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未妨惆怅是清狂（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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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厚照一回到摘星楼就把那精致的雕花木门摔得震天响，他的贴身太监谷大用听见动静急急忙忙跑过来，一见此景立马跪倒在地，连声口呼“万岁息怒”。
谷大用是个聪明人，这也是朱厚照能让他知道孟星魂真实身份的原因之一。他眼见皇上出门前还拉着星公子一脸欢喜的样子，转瞬间就变了个脸，想来必是与那星公子有关。
其实哪怕不知前因后果他也能够猜出个七八分了，以皇上那爱玩洒脱的爽利性子，连言官指着他鼻子骂都不甚在意，除了星公子，这皇宫里便没有第二个人能让他这般生气了。
“大用，你过来。”盛怒中的皇帝突然开了口。
谷大用虽被这龙颜大怒的威严给吓得腿软，但皇命不可违，他战战兢兢地一路跪爬到了朱厚照面前。
“皇，皇上，您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儿就跟小人说，别憋坏了身子，小人定……”
朱厚照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表忠心，沉着脸说道：“大用，你来告诉朕，他到底想要什么？为什么朕都把一颗心掏出来捧到他面前了，他还嫌腥气？！”
谷大用张了几次嘴又都把话咽了回去，最后终于斟酌出了个最不容易惹恼皇上的说法，他唯唯诺诺地向朱厚照回道：“皇上，您还记得被星公子杀死的那只豹子吗？”
朱厚照一愣，他想不通谷大用为什么偏偏在这时候提起他的那件痛心事，但还是虎着脸道：“朕记得，朕当然记得！”
他怎么可能忘记？！
豹房并不是朱厚照建起来的，他只是后来搬到了这里来住而已。而豹房之所以名为豹房，自然也是因为这里本的确养着豹子。
只有一只豹子。皮毛发亮，身形矫健，一双眼睛总像是在睥睨着世间众生，朱厚照每每看到它都倾心不已。可是豹子太野了，之前喂养它的宫人不知被咬死了多少个，所以他纵然不舍，也只好听从言官的建议把它关进了笼子里。
笼子很大，舒适又宽敞，是朱厚照特意为它挑选的。可是自那之后，那只豹子便渐渐吃得少了，以前它最喜欢的猪后腿肉也很快就吃不了几口了。再后来，它甚至连动也不愿意动一下，每天颓靡地趴在笼子里，有人来逗弄它，它也只是冷冷地看一眼，再不理会。
这样的情形，一直持续到孟星魂入住皇宫，随之在见到它的第一面将它杀死！
孟星魂虽然因为伤痛而全身使不上力气，可速度还是有的，哪怕在这样的情形下大打了折扣，也足够他在周围伺候着的宫人阻止前出手。那只豹子日渐臃肿的身材和迟钝异常的反应力，竟让它连这样一个人都躲不开。
孟星魂就那样毫无预兆地抽出了旁边侍卫腰间的佩剑，动作干净利落地将剑刺进了那原本条理紧实的肌肉里，再抽出来时，妖艳的血就溅上了他的脸。可他似毫无所觉，只木木地看着那只豹子逐渐冷下去的尸体。
朱厚照至今也没有想明白，孟星魂到底为什么要杀死一只对他毫无威胁的，关在笼子里的豹子。现在他更想知道，孟星魂的事情怎么会与那只豹子有关？
他将不解的目光投向了再次提起这件事的谷大用。谷大用知道皇上的疑惑，他也知道如皇上这般一出生就注定身处高位的人是不会明白他们这些下等人所谓的“骨气”的。谷大用心下叹气，却也不得不细致地向皇上解释了起来，“皇上，您喜欢那只豹子吗？”
“朕当然喜爱，不然为何要派那么多仆从日夜照顾它？饮食饮水，朕都是给它挑的最好的！”
“那……皇上，您知道那只豹子喜不喜欢仆从的照料和精致的饮食吗？”
“它当然会喜欢，世间绝找不出第二个这般的舒适之所！”
皇上的语气相当理所当然，谷大用暗自给自己打气，壮着胆子把后面的话说了出来，“可是皇上，您知道豹子它本来生活的环境吗？它原本是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奔跑的，是在万木葱茏的林间穿行的，它应该可以到处去走，到处去跑，可以捕猎自己看中的食物，可以占有自己喜爱的雌豹。可在这里，它只能呆在一个地方，成为供人参观的对象。”
“可是在这里不会有危险，它可以活得更长久更舒坦！”
朱厚照的严词厉语让谷大用不由得缩了缩脖子，但事已至此，他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可是皇上，您真的觉得笼子里的豹子活得很好吗？”
没有精神，总是懒懒地趴着，哪怕是小孩子都敢拿着棍子去逗一逗它。哪怕吃得少，它也在变得越来越胖，也越来越没了野性。
没了野性的豹子，那还是豹子吗？
朱厚照仿佛被一根刺扎进了心里，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以前对那只豹子一点也不好。
那孟星魂呢？
“皇上，您不是一直说，星公子就是您拥有的第二只豹子吗？”
是了，星儿的性子跟豹子一样烈，一样野，朕这样一直困着他，无怪乎他从来没有高兴过！
可朕真的只是怕让他能够随性进出的话他会出事，更怕给了他自由，他就会离开，再也不回来。
朱厚照再清楚不过了，倘若不是老伯在外追杀他，倘若不是小蝶的惨死让他一心想要活着复仇的话，自己可能早就失去这个人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还怎么能让他一个人去他自己的大草原呢？
孟星魂回到摘星楼的时候，摘星楼里早已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只有朱厚照严肃着脸坐在桌前的椅子上，从他进来之后便眼睛也不眨地盯着他看。
孟星魂不想知道他这是怎么了，一点也不想。如果有可能的话，他宁愿自己看不到这个人。
“星儿。”见孟星魂迟迟没有动作，朱厚照干脆起身自己走了过去。他拉着孟星魂的胳膊走到了桌前，然后把人按到了自己刚刚坐过的位置。
“坐好。”朱厚照说着，便解开了孟星魂的领口，露出了因长年未见阳光而异常苍白的皮肤和脆弱的锁骨，当然，还有冰冷的铁链。
朱厚照像被蛊惑了一样，伸手摸上了那形状优美，撩人心弦的锁骨。
刚一接触时，孟星魂全身猛地一颤，不自觉地后退了半分，随后像突然醒悟了一般，僵着身子再不敢动了。
朱厚照俯下身体将自己滚烫的唇印上了那温度稍低的皮肤，燃烧一般的温度毫无间隙的喷洒上了敏感又暧=昧的地方，孟星魂强忍着呕吐的冲动，闭上了眼睛。
朱厚照每次一有这样的动作，便是向他求=欢的意思，孟星魂躲不开，也拒绝不了。
他们现在身处的这个地方不是很好，但朱厚照又不是没在桌子上要过他，虽然冷硬的木质桌面更能增加他的痛苦。
他以为今天也是一样的，跟以往每一次让他作呕的事情一样。但这次，情况似乎真的有了些不同。
迟迟没有感觉到朱厚照下一步的动作，孟星魂又睁开了眼睛。
映入他眼帘的，就是朱厚照带笑的脸。
朱厚照居然没有生气？孟星魂还以为以他今晚那般“不识好歹”的举动，定又有一波暴风骤雨在等待着他呢。
朱厚照舔舔自己的唇，似是对刚刚的触感意犹未尽似的，手也再次伸向了孟星魂的脖间，目标却不是他的下一个盘扣。
察觉到朱厚照竟是在解他脖子上带了六年未曾取下过的铁链，孟星魂一时有些迷茫，他……不想要自己这只不听话的“宠物”了吗？
他要是玩腻了，那是不是也意味着自己，无法再在这皇宫里躲下去了？
离开了皇宫，便意味着死亡，因为他没有任何证据向老伯道明真相，而他一死，小蝶的仇便再也无从昭雪！
终是没能忍住，大颗大颗泪珠溢出眼角，打湿了孟星魂的脸，被朱厚照那近在眼前的炽热呼吸一吹，凉得彻骨……
虽是夜晚，但皇上的寝宫依然灯火通明，亮如白昼。明黄的烛火照在他的脸上，随着夜风轻轻摇摆，让他整个人像被笼罩在一层飘渺的雾气中一般。他的眼睛还在睁着，里面不含任何的感情，好似那不断流出的清澈液体与他本身的意志毫不相干。
空洞的，会让人误以为这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怎么哭了呢……”朱厚照出口的话语仿若叹息。他伸出舌头在那张光洁的脸上滑过，一点点将那咸涩的泪水卷入了口中，手下的动作也没有停，随着清脆的一声响，桎梏了孟星魂六年的枷锁终于脱离了他的身体。
可孟星魂一点喜悦的感觉都没有，反而如坠冰窟！
“唉……”朱厚照实在看不下去他那百念皆灰的样子，伸手就把人抱到了自己腿上，动作自然无比，甚至连外人看了都不会想到让个男人坐在腿上有何奇怪的地方了。近年来长时间的不好好吃饭，已经使得孟星魂的体重骤减，每次一把人抱起来，怀里的那一点点分量就让朱厚照忍不住直皱眉。
不过现在不是跟他计较这个的时候，朱厚照将下巴靠上了孟星魂的肩，厮磨着他耳侧凉凉的头发，轻轻开口试探着说道：“星儿，你想出宫去看看吗？”
孟星魂闻言浑身一震！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未妨惆怅是清狂（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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