暮，有没有在听？你怎么想？”柏伦轻晃了晃她的肩。

　　叶暮垂眸，沉吟须臾，随即抬首，莞尔一笑。

　　“柏伦，你赢了。你这个心理医生，果然厉害。”

　　好似已料到叶暮的抉择，柏伦淡定中一抹得意：“我一向自信自己的医术。”

　　叶暮斜睨了他一眼：“你对每个病人都这样？”

　　“我的独家医法，只对你。因为你是叶暮，是我爱的人。”语气很淡，但果断而坚定。

　　叶暮望着镜子里的他，试问道：“你为什么会爱上我？”

　　他只温柔一笑。“爱上一个人没有理由的。我就是无法自持地爱上了你。”

　　叶暮猛然被触动。

　　她拨开柏伦的手，转过身，用打量的眼神细细盯望着柏伦的脸庞。

　　“就是无法自持地爱上了你”......

　　他不是他，却说了同样的话。

　　那张她要忘却的脸，又不能自己地在脑海里浮现，与眼前的脸庞瞬间重合又分离。

　　两张脸似有似无的相似让她更加徨然。

　　“就是无法自持地爱上了你”......

　　叶暮闭上眼睛，倚在柏伦心口，努力要删除这个留在她脑海深处的回音。

　　“明天我就call乔sir，申请重回警队。”

　　柏伦欣喜，将她紧拥。

　　拥抱片刻，他将她肩膀拨直，让她正对着他，似是有话要说。

　　“怎么？我决定重回警队，还不满意？”叶暮揶揄。

　　“不满意。”他面呈严肃，深邃的目光落入叶暮眼眸深处。“我最想从你这得到的，其实是另一样东西。一个承诺。”

　　叶暮心头怦然一跳，愣怔。

　　她隐隐明白他的意思。

　　“不过，我不会逼你，会耐心等你。”柏伦托起她的双颊，“但是我不希望等很久。”

　　“柏伦，谢谢。”叶暮双手环住他的腰，脸重新贴在他的心口。

　　——————————————————

　　Wargame中心的人已陆续走的差不多。

　　当他们出来时，细雨纷飞。

　　柏伦去取车，而后下车，亲自撑伞接她。

　　走到车前，叶暮忽然一顿，止步不前。

　　“柏伦，”叶暮轻唤。

　　“恩？”

　　“柏伦，我也爱你。”叶暮上前，勾住他的颈脖，主动拥吻。

　　这里是幼时的梦想开始的地方，也是曾经的那段爱情开始的地方。

　　如今，她又在这里重拾梦想，她也愿意在这里开始一段崭新的爱情，给眼前的他所期盼的承诺。

　　两年前，细雨中，伞落地，只见一对男女忘情拥吻。

　　这一刻，同样的地点，同样的细雨，伞依旧落地，一对男女忘情拥吻，可只有女孩，还是两年前那个同样的女孩。

　　——————————————————————

　　西九龙警署重案组总督察办公室。

　　叶暮递上心理鉴定报告。

　　“你终于相通，good！”乔亦琛接过报告，签字。

　　“有你和大家嫂这样的上司，我当然舍不得走，还是回来好。”

　　“不用拍我们马屁。是不是被柏伦说服？果然是perfect男友。”乔Sir揶揄。

　　“是呀，有这个perfect男友，你们两公婆的功劳。”

　　“什么时候正式回来报到？”

　　叶暮沉吟片刻，“我想一个月后比较好。这个月准备搬家，调整自己。”

　　“也好，阿雯差不多也是下个月来重案组，到时你们合作愉快。”

　　“有大家嫂这样厉害的Madam，一定会的。”叶暮笑道。

　　“不过怎么想起搬家？你爹地妈咪留给你的房子不错。”

　　叶暮笑中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对我一个人有点大，想租出去，就当是投资。”

　　“也好。不过柏伦那也够大，你们可以考虑节省空间。”

　　叶暮翻了个白眼。“自从乔警司开始拍拖，就越来越不正经。都说拍拖中的女人不正常，看来乔Sir已经向女人的境界转化。”

　　亦琛哈哈一笑：“随你怎么说都好。当初我刚来重案组的那段时间，你们不是背地里说我是黑面煞。现在我是笑面煞，你们倒不习惯了。”

　　“是不太习惯，你还是当黑面煞比较好。”

　　亦琛摆了摆手。“这个任务还是交给阿雯好了。”

　　“对了，这次我能沉冤，多亏你和同事的帮忙，找到目击证人。”叶暮正色感激。

　　“你本来就无辜，如果不能翻案，所有人都会于心难安。这个目击证人后来不在香港，即便找到，人家未必想专门回港作证。这次能找到目击证人，且劝服他回港做证供，因为有个人帮了大忙。”乔Sir如实说道。

　　“哦？”叶暮眉梢一蹙。

　　“还记不记得当时负责检控你的康检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