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掌心》白小也

15、第 15 章

　　第十五章
　　顾左宜趁机哭得痛快，温劭卿把她抱到副驾驶上，蹲下身子直接去撩她的裙摆。顾左宜这才反应过来，挂着眼泪去按他的手，温劭卿见状直笑：“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要把你怎么了。”

　　顾左宜哭得脑袋嗡嗡直响，听到他这话，愣了一会儿才回神，一下子窘得满脸通红，更是揪着裙摆不让他动。

　　她刚才手掌也擦到了石头，掌上破了皮，有血。温劭卿又好气又好笑，在她手背上轻轻打了一记，“这是打算从此瘸掉了？”

　　顾左宜被他一说，眼泪又掉下来，也不知是沉浸在刚才的悲伤中，还是被他这一句“瘸掉”吓的。

　　温劭卿摇了摇头，直接拉开她的手，把她碍事的裙子推上去。

　　山路不好，到处都是凹凸起伏的石块儿，顾左宜这一跤跌得不轻，右腿膝盖上破皮流了血，伤处与裙子布料黏在了一起。尽管温劭卿小心又小心，顾左宜还是疼得脸色发白，可怜兮兮道：“疼……”

　　温劭卿瞧着她一双纤细的小腿，嗓子有点发紧，不由清了清嗓子低声道：“这点疼就受不了？真没用。”

　　顾左宜被他说得羞愧，当时就咬了牙，决定再怎么疼也不吭声了，至少不在他面前吭声。

　　温劭卿已经绕到后备箱取了几瓶水过来，二话不说，蹲下身将顾左宜的双脚放在自己腿上，然后为她冲洗伤口。

　　清凉的水与伤口接触，还是有点疼，这次顾左宜却抿着嘴，一声不吭。

　　温劭卿处理完了膝盖，又抓着她的手腕，给她洗手掌上的伤口。手掌上黏了一些碎石，比膝盖上麻烦一点，温劭卿一点一点将碎石洗去，做完这些后，他直起身子看了顾左宜一眼。

　　顾左宜咬着下唇，脸上泪痕未干，眼圈也是红的，鼻翼轻轻翕动，看上去可怜极了。

　　温劭卿扔了空瓶，见她这模样，不由戏谑道：“怎么，这回不喊疼了？”

　　顾左宜哼了一声，原想不理他直接转过身去，却不想因为她这声哼，原本因为哭泣而在鼻中徘徊的鼻涕，一下子就被她哼了出来，亮晶晶地挂在鼻子下面。

　　温劭卿见她这副模样嗤笑一声，顾左宜脸红得像关公，赶紧低下头，真恨不得地上有条缝，让她直接钻进去得了。

　　温劭卿却也没有就此展开话题，却是伸手拍了拍她露在车门外的两条腿，沉声道：“行了，赶紧坐好，我们要下山了。”

　　顾左宜这次配合得很，收了腿就要往里坐。温劭卿见她要放下裙子，不由问道：“你还想让它跟膝盖黏起来？”

　　顾左宜对刚才的痛刻骨铭心，只好小心翼翼地提着裙摆。

　　温劭卿上车后便看到她光溜溜的两条小腿，因为伤口的原因，她的裙子被她撩到膝盖以上十公分左右。她以前穿的裙子，裙摆都恰好过膝，因此温劭卿倒是难得见到这样的风景，不由多看了两眼。

　　顾左宜察觉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以为他还想着刚才她的蠢事，连耳朵都红了，不由摸了摸耳垂，低声道：“温叔叔，可以走了。”

　　温劭卿回神，却没急着发动车子，而是从置物抽屉里抽了两张纸巾，然后倾身过去，还没等顾左宜反应过来，就捏着她的鼻子，将上面的可疑液体擦了个干净。

　　顾左宜只觉得耳中“轰”的一声，然后脸上就烧得厉害。也不知是羞是恼，总之就是眼圈很烫，烫得她又想哭了。

　　这次真是太丢人了！

　　要是奶奶知道她这么丢人，一定会让她把那些礼仪规范从头学起！

　　温劭卿见小姑娘低着头满面通红，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的样子，忍不住逗她：“这么漂亮的小姑娘，淌着鼻涕可不好看。”

　　顾左宜真想一头撞到车窗上，实在不知道如何面对他，干脆豁出去，耍起横来，低头捂着耳朵道：“温叔叔，你烦死了！”

　　她一抬手，那厚重的裙摆便要从膝盖滑下去，她忙又伸手去按。温劭卿见她手忙脚乱，虽然受了伤，但人已经有活力了许多，不再像起床时那样哭哭啼啼，便也不再跟她玩笑，驱车沿着来时的路，往山下而去。

　　两人下山时，鸭蛋黄似的太阳正冉冉升起，天上的云彩都是红色的。顾左宜看着这番美景，不由慢慢静下心来。温劭卿瞧了她一眼，见她看着前方发呆，便也没去吵她。

　　回到市区，温劭卿没有把顾左宜送回顾家，而是带着她来到了医院。顾左宜看到门面，推阻道：“这么点伤，不用来医院了吧。”

　　温劭卿停好了车，绕到副驾驶这边，打开了车门，“还是让大夫看一下，不然留疤了怎么办？”

　　顾左宜听他说得有道理，便也没有拒绝。他的车有点高，顾左宜腿上受伤，行动不方便，试着踮了踮脚，却因为扯到伤口，疼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温劭卿见状，直接将她抱了下来。

　　刚才被他抱，是因为她哭得不清醒；可是这次，顾左宜清醒得很，被他抱离座位的那一刻，她便低呼了一声，双手也不好意思往他脖子上挂，只好缩在胸前，低声道：“温叔叔，把我放到地上就好。”

　　温劭卿故意曲解了她的意思，笑道：“你这点分量，我还抱得动。”

　　说着，便将她往上掂了掂，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话似的。

　　顾左宜被他这么一抛，吓得连忙抓住了他的衣服，小白兔似的窝在他胸口一动不敢动，尴尬道：“温叔叔，你别把我摔了。”

　　温劭卿轻笑一声，因为紧靠着他，顾左宜便感觉到他胸膛微微的震动。她不由腹诽，捉弄她，有这么开心吗？

　　进了医院，顾左宜原以为温劭卿要带她去挂号，却不想他直接进了电梯，随着电梯缓缓上升，最后叮的一声，两人到达医院八楼。出了电梯拐弯，顾左宜便看到院长办公室近在眼前。

　　“你要医闹吗？”顾左宜愣愣开口，温劭卿闻言轻笑，“你倒是对社会时事挺了解。”

　　顾左宜没搭腔，眼看他敲开门，门内是个不苟言笑的中年男人，见到温劭卿抱着个小姑娘，皱了皱眉，有点嫌弃的样子，“又换了一个？”

　　温劭卿直接进去，把顾左宜放到椅子上，回身道：“就是上次那个。”他说着，又跟顾左宜介绍，“这是老陈。”

　　老陈抬抬眼镜上下打量了顾左宜一番，自语道：“脸洗干净了，看上去就顺眼了许多。”

　　顾左宜不知道他们打的什么哑谜，安静地坐在椅子上没说话。温劭卿让老陈给她上药，老陈抱怨了一句，“我很忙的！”

　　温劭卿但笑不语，老陈上药的时候，他就在一旁看着。一路过来，伤口已经没有流血，但药水渗到皮肤，还是有点疼。然而，顾左宜想到早上温劭卿的嘲笑，硬是抿着唇，一点声音都没有。

　　待老陈上完药，温劭卿摸了摸顾左宜的脑袋，轻声道：“好孩子。”

　　老陈瞧了他一眼，温劭卿趁机问他会不会留疤，老陈啧了一声，“这点伤都能留疤，那大街上岂不是到处都是要做祛疤手术的人了？”

　　“这就好。”温劭卿像是自言自语。

　　顾左宜看了看时间，原想回学校，只是想到陆以谦送她的书让保姆带回了家，因此对温劭卿道：“温叔叔，送我回家吧。”

　　一声“温叔叔”又让老陈侧目，疑惑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犹豫道：“你们……”

　　还没等他说完，温劭卿便打断了他：“行，那我们先走了。”

　　这是对老陈说的，还不等老陈反应过来，他已经抱起顾左宜出了办公室。

　　路上顾左宜问他：“你跟那个陈叔叔是好朋友吗？”

　　温劭卿颔首，又听顾左宜道：“以后这种小事还是别麻烦他了，这种院长什么的都很忙的。”

　　“你倒是善解人意。”温劭卿说了一句，语气平淡，顾左宜也听不出他说真话还是反讽，不由疑惑瞧了他一眼。

　　温劭卿问她：“怎么了？”

　　顾左宜摇了摇头，忽然觉得温叔叔虽然是个好长辈，但跟她还是有代沟，就像她刚才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一样。

　　快到顾家时，顾左宜嘱咐温劭卿：“温叔叔，别让奶奶知道我昨晚跟妈妈在一起。”

　　温劭卿也没多问，点头应下。顾左宜又道：“那个……也别让奶奶知道昨晚是你带我出去的……”

　　温劭卿虽然不乐意，但也还是答应，想了想问她：“那你怎么解释我送你回家的事。”

　　顾左宜语塞，一时倒是说不出来了。

　　温劭卿哼了一声，“行了，我有分寸。”

　　顾左宜也不知道他的“分寸”是什么，不过幸好进了家门，她得知奶奶直接从酒店去了公司，只有温夫人跟顾沁珠回了家，是傅成章陪她们回来的。

　　保姆扶着顾左宜在沙发坐下，温劭卿将老陈配的药水用法用量，一一交代给保姆。

　　恰好温夫人从楼上下来，难得见温劭卿事无巨细的样子，不由顿住了脚步，往顾左宜身上多看了几眼，然后拧了拧眉。

　　仿佛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顾左宜抬头看了过去，正好看见站在楼梯口的温夫人，乖乖叫道：“温奶奶。”

　　温夫人点点头，朝她笑了笑。

　　温劭卿看见她，神色却明显比刚才冷淡了许多，低低喊了一声“妈”之后，便打算动身走人。

　　顾左宜看着他的眼神变得奇怪。

　　温夫人却在这时开口，“阿劭等等，我有几句话跟你说。”

　　温劭卿看了顾左宜一眼，见她看向自己的眼神露出了几分不赞同，原本想走的脚步便因此停了下来。他看向自己的母亲，颔首道：“去花园说吧。”

　　温夫人点点头，又瞧了顾左宜一眼，便同他一起往花园走去。

　　工人将花园打理得很好，温夫人站在草坪中央的喷水池前，犹豫着问道：“阿劭，你什么时候跟右右这么熟的？”

　　温劭卿没想到她要说的是这个，挑了挑眉，“怎么？”

　　温夫人道：“我昨晚看着右右上了你的车，还披着你的外套。阿劭，虽说这丫头不得你顾伯母重视，你也不能……再说了，你顾伯母最重门风，要是让她知道小丫头跟你出去过，你让我们怎么交代？”

　　“你也说了，一个小丫头而已。”温劭卿不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