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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试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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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宫里的侍女说山下风涤湖的水最是清澈,从勾吴山上往下看去,的确是清可见底,宛如一块毫无瑕疵的碧蓝水晶横卧在山林之间,湖光山色,景致动人,倒比天庭不逊色几分。
祝端捧着一盘梨,沿着山腰细细窄窄的小道一级级往下,想着一步行差踏错,就变成了天璇星君的侍从,真是一朝不如一朝。
在风涤湖里洗净了梨子,祝端也未回去,蹲在湖边啃了半颗梨。眼瞅着碎晶一样的湖面一点点恢复了平静,突然脑袋旁映出张脸来。
祝端咽下去的半口梨都差点呛了出来,扭头一看,旁边躬身站了位气宇轩昂的紫衣青年,幽暗深邃的双眸盯着自己,嘴角歪了歪道:“你是?”
看对方仙气凛然,估摸着也是这魔界散仙一族,祝端站起身拱手道:“陆华元君,祝端。”
“哦,原来是天界神仙。”青年似是恍然大悟,点了点头道:“鄙仙紫飏。”
魔君倜煌在勾吴正殿里设了宴,左右却等不来陆华元君。
桌子那头石凳上的天璇星君也是横挑鼻子竖挑眼,说什么石桌样式太不美观,石室里光线不大好。
倜煌忍气吞声地听着,鼻子都要歪到天边去了,这时又听闻陆华元君捧着盘梨亲自下山去洗了,更是匪夷所思,郁结之下,一口打断了天璇星君的建议道:“星君,咱们先干一杯,边喝边等吧。”
天璇星君一口酒下肚,倒是转了脸色,一脸钦羡地举着杯子道:“魔君大人,原来魔界竟有此等佳酿!”
魔君倜煌好不容易得了句夸奖,眉开眼笑道:“那是自然,魔界水由天生,清甜洁净自是六界之首。”
天璇星君忙着倒酒,哪还有功夫恭维他,耳朵听得殿外魔使来报,说紫飏回来了。不多时便见紫飏跟着陆华元君满面春风的走了进来,抬手行礼道:“拜见魔君大人,可有什么事吩咐紫飏?”
魔君倜煌估计真是喜爱这魔仙紫飏,从榻上起来佯怒道:“难道没什么事你就不回魔君殿里了?”说着便介绍天璇星君于他认识。
天璇星君看紫飏看着孤傲不群,行为处事倒是直爽快意,伸手便给自己倒了杯酒道:“星君造访,紫飏来迟,给星君奉酒一杯聊表歉意。”
倜煌笑眯眯的正要说到陆华元君,紫飏却是展颜笑道:“魔君大人,我跟元君已经认识了。”
“哦?什么时候?”倜煌招了招手让他坐在自己边上,兴致勃勃的问道。
祝端捧着个盘子挨到天璇身边坐好,小声道:“星君,梨都洗好了,我尝了的,很甜,不过我吃了一个,紫飏吃了一个,只剩一个了。”
“哦”天璇星君看他眼睛圆溜溜的瞪着,表情板板整整,忍不住笑道:“多谢元君了。”说着端了酒杯凑过去喜滋滋的道:“元君喝酒罢,这魔界虽要啥没啥,但酒倒真是上品。”
天璇星君本是荐酒,祝端却没懂这一着,伸手拿过杯子一饮而尽道:“多谢星君。”喝完又道:“不错不错。”
天璇星君看着他放下的杯子,眨了眨眼,无话可说。
祝端修为不高,魔界的酒虽是入喉清甜,到了肠胃里却是辛辣得很,没过几杯,便人事不省地趴在了石桌上。
少了一人,倜煌又是满眼里只装着爱臣紫飏,这宴席进行得愈发无趣了。
天璇星君倒是不介意,自斟自饮,眼睛略略扫过这气度不凡的魔仙。
仙魔使尉离顺着天璇星君的眼睛瞅了瞅,悄声问道:“星君瞧出来了么?”
“什么?”天璇星君喝得晕陶陶的高兴,满眼不解。
“紫飏的真身”尉离问道。
天璇星君摇了摇头,笑道:“只看出魔君对这紫飏喜欢得紧。”
“那也是”尉离挑了挑眉,一口酒下肚道:“您道魔君为何如此高看他一着?”
“为何?”天璇星君放下酒杯兴致勃勃道。
“这魔界中人大多从妖而修,道法自有所限,而据魔君所说,紫飏素无真身,加以修为,当自六道无忌。”
“哦,可有这事?”天璇星君重又看了眼紫飏,笑道:“那依仙魔使来说,便是没有法子了。”
尉离但笑不语,提壶给他斟了一杯酒笑道:“星君说笑了,这世上从无无因之果,若星君有意去查,岂有不知之理。”
“高见!”天璇星君展眉一笑,执杯欲起,却见紫飏已行至眼前,于石桌前微俯了身道:“星君跟仙魔使聊些什么,紫飏看着二位言谈可是甚欢啊?”
“无甚大事,只是见魔仙灵力非凡,不知魔修何元?”
尉离闻言不由暗自咂舌,一埋头将脸伏在了果盘之上,谁不知魔修真元甚少表于人前,这蠢犊子怎会如此开门见山。不过他倒也想看看紫飏是说也不说,说出来又是个什么。
紫飏似乎也是怔了片刻,随即却是从容道:“星君谬赞了,不过星君既能看出灵力深浅,怎不知紫飏真元?”
天璇星君吃了瘪,被这魔仙反将一军,尉离都要替他尴尬。不过看样子这正主儿却是浑不在意,与紫飏互相奉承着把酒言欢,一篇就此揭过,只看得尉离眼皮直跳。
祝端晚上睡得早,第二日清晨便醒了过来,枭鸟一样蹲在石室后头的木犀树下吹风。
勾吴山后背是一处悬崖峭壁,此时日头刚起,山涧里云山雾绕,鸟鸣呦呦,倒是清静得让祝端想起了自己的露明宫。
远处似有梵音微微响起,颇让人心向神往,祝端竖起耳朵专心致志的听,一曲方歇,才发现昂日星君已经转至树冠处了,而魔君府里竟是半点声音也无。
祝端暗自腹诽着这群懒东西,悄悄儿跑到天璇房里看了看,发现这来办事的星君也是睡得衣襟凌乱,桃花似的脸藏在微乱发丛里,瞧着倒是比平时天真了许多。
偷瞄了几眼,祝端拔脚便出了门,顺手还拎了个东西出来。到石室外低头一看,居然是个铜壶,不由骂了声自己,还真是做侍从做出瘾来了。
紫飏远远的看他伫在门槛处眉头紧锁,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便唤了他一声。
祝端听着声音反手便将铜壶藏在了身后,抬头见紫飏劲装束发便问道:“魔仙可是出门有事要办?”
紫飏点了点头道:“天辰池似有异动,魔君让我去查探一二。”说罢拱了拱手告退,及至出得洞外又折回头道:“元君可有兴致一同前往?”
祝端正是无聊,自觉紫飏的提议颇得本心,扬手便扔掉铜壶眉开眼笑地跟了上去。
紫飏御风在前,祝端乘云随后,两人暗地里较劲,只把速度提得愈来愈快。
祝端心头大畅,只觉流云疾风,浩浩荡荡,身边物转星移,不多时竟至天色晦暗,宛如变天。脚下倒是出现了一泓池水,只是池水色作鲜红,似如满池鲜血溢出。
正是狐疑之际,紫飏却是收了仙术,缓缓降落在池边一参天古树上。
祝端也效仿着选了处碧绿粗枝,始一坐上去便是“咔嚓”一声,摸了摸才知道这枝头看着结实,内里早被虫蛀了个干净。正要换个地方,头上紫飏却是轻嘘了一声,示意他往下看。
只见刚才还平滑如镜的池水一转眼便水波翻涌,漩涡自里头飞速旋开,片刻后又被一条巨大的尾巴搅乱。
祝端两只眼睛瞧着这比自己还粗壮的东西,不动声色便往树干处移了移。刚抓住根小树枝,下面便发出了声凄厉长啸,一头银狼咬着只绿蛟从水中跃了出来,绿蛟显然是受了重伤,血流了半身,尾巴虚弱的晃动着,银狼仍不松口,牙关紧咬,不出一会绿蛟嘴里吐出颗光芒耀眼的碧绿珠子,竟是被这银狼生生逼出了真元。
银狼见对方已死,昂头对着树林方向长嗷几声,显然是要呼唤同伴前来。
祝端屏气凝神地还未作动弹,眼前树叶微晃,再一看,紫飏已经闪身到了银狼面前。
略一施术,绿蛟的真元便到了手里。银狼见到手的东西飞了,嘴里“呜呜”两声,却是未有什么动作,想来是颇为忌惮对方。
紫飏捏着绿珠看了看惋惜叹道:“修为至此不易啊!”眼光扫了扫昂头怒视着的银狼冷笑道:“我还以为是谁连日来屠魔数起,原来竟是小小的一只银狼。”
语毕手中光华骤起,汇做一道箭簇,眨眼间便攻向银狼。
银狼本是魔界最普通不过的低等畜生,但吞噬了其他魔修真元,居然速度惊人,一掉头避开了紫飏的攻击,红着眼便往古树方向直窜过来。
祝端成仙这么久,从来都在天庭游手好闲,此番见这银狼绿着眼珠亡命之徒般杀过来连忙战战兢兢地抓紧了手中的数枝,未防一道劲风袭来,手中脚下的树枝竟是齐根断裂。
抬头一看,罪魁祸首正腆着脸毫无歉意:“哎,不小心打偏了!”
说罢又遥遥的拱手道:“元君大人,小仙力有不逮,还望元君助一臂之力!”
祝端还来不及骂这混蛋,眨眼间银狼已至眼前,只好敛气回神起仙术设结界,可惜的是术法不精,结界还未成型,银狼张大的嘴巴便伸到了脸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