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够》梅曳

1、第一章

　　静欢钻进被窝的时候，顾清邺顺势抱住她，发现她裤腿湿湿的：“你睡裤没干？”

　　“脚没擦干，又懒得跑进去拿浴巾，就蹭在裤腿上了。”

　　他几乎下一秒就将她的睡裤扒了：“对身体不好。”她光着腿蹭着床单，嘻嘻地傻笑。

　　他按住她两条动来动去的腿：“不想睡觉了，嗯？”他话音刚落，她一动不动，连呼吸都轻了。他笑出声来，将她压下……

　　早晨她醒来时小心翼翼地挪动，每次醒来他都是这样抱她在胸前，掰开他的胳膊常常需要很大的力气。

　　“本来想若是你掰开了，我就放开你的，现在看来，你要在床上多呆一会儿了。”他灼热的呼吸在她耳边、后颈上点点地润开来。她怕痒，极其怕，缩着脑袋，然后转过身来，将脸转向他，他也正好将另一只手包抄过来，环住了她整个身子。

　　她刚准备说话，他却吻着她的眼睛说：“嗯，真乖。”轻轻地啄着她的耳垂，她整个人又陷入了熟悉的燥热里，低头看身上好容易穿上的睡衣已经被他扒得干干净净。她推他：“我很累，不要好不好？”他抬起头：“那待会儿好好睡一觉。”说完一个挺身，她就带了哭腔：“顾清邺……”

　　“乖……我在……”

　　阳光将暖意带进房间的时候，她哭着说：“你的待会儿好久……”他也觉得过分了，昨晚的几次加上刚刚，确实是有些过了。一边退了出来，一边吻她湿漉漉的睫毛：“好了，好了，不哭了。”

　　抱起她来到浴室，简单地冲了澡，将她抱进被窝，喂了她蛋糕和牛奶，自己才胡乱吃了点。静欢知道他有事要忙，于是顺口问：“今天周末你又忙什么呀？”

　　“挣钱养你。”顾清邺披上西服，转过身叮嘱她，“有点力气歇歇，少骑着脚踏车到处晃。”

　　“你什么意思啊？”她将被子拉过头顶，不理他。他叹了口气，下了楼。

　　她又睡了会儿，打开门，看到自个儿的脚踏车竟然不用依靠着墙，有了个锃亮的撑子和一个新的车篮子。顾清邺并不反对她骑车，只是不知嫌弃过她这车多少次，总让她换辆新的，她不肯，他也就由着她。

　　今天他突然这样说，不过是因为顾清池回国了，只是静欢也没想到顾清池会这么快回来。

　　手机震动，她低头看，顾清邺发来的：“车子帮你修好了，中午来找我吃饭。”她踹了一脚亮闪闪的车撑子，心想顾清邺你还不是不信任我，假惺惺的做什么。

　　周末街上人挺多，静欢进店试了些衣服，看了一眼钱包里现金很少，准备合上时看到顾清邺给的那张卡，她也没看过里面有多少钱。他什么时候塞在她钱包的，她也不知道，发现的时候要还给他，他揉揉她的发心：“给你钱花还不好？”他总是这样，明明是对她好，非要说得轻描淡写。

　　她合上钱包，却看到顾清池牵着白溪的手进来，真是巧。她低着头想从一侧溜出去，却听顾清池喊她：“静欢。”礼节性的腔调，她回转身子朝他们两人笑笑：“清池，小溪，你们回来了。”然后僵着身子，留也不是，走也不是。又是顾清池开口：“静欢，我哥呢，周末怎么没跟你在一起？”

　　“他去公司了，我先走了，你们逛。”她走出来，开始开车锁，车锁有些生锈，费力得很，顾清池终是看不下去，走出来帮她开锁：“这车你还在骑，都这么旧了，哪有人偷。”静欢挠挠头笑笑：“习惯了。”

　　白溪在一旁尖尖细细道：“清邺也真是，连辆车都舍不得给你买。”静欢也不说话，倒是顾清池听得不入耳：“小溪，够了。”

　　静欢推着车几乎是落荒而逃，从小她就说不过白溪，再占理的事都说不过。刚将车子推到小路上，身旁有人按了一声汽笛，她惊了一下，看到顾清邺铁青着脸：“上车。”

　　她将车子折叠了，喊他：“你把后备箱开下，我放车子。”他下车将脚踏车从她手里拽出来扔在地上，将她塞进车子，她很少见他这样，也不敢说话，想着他气头过了，一定调头带走她的坐骑。他总是拗不过她的。

　　偷偷瞥他，见他没有缓转的势头，她有些害怕起来，终于忍不住道：“你真要让我丢了它？”他聚精会神地开车，目视前方，无动于衷。她看向窗外，忽然冷冷地说：“停车。”

　　他一个急刹，有点恼怒：“洛静欢，早上不还好好的么，这会儿是不是离婚的心都有了？”静欢瞥了他一眼：“你也用不着这样冷嘲热讽的，不是让我中午去公司找你吃饭么，你现在跑过来做什么？”她想早上你不也好得很。

　　他心头一紧，知道她定是误会他跟着她了，慌忙解释：“我没跟着你，事情结束得早，还没来得及打电话给你，就在这儿碰见你了。”忙着跟她解释，心头怒气都消了大半。

　　“不用你解释，你自个儿爱哪哪吃去。”静欢说完就下了车，拍上了车门，沿着马路往回走。

　　顾清邺这下又急了，赶紧下车截抱住：“好了好了，别闹了。”

　　静欢白他一眼：“到底是谁闹了？”

　　“嗯，是我闹了。”

　　“那……回去取车。”

　　“车……能不要么……”

　　“不能。”两人倒是谁也没提顾清池那茬，顾清池总是这样横亘在他和她之间，她连解释都不知从何解释，即使现在她洛静欢摸着自己的心对顾清邺说：“顾清邺，我爱你。”他也只会抱抱她：“静欢，没关系，不要勉强自己。”又或者当着他的面，她发誓：“我对天发誓，要是我喜欢过顾清池，我不得好死。”他可能会捂住她的嘴：“乖，不要这样诅咒自己。”

　　这样闹了一着，静欢要回别墅吃，顾清邺自然不迭点头，回去吃还不是她做，别墅又没有阿姨。她乐意做饭，他能不乐意吃？

　　本来别墅是有阿姨的，她见请阿姨每月得五千多，她自个儿在报社稿量不足时每个月也才四千，跟他商量就要辞了阿姨。他习惯了家里有阿姨，不肯辞：“这点钱没什么。”她贼眉鼠眼地凑上来：“我给你打扫做饭，这钱你还不如给我。”他想她是真傻，他的钱还不都是她的。真辞了阿姨，却也不大让她做饭，大部分时候他在公司吃，她在报社吃，真正在家吃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静欢拿了青菜，香菇，就要去结账，顾清邺拉住她：“就这点？”“气都气饱了。”她看他那委屈的神情，只得又回头拿了些鸡蛋，称了点鲜肉，“给你做红烧肉。”顾清邺一手拎过东西，另一手捉过她的手来亲。

　　她一丝不苟地做饭，他斜倚在料理台上，看着她忙活，不说什么话只微微地笑着。她刚做好，他用手捏着就往嘴里扔，顺便捏一块红烧肉塞进她嘴里，油蹭在她的嘴角，他凑上去舔了，她红着脸推她，他得逞地笑。

　　静欢一吃完就打呵欠，他捏捏她的脸：“这就困了。”她歪着歪着还真睡着了，午后的阳光照进来，照得她脖子上软软的汗毛金灿灿的，多乖。他用手指去拨她长长的睫毛，睫毛真长。顾清邺再摸摸自己的，弄了一根下来与她的一比，短多了。都说睫毛长的人脾气差，怎么他今天还冲她发脾气？

　　他想，不是只有他顾清邺一人委屈，她一定也委屈，受了委屈时也不怎么闹，他一哄就没事了。

　　他这里摸摸，那里捏捏，她也没睡多久，睁开眼就从茶几下够了本书来看，她翻了翻，朝他白眼：“顾清邺，你竟然有这种书。”《金枝》（The Golden Bough），她知道，有关巫术和宗教。他正在平板上刷着一堆她看不懂的数据，朝她狡黠一笑：“上面很多巫术，想找个对你用用。”

　　她忙不迭钻进他怀里，捏住他平板的一角，一脸可怜：“那个，我们也是有情分的，这样不好吧，你看，我今天还给你做饭了，以前也做过一次，平时总是特别听你的话……”他忍不住就笑了，将平板扔到一旁：“吓唬你的，有一次在书店翻到，看了第一部分的开头，被里面的风景吸引了，就买了，买来才发现也就开头描写了一点。”

　　她翻开来看，到底是什么风景能够吸引顾清邺，不由读出声来：“……那片被包围在阿尔巴群山中的一块绿色洼地里的静静的湖水，任何人只要看见过它就决不会再忘记它……”她没有读完，他就抽走她手中的书：“后面都是荒凉的景色，不要读了。”

　　他手机在玄关处响起来，他手正在平板上飞快地划拉，踢踢她：“接一下。”她不情不愿跑过去接起来一看是清灵：“清灵？”

　　“哇，我哥周六竟然没去公司！静欢，二叔让我们晚上一起去吃饭，说是清池回来了。”清灵不大喊静欢嫂子，她说静欢和她一样大，怕把静欢喊老了。

　　“哦。”静欢有些发愣，正犹豫要不要答应清灵。

　　顾清邺在沙发上问她：“清灵说什么？”

　　静欢张张嘴想说话，那边清灵语气里满是乞求：“静欢，去嘛，我整天在家都快闷死了，我一个人带着宝宝不好开车，你和哥傍晚来接我，好不好？”

　　顾清邺见静欢为难的神情，撂了平板，起身接过电话：“清灵，又逼你嫂子干啥事呢？”
　　清灵向来怕顾清邺，也是从顾清邺和静欢结婚后，才与顾清邺亲起来的。顾清邺这样的语气，清灵连忙解释：“哥，不是啦，清池不是回来了么，二叔让晚上都过去吃顿饭，我有宝宝，想让你们晚上来带我过去。”

　　顾清邺冷冷道：“二叔又没打电话约我们，你一个人带宝宝要是无聊，就让静欢多去陪陪你。”清灵笑道：“你帮静欢买辆车，她来也方便些。”顾清邺朝一旁正低着头看鞋尖的静欢看一眼，对着电话道：“是我不买么，是她不肯要，算了，先挂了，晚上再说。”

　　他刚放下电话，顾翔林的电话就来了，他喊了声二叔，过了一会儿嗯了一声，说了一声好，就挂了电话。静欢仍旧盯着一处不知在想些什么，他用手指戳戳她：“想什么呢，晚上先去接清灵，然后去二叔家。”她点点头哦了一声，坐回沙发。只要有关顾清池，他顾清邺就这样冷嘲热讽的，她真希望顾清池永远不要回国。

　　顾清池才回来一天，顾清邺这一天都阴晴不定的。甚至顾清邺下午都没有去公司，她看得出他很忙，一个下午他都在沙发上捣鼓那些数据。她心里清楚得很，也尽量讨好着顾清邺。

　　晚上去接了清灵，静欢一见宝宝极为开心，抱起来就逗，她抱着宝宝指着在前面开车的顾清邺说：“宝宝，那个是舅舅，来我教你叫啊，舅舅，舅舅。”顾清邺正生气她一见到孩子，从他身旁溜出来与清灵一同坐在了后面，他拉都拉不住。现在她教着清灵的孩子喊他舅舅，心里又莫名的暖起来，坐哪儿还不一样，她不是高兴得很么。

　　清灵见静欢这样喜欢孩子，对顾清邺说：“哥，静欢喜欢宝宝，你们也早点要一个呗。”静欢红了脸不知道怎么答，只好装作没听到。顾清邺沉了沉声：“不着急，再过个一两年也不迟。”

　　静欢推说：“我们两个也没空照顾孩子。”清灵说：“有产假，再请个保姆，实在不行，你把报社那边辞了，我哥还养不起你们两个？” 顾清邺不说话，静欢又低下头去逗宝宝。

　　他和她结婚半年，结婚后也都是分开住，井水不犯河水，加上她生性温和，他也就早晚见她一面，她对他又总是亲亲热热的，除了分居，与夫妻也没有区别，两人一直相安无事。真正在一起还不到一个月，他性子却越来越躁，偶尔一句话能戳得她心肝直颤。比如上午他说：“洛静欢，早上不还好好的么，这会儿是不是离婚的心都有了？”说完又后悔，耍赖似的承认错误。

　　如果顾清邺想要孩子，她也是愿意的，她被自己这样的念头吓了一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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