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无邪》红色HCl

5、陪酒

　　公元前240年秋

　　“你确定？”嬴政紧皱着眉头，突然张开眼睛问道。
　　面前的人跪在地上，“千真万确。”
　　嬴政一拳砸向桌案，茶杯从桌案边掉落到地上，“难怪……”
　　“可无论如何，太后娘娘毕竟是您的生母，不如暂时就装作不知道，等大王您先亲政再说。就现在的情况而言，吕不韦相邦多次劝阻您亲政的理由无非就是公子成蹻，所以奴才斗胆，那个人还是远离咸阳才好。”
　　“没了这一个，总会有下一个！且不论其他，王弟身子弱得很，孤断不可送他离开。如若他……”嬴政还未来得及说完，面前所跪下之人立刻打断了他，“如若他死了，您方可保全这个位置，奴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王！还望大王三思！”
　　嬴政的眼眶已经变红，坐下之后良久没有说话，只是挥了挥袖子，“孤，要静一会儿。”

　　刚刚拨开枝叶的樊于期停住了脚步，他看着面前一袭素衣的嬴成蹻有些发呆，“公子？”樊于期出声唤道。
　　意识到刚才在发呆的神情被他人看到，不禁有些不好意思，但随即正了正色，“不是说叫我长安就好了。”突然又意识到这话中颇带着暧昧的意思，脸色发红。
　　樊于期走到嬴成蹻面前，轻轻咳嗽了一下，然后坐在嬴成蹻身边拿出一坛酒放在地上，“今天，你怎么会在这？”
　　“去年你，不是来了吗，我想一个人或许会孤单，所以来了。其实，俗话说睹物思人，管在哪里，饮一杯酒，尽一份情，也算是心意了。”
　　“这里更加清静些。”樊于期声音愈发的低，但突然一转头带笑道，“所以我不是带酒了吗！”
　　嬴成蹻倾身拿过那坛酒，掂量了一番，“总喝这些酒，不如尝尝这个！”故意避开前面话题的成蹻将樊于期眼中的点点泪滴收入心底，反而从旁边拿出一壶酒。
　　樊于期有些疑惑的接了酒壶，凑近一闻，竟有种说不出来的清爽感觉，像是在夏天最炎热的时候，忽然吹来一阵荷花香气的凉风。倾倒入酒盏之后，酒色透明澄澈，颜色可爱，并不像是他以前见过的酒都是带着点点白色的。
　　“这？”樊于期愈发的疑惑，除去前一年的两次见面，他们的交集并不多，而关于赢家兄弟关系复合的事情也只是听说，这两个兄弟自小就被传说是性格不符，便分开了，时隔这么多年，突然就在一起了，而且竟然比亲兄弟还要好，不得不令人匪夷所思起来，最重要的是他发现，嬴政竟然开始让嬴成蹻干涉国事了。
　　“前些天，其他国进贡给王兄的，王兄就赏给了我。我觉得喝起来味道不错，所以想到了你，秋季……难免会悲伤，所以就带来给你了。”嬴成蹻嘴角带着笑，目光则很诚恳，但很快，他就别过脸去。
　　“你这样毫不避嫌的和我一起，不担心会传到秦王耳里，说你在朝中拉帮结派，谋权夺位？”
　　“避嫌？王兄虽和我重逢才不过数日，但我的为人他必是清楚的，不然也不会让我插手朝中之事，这点，将军你应该能感觉到吧。”
　　“你既然让我私下唤你长安，那我就应你的未解忆长安，不如客子忆秦川，不用总是叫我将军，子秦也好。”
　　似乎是感觉到了樊于期的视线，嬴成蹻回头冲他莞尔一笑，便抬手饮尽碟中酒。
　　樊于期也不再说什么，将碟中的酒一饮而尽，起先倒觉得这个公子成蹻会跟秦王一样孤傲冷僻，却不曾想是如此的亲切，虽然身份高贵，却一点架子也没有，尤其是近看之后，越发的觉得他仪容俊美，非凡人可比，难得有一股超脱的气质。
　　几碟酒下肚，一壶已是喝完，醇厚清凉的气息还在口齿间弥漫，眼前的景象恍若仙境，从未有人陪过樊于期祭奠，更何况说过这么多话，他几乎怀疑自己处于梦境，而且像是朋友间的把酒言欢，这种感觉太美妙了，他竟然有了“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感觉。
　　“时候不早了，我再不回去，王兄该派人出来寻我了。”嬴成蹻起身，也一同收起了地上的酒器。
　　“嗯。”樊于期点点头，目送着嬴成蹻踏上了回宫的马车。在那个时候，似乎只有国君才配得上马车，但他却赏给了嬴成蹻，这已足够证明嬴成蹻在他心里的重要，而嬴成蹻虽被命搬回城内，而实际上却是进宫住在离嬴政寝宫不远的偏殿，日夜伴随着嬴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