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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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四周都是黑暗。没有一丝光亮透进来。
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他一个人，周围令人绝望的黑暗好像能让人窒息一样，可在这样的情况下，天明却浑然不觉似的，他茫然的抬起头来看了看头上方——自然是一样的黑，他接着抬起了手，奇异的是他自己周身散发着银白色的光芒，使他可以看到自己的手。
那是一双常年握剑的侠客的手。暗含苍劲肤色却十分白皙，若不是手中的一层厚厚的薄茧，根本不会有人觉得这是一双习武的手。
天明曾经憧憬着成为剑客，是因为他曾经憧憬着身为剑客的大叔盖聂，他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和大叔一样——可以握起手中的剑，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可那是曾经。
如今的他，更想成为比剑客更高一个台阶的身份——侠客。大叔告诉过他，他的父亲，荆轲。就是一个名符其实的侠，一个看起来不像侠却甚似侠的侠。纵使他再多么的不靠谱，看起来再多游手好闲，他却是一位顶天立地的侠客。无人能及。
天明心里还是有点骄傲的，那么优秀的，无与伦比的，是他的父亲，荆轲。可同时内心还是有着一丝哀伤和愤恨的，同样的，那么优秀的，是他的父亲，可他却从未见过他的父亲，甚至心里面有着怨恨的，身为他的父亲，他丢下了他的死活，却完成他的刺秦大业。可结果呢？结果是他不但赔上了自己的性命，还搭上了母妃的命，最终换来的他的苟活。
少时他不懂，只觉得这个所谓的他的亲爹荆轲实在是不可理喻可恶至极，可是后来，越来越多的事情让他明白，有时候，你要保全这个，就必定要舍去另一个的。不论你是多么的撕心裂肺，心痛难耐。因为你不仅仅为你自己活着，更是为信任你的人而活——因为你是他们的信仰。
大叔告诉他，剑客其实并没有很好。因为你一旦拿起了剑，就必须选择是救人还是杀人，当时他天真地问她：“大叔，为什么不可以既救人又杀掉那些该死的人呢？”
他只记得，当时的盖聂沉默了很久，久道他快忘了自己问了什么问题，期间他一直凝视着木剑，最后缓缓地回答他的问题：“天明，我曾经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后来……我发现，我做不到。”
端木蓉为何而沉睡，他比谁都清楚。
天明奇怪的追问：“为什么呢？”
“……”盖聂没说话，摸了摸他的头，轻声道：“因为很难。不过，如果是天明的话，或许是可以做到的。”
天明不懂当时盖聂所说的话，只是点了点头。大叔没完成的事，就由他来代完成好了。
身为侠客，能做的就不仅仅是剑客。可同时，背负的责任，也不仅仅是剑客的责任了。他没有想到，等他到了抉择是救人还是杀人的那一刻，比盖聂，更加艰难。
思绪越飘越远，迷蒙的眼里透过骨节分明的手的指缝中，回忆起了过往的片段，他垂下眸子，是啊，他们都会长大。如今的楚霸王，也不再也不是他能称兄道弟的项少羽了么？
内心突然氤氲出浓烈的悲伤，他连想要止住心神的时间都没有，罢了罢了，他应该是死了，既然死了，又有什么不能肆意宣泄的呢？正待他想要嘶吼出声的时候，另一个声音空灵而温和的想起：“亲爱的孩子，为何哭泣呢？”
天明的动作在一瞬间僵住，身为墨家的巨子，他习惯了在所有人面前笑的和他的父亲一样没心没肺选择默默的承受下巨大的压力，多年来的逃亡生涯让他警觉的绷紧了身子：“什么人？出来！”
那温润如玉的声音没有半丝慌张，甚至染上了些微的笑意：“啊，亲爱的天明，你想知道我在哪里吗？那就向前走几步吧。”话语间，在天明的十步开外渐渐凝聚起银色的光点眨眼间成为了一面美丽而奢华的镜子。
镜子静静地在在那里，天明迈动了步伐。若有若无的，脚下的地面因他的步伐改变而泛出点点的涟漪，他踏波而来，站定在镜子前。
镜子里的人长得和他一模一样，嘴角却挂着不同于他的柔和笑意，鬼使神差的，天明伸出指尖点在那镜面上，镜中的人同样将指尖点在镜面与他的重合，二者相接处的地方泛起一阵波澜，天明微微瞪大了眼睛，镜面微凉的触感中传来一丝更加冰凉的温度，他慌忙把手拿开。
而镜中的人却只是勾着唇角，眉眼间尽是柔和的神色看向自己仍旧点在镜上的指尖。
绛蓝色法袍与紫蓝色法袍的身影只有一镜之隔。
“你是什么人！”天明稍稍慌了一下，面前的人拥有和自己同样的相貌，却截然相反的气质。
“我啊。我是你啊，天明。”镜中的人放下指尖重新直视着天明，眸中一点灿灿的笑意。
“你是我……怎么可能！我是荆天明，这些一定是你被东皇派来骗我的儿戏！”天明陡然提高了声音，面对一个酷似自己的人，可对方却仿佛你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一样，相信没有几个人可以保持的了平静。
看到少年的一双眸中充满慌乱与笃定，他的声音中多了一份愉悦，轻轻摇了摇头：“并非如此。我不屑于为他所效力。我只是，来遵循我的命运，告诉你一些事情罢了。”
“不屑为东皇效力？遵循你的命运？”敏感的少年抓住了关键字，急急追问道：“什么意思？”
面前的少年分明穿着间尽显阴阳家繁琐的华而不实的特点，他怎么会违抗东皇太一？
他像是一块莹润的玉，不会让你觉得冷，也不会觉得很热，让人很舒服。只是那玉未曾经过雕琢，太过完美，竟有种令人不忍触碰的感觉。在天明眼中，不过四个字足以概括——惊为天人。
“是的。我的命运，或者说，我们的命运。你不想知道我的名字吗？”镜中的人笑着眯了眯眼，神色间与天明有几分相似。
天明有些痴，这样完美的人，即便拥有着同自己一般无二的相貌也是与自己迥然不同的气质，那是自己所无法比拟的，被他一问，也就痴痴的随着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淡如无色的唇，宛若天籁般的声，含着些微的笑意，轻声吐出两个字：“月魄。”
“我叫做月魄。”他抿了抿唇，打算看少年的接下来的举措。
如他所料，少年猛地瞪大了眼：“月魄？！你说你是月魄！”
“是，我就是月魄。”叫做月魄的同他一般大的少年微微额首，继续说：“我便是你。天明。”
“怎么可能！！！我就知道，前几日东皇告诉我我是月魄，如今你来告诉我，哼，果真是他的把戏！”天明愤愤的道说着就要打碎面前的镜子。却硬生生停在了半空，因为他听到他说——
“我说我是你，可没说你是月魄。”
天明眼中满满的都是不可置信：“什么意思？你……”
“你是荆天明，一直都是，永远都会是。月魄，或许是荆天明，或许……还是月魄。”月魄突然失身般的低低喃声道。语气间失了那份淡然与和煦，满满的都是忧伤。
心中陡然印出悲伤，几乎出于本能一般，天明想要去安慰他，可话还未出口就被他截住了：“不过，纯粹的天明是不需要想那么多的哦。”他略微俏皮的眨了眨眼睛，让天明有些失神，满意的笑了笑：“现在，我就告诉你，关于我们的……”
突然，话语止住了，月魄闭了口，像是察觉到什么一般微微抬头看了看上方，天明也跟着他抬头，自然看到的还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就听到月魄好听的声音道：“看来是没办法说完了，如今，我还是比不过他。天明……”他笑着叫他。
听到呼唤自己的名字天明转回头看镜子，正正对上他的笑容，声音还回荡在周遭，可镜面陡然间破裂化作水，再无踪影，破碎的裂片上海残留着月魄的笑容，天明怔然，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似的，大声道：“关于我们的什么！”
他还想继续说些什么，可是还不等他再度启唇，就感觉自己被一股大力牵引拽扯着，黑暗的天空中多了一丝光，眼前一阵强烈的光芒闪过，头有些微微的痛，他缓缓睁开了眼，对上了一双晦暗不明的眸子。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月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