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明情史》卉苗菁彩

21、尚书房（6）

　　天热，我没什么胃口，但饭却不能不吃。背着手，踱进抱厦，十三弟胤祥和十四弟胤祯已经在了。见了面，少不得又一番寒暄问好，然后方才坐下。至此，高无庸方领着小太监们过来，收了桌上碗盘上的罩子。
　　看清桌上的炸肉丸子、荷叶鸡、卤子鹅、清拌鸭丝儿、鸡丝豆苗、肉丁黄瓜酱、箱子豆腐、上汤时蔬八道菜，老汤酸菜和红豆膳粥两样汤粥，以及豆沙糕椰子盏鸳鸯卷和燕窝酥四碟子饽饽，我喟叹一口气：身在皇家又如何？有内务府的分例拘着，膳房的厨子花样再翻新，轮到我们阿哥嘴里的菜味，左右也不过是这些鸡肉、鸭肉、鹅肉和猪肉——寻常，不说吃鱼吃虾这些海味了，午饭，竟都得遵着这宫里的例子，吃饽饽，我想吃碗米饭也不可得。

　　“哇，炸肉丸子！”我正叹着气呢，右手边的胤祯却因为看到自己喜好的菜肴而高兴地叫了起来。
　　“怎么搁在哪儿？”看到肉丸子摆在胤祥的面前，胤祯立刻不乐意了。他站起身，指挥自己身边的小太监：“摸鱼儿，给爷把那个丸子端过来。”
　　德母妃虽然将胤祯养得骄纵，但于他身边伺候的奴才却都训诫得极懂规矩。所以，这摸鱼儿，今年虽只九岁，却甚知进退。他听得胤祯的唤，嘴里虽答应着，眼睛却只瞄着我，并不敢轻举妄动。
　　经过这半年来胤祯的每日荼毒，现在的我，自是不会再为一盘子肉丸子生气。当下，我点点头，吩咐高无庸道：“去，帮你十三爷，十四爷把那盘炸丸子分了。”
　　我虽不喜炸丸子的油腻，但十三弟胤祥却正是长身体，最能吃的时候。我若是由着胤祯将一盘丸子都搁他面前，只怕最后的结果就是胤祯吃伤了，而胤祥一个也吃不着。

　　对于我的分配，胤祯虽不大满意，但也只是撇了撇嘴，并未多言。在经过了胤祚的前车之鉴后，德母妃即便万事都纵着胤祯，但于吃独食这一项，是绝对、绝对没得商量的。

　　一眼不错的看着高无庸分好丸子，把小碟摆到自己面前，胤祯立抓起了筷子，夹了一个丸子整个的塞进嘴里……
　　“哎呦外——” 旁边伺候的摸鱼儿看到胤祯将拳头大的丸子整个得吞了下去，慌不迭地赶紧盛了一碗汤，小声劝解道：“爷，您慢点，慢点，小心噎着！”
　　唉——，这便是我同胞十四弟的吃相。摇摇头，我拿起筷子，招呼胤祥道：“十三弟，请！”

　　一只鸡只有两条腿，我照例使高无庸分成两份，与胤祥、胤祯一人一份。
　　“四哥，”还是胤祥有良心，知道想着我，将分给他的鸡腿又转还了过来：“这个鸡用荷叶蒸的，味道清淡，你尝尝。”
　　“不必了。”我退回碟子，轻快地说：“今儿我吃斋。”
　　我素不喜油腻，加上天热，我更无甚胃口。先前，皇额娘在时，有她照应，膳房每日都照我的口味来备菜，后来皇额娘薨，，我改随太子吃饭，太子宫里的饮食，远非阿哥所所能比，品种足多出几倍去，怎么着，我都能吃好。现今，我回到阿哥所，先两年，膳房也还照着旧例给我上菜，只今年，添了十四弟后，德母妃给膳房传了话，膳房便即就按胤祯喜油喜咸的偏好改了菜色。
　　一天三顿饭，每日只午饭一顿和胤祯在一道，所以，为求息事宁人，我每每以吃斋祈福为借口避开这些油腻。
　　拈一块豆沙糕，我就着豆腐和时蔬慢慢地喝粥。十三知我性子，当下也不再多说，自抓起鸡腿啃了起来。

　　午饭后，胤祥照例翻出上午的功课给我过目，而胤祯，则在拆了一会儿九连环后，便即借口更衣，偷溜着去隔壁找老九、老十玩儿去了。
　　隔着窗户目送胤祯的身影消失，我方才问胤祥：“今早书房，没什么事吧？”
　　言外之意：今日胤祯书房功课如何？师傅们是否满意？
　　“唔，”胤祥笑了笑，轻松笑道：“没什么事。”
　　嗯，那就是说马马虎虎，过得去。我了然地点点头，便即丢开手，吩咐高无庸拿出早上我写的字来与胤祥同看。

作者有话说

　　母亲的口味决定了孩子的口味。
四四随佟皇后，口味清淡，而十四，则随德妃，喜油喜咸。
兄弟两人，吃不到一个锅里，所以感情好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