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无邪》红色HCl

11、温暖

　　“王兄。”
　　嬴成蹻推开寝殿的门，就看到了背手而站的嬴政，嬴政的表情从担忧转为愠怒，“去哪了？”虽说是问句，可嬴成蹻还是从里面听出了责怪的意味。嬴成蹻看着有些担心却气闷的嬴政，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原来时而严肃时而温柔的王兄还有像孩子一样倔强的一面，“担心我？”
　　嬴政咬紧了牙，闷哼一声，转身走到床榻旁边坐下了。
　　嬴成蹻轻笑了出声，然后随着嬴政走到床榻边，挨着嬴政坐下了，“不过是出去见个人，他又不会把我吃了。”嬴成蹻很喜欢现在的王兄，并不想提出吕不韦这个名字，破坏了现下的气氛，只是用一个人代替了。
　　嬴政又闷了一会，实在忍不住了，转过头来，伸出食指，用力地在嬴成蹻的太阳穴处弹了一下，“刚过冬天，身子还未好呢，就不能安安分分的呆在寝殿吗！”
　　嬴成蹻有些吃痛的揉了揉刚才被弹的地方，“成蹻自己的身子，成蹻自己知道，王兄不必太过挂念。”
　　嬴政听闻，闭上眼睛沉思了一会，睁眼将嬴成蹻揽进自己的怀里，用脸轻轻在嬴成蹻柔软的发丝上磨蹭着，“我担心你。”
　　嬴成蹻闭上了眼睛，正在享受嬴政的温暖，倏地想起一事，抬头问道：“王兄还记得我重烧之前的事吗？比如……云儿？”虽然有些迟疑，但他不想隐瞒嬴政任何事，包括自己心中的疑惑。
　　“重烧之前……云儿……”嬴政垂下眼帘，呢喃着。
　　“是我以前的记忆吗？我好像想起来了，我和王兄小时候其实没那么薄情吧，应该……很要好？还有云儿？”嬴成蹻在试探着，他本来以为自己重烧前并没有什么事，现在看来，重烧之前的记忆应该确实与嬴政有关，他想回忆起来，到底自己忘记了什么。
　　嬴政凝视着嬴成蹻，他拉过了嬴成蹻的手，“是啊，很要好。”嬴政似乎在哽咽，嬴成蹻不知道该做什么，只好回握住嬴政的手，朝他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是我，害了你。”
　　这大概是嬴成蹻第一次见到嬴政这么脆弱的一面，“王兄，也许并不是你的错，有些事情，迫不得已。”嬴成蹻尝试着安慰嬴政。
　　嬴政抬起头，出奇的是，脸上并没有泪水，只是眼眶微红，嬴成蹻暗自苦笑了一下，王兄毕竟是王兄，怎么会这么容易哭出来呢，是自己想多了。嬴政不自觉的伸手，抚上了嬴成蹻的脸庞，“是我害了你娘，你的身子也是那次重烧之后开始变得弱的，但我怕，我怕那个时候的我，没有能力去保护你，照顾你，就只能让云儿代替我去照顾你，这也是我那个时候唯一能为你做的。”
　　“云儿是你的丫鬟，照顾好我是你给她下的最后一个命令吧。”嬴成蹻的唇缓缓附上了嬴政因为愧疚而颤抖的嘴唇，“谢谢王兄，这些年，我过得很好，王兄不用自责。”嬴成蹻微微扬起嘴角，露出了一个安心的微笑。
　　嬴政被忽如其来的亲吻惊吓到了，但随即看到了嬴成蹻的笑容，终于呼出了一口气，“你不怨我？”
　　“有些事情，无法避免，况且，已经发生的，我们无力再去改变，我若是因为这种事情而怨恨王兄，估计我也不会是嬴成蹻。”而且，每次记起过去，虽然会有难过的情感，但总是能感受心动，大概那是从儿时就有了的感觉吧。嬴政这个人在嬴成蹻心里，无人可以取代。
　　“王兄，我想要你成为我的一部分，无论何生何世，我们都会在一起。”这么肯定的语气，把嬴成蹻自己都吓了一跳，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决心。
　　“嗯，我许你一世江山，若以后天下稳定，我会带你去任何地方，留下很多美好的回忆。”
　　嬴政的嘴被什么柔软的东西堵住了，两个人的意识渐渐飘远，慢慢的，也变得薄弱了，只留下一屋子的旖旎。
　　一早醒来，嬴政又不在身边，大概是去上朝了，只留下一股淡淡的龙诞香。直到现在，也可以感受到昨夜的那份悸动和温暖。

　　公元239年夏
　　早上的阳光从树叶间隙漏下来，洒落在石径上，踩上去都觉得暖哄哄的。
　　后花园飘来一股若有如无的酒香，醇香绵长。一阵风来，灼灼其华的桃花在风中上下翻滚，眼前株株盛开的桃花，随着风落在遍布鹅卵的小径上，片片花瓣漂在波纹晃动的水面上。
　　兄弟二人正在园中饮酒作乐，赏诗听曲，煮酒泼茶，胜却人间俗务缠身，也是别致有趣。此时此刻的两人都是纯净无染，无欲无贪，坦然自得，乐观自信，无拘无束，不着形迹，不可动摇，仿若世外闲人。
　　美景总是持续不了多久，就有人打扰了。
　　嬴政身边的宦官，附在嬴政的耳边说了几句，嬴政笑盈盈的脸上立刻蒙上了一层阴影，随即放下了手中的爵。
　　轻微的响动惊扰了正在抚琴的嬴成蹻，琴声立刻戛然而止，后花园突然一片寂静。
　　嬴成蹻只看了一眼嬴政的脸色，便知道是何事，于是开口打破这寂静，“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空云卷云舒。”
　　嬴政恢复了正常的脸色，起身走到嬴成蹻面前，伸出手拉起嬴成蹻，随后揽于怀内，“怕是没有人比你更懂我了。”
　　嬴成蹻脸上浮起一抹红晕，有些羞涩的低下头，在嬴政的肩膀上蹭了蹭。
　　刚好一阵风吹过，花雨从头顶落下，落得满身满亲满地都是花片。才一举手，嬴政袖子上的花瓣全部洒落在地上。花瓣落在了嬴政的肩上，嬴成蹻突然推开嬴政，从他肩上取下花瓣，转身俯下身子放进了水里。
　　嬴政有些疑惑，“你身上的花瓣多了，为何偏偏拿我身上的？”
　　嬴成蹻微笑着看着嬴政，“因为，总觉得王兄身上的花瓣似与别处不同。”
　　嬴政定了定神，方反应过来，却发现自己身上的花瓣比之前更多了。
　　嬴成蹻走近嬴政，“走吧，百官还在等着呢。”
　　嬴政点了点头，朝宦官挥了挥袖子，示意回宫更衣。
　　桃花点点，不断地落在后花园这片安宁和谐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