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不售》沈星辰

28、第二十八章

　　陈北渊没过两天便知道了叶珊为什么会那么突然地说想要回家住了，他的母亲大人不请自来，而且进屋的第一件事便打开了旁边的鞋柜，扫了一眼略微轻蔑地笑了：“她倒是识相。”

　　陈北渊听到这句话背一僵，冰冷的眼神扫过去：“你找过姗姗？”

　　陈芳菲看了一眼儿子紧张的神色，没有立刻回答，却也默认了。

　　陈北渊的眸子一下子冷寂下来，甚至疏离得有些恐怖：“妈，你和爸之间的事我不提不代表我原谅了你，这些年你们离了婚你却还在和他比，比事业比婚姻，恐怕我也只是你用来比较的工具，否则我去美国读书的那几年你为什么从不主动给我打过一次电话，你心里还有我这个儿子吗，你有一刻认真扮演过母亲这个角色吗？你的爱情已经一塌糊涂，所以不要插手我的。姗姗，她是我的底线，如果你还想让我叫你一声妈，那你别碰，否则我会恨你一辈子。”

　　陈北渊一口气说完，看着母亲的脸色友白变暗，再由暗变得暗黑。

　　陈芳菲也没料到儿子会用这么不友善的语气和她说话，而且还是为了自己不能原谅的那个男人的女儿，眼眶不由自主地红了红。

　　其实，这样对母亲说话陈北渊的心里也不好受，可是陈芳菲这样对叶珊已经不是第一次，更何况他的女人，他承诺一辈子护在怀里疼爱的女人，在他母亲这里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也只是自己藏在心里默默消化，其目的只为了他不夹在中间为难。

　　想到这里，陈北渊有些内疚和懊恼，为什么自己前几天没有洞察到她细微的变化，为什么没有发现她带走了大部分属于她的东西？

　　陈芳菲见儿子这样的态度自然不好留在家里，简单说了几句话便离去了。

　　而陈北渊几乎没有一刻的逗留，在陈芳菲离开的几分钟后立刻驱车前往叶珊的爸妈家。

　　开门的是顾熠，见到陈北渊有些吃惊：“姐夫？”

　　陈北渊眼底的笑意因为‘姐夫’这个词一下子盛开，语气也柔和了几分：“你姐姐在家吗？”

　　顾熠摇了摇头说：“他和我妈出去买菜了，要不你进来等一会，她们估计马上就回来了。”

　　一分钟后，两人面对面地坐在沙发上，顾熠不得不承认，这个姐夫真的是英俊到家了。

　　“我脸上有东西吗？”陈北渊摸了摸脸笑着问她。

　　顾熠脸一下涨红，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竟然对着自己姐夫花痴，掩饰地咳了咳说：“姐夫，你要喝什么吗？”

　　“纯净水就可以了。”

　　顾熠赶紧去倒水，自己也咕噜咕噜喝了一杯降了降脸上的温度。

　　接过水杯喝了一小口，陈北渊无意问道：“你哥平时几点回来？”

　　“平时的工作日一般都会加班到八点回来，不过我姐在家的时候，他通常回来得很早。”顾熠一边说着一边偷偷打量着陈北渊眉宇间的情绪。

　　可惜，除了那浅浅温和的笑意，还是笑意。

　　一瞬间，顾熠怀疑他是不是知道自家哥哥的心思。

　　顾熠是藏不住秘密的女孩，哥哥的那个秘密不时地在她心中的崇山峻岭间一遍遍的回荡，她却不能告诉任何人。

　　不到半个小时，叶珊和覃弦便回来了，手里提着大大小小的几包东西。

　　见到陈北渊坐在沙发上，覃弦有些意外又有些惊喜：“小陈，你来了，怎么没提前让珊珊告诉我，我好买些菜回来啊。”

　　“不用的，阿姨，我是来接姗姗的。”

　　“喔。”覃弦点了点头，借着帮忙整理东西把顾熠拉到了厨房，客厅只剩两人。

　　看着两人进了厨房后，陈北渊一下子将眼前的女人按进了怀里，嗅了嗅她发间的清香。

　　叶珊一时之间无法消化陈北渊的蓦然出现，被他没头没脸的按在心口，衬衫的纽扣蹭得她脸颊生疼，茫然推推他问：“你怎么来了？”

　　陈北渊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来将功赎罪来着。”

　　“你有什么罪？”

　　陈北渊叹息了一下，上前将她拥入怀中，低沉如小提琴般醉人的声音：“你受了委屈我还不知道难道不是罪么？”

　　叶珊的心顿时狂跳起来，微微仰起脸对上他的：“我哪有受什么委屈啊。”

　　眉目鲜妍的女孩子，眼睛蒙了一层水汽般，晶亮又专注的看着他，嘴里还在否认着，陈北渊心顿时柔软地一塌糊涂：“还要瞒我么，我妈给你打过电话，我都知道了……对不起。”

　　叶珊靠在他怀里，听着他隆隆的心跳声，一如听到他当初的表白那般怦然心动。

　　手心的暖意传到微涩的心头，叶珊慢慢的说：“能说出来的委屈都不算委屈，能和你在一起，那都是九牛一毛。”

　　陈北渊眼中神色，倏然一深，盯着她的眼默了默说：“放心，以后再也不会了。”

　　顾尧刚进门就看见两人在沙发前你侬我侬，柔和的表情瞬间紧紧绷住。

　　“你哥回来了。”陈北渊放开叶珊示意她说。

　　叶珊转过头正好看见顾尧换完鞋，“哥，你回来啦？”

　　顾尧并无异常反应，柔和一笑，刚才的烦闷淡淡一笔带过，“嗯，回来了。”说完又朝着陈北渊问道：“你怎么来了？”

　　有杀气！

　　躲在厨房门后的顾熠立刻蹦了出来，看着两个男人西装革履，挺拔地站在面前，面不改色地注视着对方。顾熠顿时心惊肉跳，也更加确切地知道这个‘姐夫’嘴上不说其实心知肚明。

　　陈北渊勾着嘴角揽过叶珊，温言道：“来接她。”

　　“……”

　　顾熠旁观着这一幕，想到前几天自家哥哥的暗自神伤，再看了一眼面前带着光芒万丈的温柔笑容，随身携带无比强大气场的姐夫，顿时觉得自家哥哥就是个悲剧了。

　　未来大舅子这样不好相处，陈北渊也略有些遗憾。

　　吃完饭，叶珊简单地收拾了下东西，便回去了。

　　车上，叶珊知道如果陈芳菲在家，陈北渊绝对不会带她回去，于是问：“伯母现在在哪里住？”

　　“不知道。”

　　谈到陈芳菲，陈北渊的语气似乎有些不耐烦，叶珊怔了怔还是说道：“……北渊，虽然你妈妈对我说过些难听的，但是也没有恶劣到那个程度，她来这个城市就你一个亲人，要不你把她接回家住吧，我先回开发区住一段时间。”

　　怜爱她的体贴与懂事，陈北渊腾出一只手轻轻握住她的：“……你放心，我会安顿好她。”

　　日子一天天转凉，眼看着进入深秋。

　　孙希紫爸爸所在的厂里突然发生了严重事故，孙爸在巡视时厂里的化学物突然爆炸，送到医院的时候，一条腿都见骨头了，裤子上染得全是血。

　　到了医院等在手术室门外，医院的走廊长而宽阔，一整排的窗户明亮洁净，阳光透过窗户洒在走廊上。四个小时一分一秒地走过，孙希紫觉得每一秒都如凌迟般地那么漫长，而一旁孙妈的眼泪哗哗地就没有止住过。

　　“说让他退休了在家享享福他偏不听，这下好了……”孙妈的哭声里带着颤音。

　　“妈，你别哭了，爸不会有事的。”江潜握住丈母娘的手柔声安慰。

　　“但愿——”

　　手术足足进行了七个小时，医生推开门的那一刹那，孙希紫心上在那一刻，没有血液流经。最后还是江潜上前问了详细情况，医生说是已经脱离危险，但是具体情况还得看接下来的几天。

　　没有生命危险，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等了七个多小时，几个人都有些疲倦，孙妈让孙希紫江潜两人先回家休息，孙希紫看了一眼孙妈，仅仅七个小时，却觉得她瞬间苍老了好几岁，心疼过后，还是让江潜送孙妈回去休息，明早过来替她。

　　送完孙妈的江潜回到医院，人很多，只有一张狭窄双人床，低声说江潜侧身卧着，高大的身躯与之格格不入，唯有怀中抱着地女人，睡颜安静，呼吸匀长，江潜心里柔软安逸，满满是满足感。

　　梦中，她身体抽搐了两下，眉头也拧在了一起，似乎做了什么噩梦。江潜轻轻的调整胳膊让她枕得更舒服些，万般怜爱的低头在她后额头上印了个吻。

　　天色慢慢泛白的时候，孙希紫是被憋醒的，动了动发现江潜很快也睁开了眼，似乎不像是刚刚睡醒的模样，于是问：“你没睡啊？”

　　江潜不动神色地动了动发麻的手脚，笑道：“刚醒一会儿。”走廊的护士铃隔几分钟就会响，其实江潜一夜都没合眼。

　　叶珊坐起来，看了一眼旁边的病床，神色黯淡。

　　江潜知道她在想什么，手抚在她背上，力道温柔：“放心，医生也说了爸会没事的，现在医学这么发达。”

　　“嗯。”

　　几天下来，孙爸已经完全脱离危险期，除了必要的上班时间，江潜几乎都在医院陪着。这天中午吃完饭，孙希紫和孙妈刚去打完热水，回病房便看见坐在椅子上已经睡着的江潜，这几夜未能成眠，他的轮廓愈见清俊。

　　孙妈看在心里也是心疼的：“今晚你和江潜一定要回家睡，你看他都累成什么样子了，你心疼你爸也要心疼丈夫啊，今晚我来照顾你爸。”

　　她晚上熬了夜白天总会补下眠，而江潜白天还要去公司，孙希紫看得疲倦中的江潜心里泛起阵阵酸涩，一声不吭地走了过去，将他的头靠在了自己的小腹上。

　　晚上回了家，等孙希紫穿着睡衣披着外套从浴室出来，眼睛还是有些红红的，江潜有些神伤，去了客厅给她冲了一杯热牛奶。

　　“喝了早点休息。”

　　孙希紫瓮着鼻子“恩”了声，乖乖喝了牛奶，江潜把她安顿在床上，手机调好了明早的闹钟搁在床头柜上，捏捏她脸，说：“我去洗澡，你先睡觉。”

　　孙希紫躺在松软暖和的被子里，反而睡意全无。

　　世事难料，原本板上钉钉的孩子突然没了，一直以为会安然陪伴他的父亲突然出了这么大的意外，这在患难中见得真情，会不会哪一天也会如泡沫一般地消失？

　　这样想着，直到浴室的水声停了下来，孙希紫更加了无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