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旧爱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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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思广一惊，感觉到怀里的身子绵软无力，忙伸手架住阿九的手臂，半搀半抱的把他迎入洞中。
到得洞内宽敞处，刚要把人放下来，阿九哑着声叫唤，“别！——让我趴着！”
张思广听他那声儿就不对，忙依言让他趴在石板上，火光映照下，却见阿九裤子上隐隐有血迹，屁股处的裤子也破了，露出里面的棉花，惊道，“这是怎么了？”
阿九蹙着眉，“我去孔记买肉饼，那个黑心的孔老板认出我了，非说我一个小叫花哪来这么多钱，一定是偷的！我说不是，他问我银子哪儿来的，我又说不出，他就把我告到官府去，揍了几十板子，要把小爷疼死啦！”
叫花子连吃食都是讨来的，突然有了银钱去买孔记的招牌肉饼，确实让人生疑；
阿九虽换了庄户衣服，他之前老去孔记讨吃的，孔老板竟把他记住了；
这次见了反疑他偷窃，拖到官府去打了顿板子，这倒是无妄之灾。
张思广见阿九虽疼得呲牙咧嘴，但能挣扎着回来，猜测所受的应该都是皮外伤，没有大碍，便伸手去揭他裤子，要察看伤势。
阿九尖叫一声，“别碰我！”
张思广吓了一跳，看阿九双手捂在裤腰上，拦着不让他碰，又好气又好笑，“阿九兄弟，你的伤要赶快处置，不然伤口恶化了……”
阿九紧紧攥着裤腰，头垂下去，声音闷闷的传出来，
“你别管……你把我扶到里面去，我自己弄。”
张思广见他如此执拗，猜他是年纪小害羞，便和当日在破庙中一样。
只是这小叫花平日刁钻古怪，在这种事上却羞成这样，倒是有趣。
张思广扶起阿九的身子，要带他到洞里背人处察看伤势，阿九伸手一挡，“等一下。”
从怀里掏出个纸包，看着燕子离，“你倒是走了狗屎运——他们抢走了小爷的银子，但是没发现这个，让我带回来啦。”
张思广闻到那纸包中隐隐有股药香，就知这是医治燕子离内伤的药。
火光之下，阿九雪白着一张小脸，被身上的伤势疼得泪花闪闪，嘴角却是向上翘着，带着股说不出的得意和满足。
张思广见这情景，心里一动。
这小乞丐嘴巴刻薄，对魏王倒是很忠心。
到了官府也不告发魏王的下落，还把这伤药藏在怀里贴身带回来。
若他当时不去孔记买肉饼，也不会挨这顿板子。
——说到底，还是为了燕子离。
怪不得魏王刚才说他不会去告官。
燕子离目光从阿九雪白的脸上转开，淡淡的，“官府问时，你不会说是在外面认了干老子，钱是你老子给的吗？平时的机灵劲都哪儿去了，笨死了。”
阿九嘴巴张了张，脸登时涨红了，“小爷哪儿认过什么干老子，就只认识白眼狼！”
瞪着燕子离，咬牙切齿的，“白眼狼还是瘸了腿的，被人追得躲到洞里去，成了丧家犬啦！”
张思广见两人又要呛起来，忙打圆场，连哄带劝的把阿九扶到里面，找个平坦的地方让他趴着，又出来给阿九找可以替换的衣服。
燕子离叫住他，“把这个拿过去。”
张思广见到那瓶金创药，眸光一闪，
“王爷，小的带过来的金创药只此一瓶了，您这伤……”
“本王的伤没大碍了，用不上这个。”
张思广把金创药和衣服拿给阿九，阿九哼一声，
“张大哥，这金创药是你带来的，我只感激你，可不会谢那白眼狼。”
张思广嘴角抽搐，可不想搅进这两人的纷争里去。
魏王对这小叫花的恶言恶语虽然没反应，并不代表希望别人听到；
张思广觉得还是远离是非之地比较好，把药给了阿九抬腿就要走，身后响起低低哑哑的嗓音，
“张大哥，我这次出去，听到一件事——太子下个月就要登基啦。”
张思广眸光一闪，迅速转身，“你说什么？”
阿九趴在石台上，手指扒着台子的边沿，
“这消息都传开啦，说太子马上要登基。所以城里才会戒备森严，连我一个小叫花手里有几个钱，他们都要查问一下。”
张思广的面孔隐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只一双眼睛闪闪发光。
待走到外面见了燕子离，
张思广已是一脸凝重，恭身道，
“王爷，阿九刚才对我说……”
“本王听到了。”
燕子离神色淡淡的，看不出喜怒，“周允文要称帝了。”
这么着急，谁说不是做贼心虚？
燕子离微眯起眼睛，看着外面的茫茫夜色。
张思广道，“王爷御体日渐康复，只是太……那人登基，时局将紧上一阵子，王爷还是不要抛头露面以免被人看到。阿九兄弟又受了伤，日后若有需要跑腿的事，由小的去办就是了。”
燕子离嗯一声，“辛苦你了。”
“小的为王爷办事，万死不辞！”
……
张思广从洞外进来，手里提着只山鸡。
阿九正趴在石台上摆弄他那盆植物，见人进来眉开眼笑，“张大哥，你真是好俊功夫，咱们在这山上，能吃着荤腥都靠你啦！”
张思广一笑，“你和王爷身子都需调养，这山上缺米少粮，偶尔猎到野味权当打牙祭，等开春天气暖和就好办了……”
一时将山鸡拾掇了，架在火上烤得透熟；
张思广不知从哪里拿出个牛皮囊袋，打开里面散发出凛冽酒香。
“王爷，小的这里还有点酒，之前怕您身上有伤一直不敢献出来；
趁着今天有肉，王爷喝些酒，正能舒筋活血，于疗伤最有益的。”
燕子离点头，张思广将鸡肉分给三人，把酒给燕子离倒上。
待走到阿九面前，笑道，“小兄弟，你也喝些？”
阿九摇头，“我不喝酒。”
张思广一笑，“男人哪有不喝酒的？便是小兄弟身子弱，少喝一点无妨的。”
阿九盯着张思广手里的酒，脸上露出向往神色，却仍是摇头。
燕子离淡淡道，“他喝不了。”
看了趴着的男孩一眼，“他离男人还差得远呢。”
阿九眉毛立起来，“敢说小爷不是男人？小爷当日在乱军中杀出一条血路，救出一只白眼狼，哪个比得了？小爷当男人顶天立地，不喜欢喝酒有什么希奇！哎唷……”
不小心牵动了屁股上的伤口，小脸皱成一团。
燕子离：……
张思广：……
燕子离唇角微微翘了翘，低头把酒一饮而尽。
张思广在一旁伺候，忙又添上。
燕子离道，“这一阵辛苦你了，待日后本王必重重赏你。”
张思广忙跪下谢恩，燕子离叫他不必拘礼，坐在一旁，也给他倒了一杯。
于是对饮起来。
燕子离天生豪量，张思广又一意殷勤，很快那袋酒就被喝得见了底。
燕子离身子微晃，“本王素日饮酒，千杯不醉，怎么今天才喝了这些，头竟有点晕？”
张思广将袋中最后一点酒倒给他，陪笑道，“王爷海量，但是这顿酒喝得急了些，又兼您终日静坐，想来一时消受不了——您这腿还不能动吗？”
燕子离摇摇头，将那杯酒复又饮尽，“本王这双腿怕是废了，以后还要多靠着你，待避过这阵风头，你与我……”
身子一歪，竟然倒在一旁，睡过去了。
张思广眸光一闪，凑到燕子离近前，轻声唤了两声。
燕子离双目紧闭，一动不动，睡得已是十分沉了。
张思广微眯了眯眼，离近了又叫两声，还用手轻轻碰到燕子离手臂，似是欲扶他起来。
燕子离仍是不动，鼻端发出轻微鼾声。
张思广唇角溢出一丝笑来，从身后拿出一条绳子，飞快把燕子离捆住，这过程中燕子离也是一动不动，毫无反应。
张思广打了几个死结，确定燕子离挣脱不开，这才直起身子，绕到石洞的里面。
洞深处靠近那汪潭水的地方，阿九吃饱了，正趴在石台上打瞌睡，丝毫不知外面发生的事。
因为身上的伤，他这几日一直是这个姿势，白天晚上都是如此；
被板子打了本不是多严重的伤，但他不肯让别人帮着上药，只自己将金创药胡乱抹了，药涂得不匀，因此恢复的也慢；
阿九是个活泼性子，好动不好静，因伤限制了行动，自然诸多怨言；
这几天燕子离被他骂“白眼狼”的次数，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阿九趴在石台上，迷迷糊糊的，被那股酒香醺着，他没喝好像也醉了似的。
意识变得有点轻，阿九忘了自己在哪儿，
眼前一片碧水蓝天，有人站在水天之间，衣袂飘飘，眉目如画。
“小枫……”
阿九含糊叫着，向视野里那个少年伸出手去。
指尖一凉，带来尖锐的刺痛。
阿九一惊回过神来，看到指尖上滴出鲜血。
张思广手持利刃，站在他面前……
作者有话说第6章 旧爱啊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