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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回 当时之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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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与北洛维这般那般说到晌午,却也是相谈甚欢。北洛维眼见过了饭点,叫人准备了膳食,自己反倒告了欠,下到一楼后厅里自去寻卓威去了。
且说这女子见北洛维推门退出室内,便自顾自又戴上了面纱,然刚抬起手,便感觉一阵疾风擦着脸颊飞逝而过,还来及反应,那面纱已被飞来之物钩挂起一角,从她手中撕裂开来,一半尚在手中,另一半却已被钉在了墙上。
女子一偏头,低喝道:“谁?”
窗外人不答,女子偏头看了那飞镖一眼,那物不知用什么打造的,通体暗黑,但是细看处却觉流光溢彩,分外好看,竟似是迷了神一般,让人一不开眼。那女子一回神,脸色连变,随即定格在灰白上,似挣得多大勇气,霍然起身,抬步推窗便纵身窜了出去。
原被吩咐准备膳食的不过片刻便带了几个侍从上楼布菜,几番敲门试问,统统无人应答,最后不得已推了门进了去。那弟子四处看了一番,见窗门打开,墙上飞镖钉了半面纱被溜进来的风牵着身子,兀自飘摇,而屋里空落落竟无一人。
他连忙挥开众人,急匆匆自去禀告不提。
却说北洛维与那女子聊了不短时间,却只得了几件有用的讯息。当下便将卓威招了出来,几番嘱咐。
那女子自幼在连天阁内长大,不见父母,只道师父,便也随了师父姓封,单字一个柒。虽是四护法之一,但毕竟各自技艺专攻不同,这梅花封柒打小习得的技巧除却杀人,还有风月蚀骨之艺,却实是媚而不贱,艳而不俗。北洛维当时听得,倒想到了那烟花之处特地饲的瘦马艺妓之流。然这女子却不同,若当真放进那种地方,想来必是夜置缠头一千金的主儿。
卓威年纪不大,但耐不住走得多见得多,自是听的也多,这地方人虽没去过,却也是了解一二的,被北洛维这么一说,即刻了然笑了两声。
反倒把北洛维笑的有些不自在。
连天阁在她身上确实下了好大一番功夫,连天下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风月大师都请进了门,就是为了教导她风流之术。要说这想法是好的,但是岔子也就出在了这位师父身上。
那女子也是奇人一个,真应了“红梅俏”之说,天生媚骨,俏丽天成。暗杀之术不知怎样,却独独这媚人之术上手十分快。那位大师原本只是被连天阁拿了短处,无奈才说要指点她几番,却不想这一来二去,当下再舍不得离去。这女子当时年岁虽小,却能感觉出师父和他人不一样,是真心喜爱她,于是便学的更卖力了。
转眼三年,她师父不知怎地得罪了白梅花。北洛维再细问,她也不知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说,只是摇了摇头继续道出了后面的缘由。这得罪的似乎不是什么小事,第二日竟惊出了先生。
这先生北洛维也是知道的。连天阁阁主确实不怎么露面,大小事几乎都是这位打理。人见了大多尊一声“先生”,若要探究这位究竟姓甚名谁,却当真没人知晓。
且说先生堪堪露面,不容人辩解,便冷笑一声将她师父扣在了怀中,双手一扭,便压在了地上。她师父一双手巧到极致,指上功夫更是了得,顺势在先生腕上一点,他便软了手。
“这风月大师……”卓威听到这反而起了疑心,“莫非是情谷谷主?”
北洛维还想继续说,却被卓威打断了。北洛维睇了自家弟弟一眼,道:“应是情谷人没错,但我料想不会是那谷主月衷笙。”
“你是说……”
“一双巧手指技……”北洛维说到这嗤笑一声,竟充满了不屑。
卓威顿时了然:“想必是月衷笙小弟子月添香了。不过,那月添香习艺不过一载不到,如何能够得上风月大师之名啊!”
北洛维摆摆手:“阿威,你想错了,这红梅蚀骨,虽是习得这风月之技,重中之重始终是杀人技巧,况且那月添香一双手当真不是谁都能敌的。”
卓威不乐意听这个,道:“公子何必长他人威锋?我反倒觉得公子手上技巧比他好太多了,尤其是摸骨点穴……”
“阿威!”北洛维不知想起了什么,脸红了红,喝了卓威一句,又将话题引了回来。
且说那先生手下一软,便将月添香松将开来。月添香手法极快,两只手轮番交替,不过瞬息就将那先生通身或点或拍,摸了个遍。先生能站在连天阁那个位置上,也不是一般人能够轻易放倒的,但是错就错在他太相信自己了。被月添香一近身一番摸下来,才道是着了道,身上又热又酸,麻痒难耐,转瞬间腰间一软,眼见就要摊在地上,却被月添香捞进怀里。
周围人看傻了,这两人一来一去,不知怎地就搂在了一起。白梅花看了当中两人一眼,见先生不过几着便落了下乘,心里已是把红梅恨了进去。
这四朵鲜花名分上虽是连天阁护法,但是都自成体系,平日里大多是见不到的。如今白梅站在人群中,心里暗自还在为师父着急,那时她当真不知道自家师父为何会突然被先生敌视。
月添香怀里搂着那先生还不及威胁,也不知那先生是缓过了气还是怎的,抬手便一针扎进了月添香腰腹部。他被腰间刺痛激得手上一顿,已是被怀中人挣开,连续又是两针,分别扎进了左右肩骨缝内,当即月添香的胳膊便抬不起来了。
红梅也是性情中人,红了眼夺下师父便窜逃出了门。偏巧连天阁那日阁众领了几个大差事,大多跟着上头去做事了,偌大的院落,留下的也就百来个人。见红梅花衣着不一般,自是不敢拦,而那先生被月添香一番手法拍下来,便觉得腿软腰酸,想是失了精关。自己虽知道,但这种事毕竟难以启齿,咬了牙追出去,也终究落了半步。眼见那师徒二人窜上房顶,转眼不见了踪迹。
这事情发展的当真是太过戏剧性,偏偏所有巧合都聚在一起。不由得北洛维不叹息,卓威听得倒是眼睛雪亮,望着北洛维连连惊呼,直到最后事情讲完,卓威还没缓过劲来。
世间能人异士颇多,尤其是混江湖的,走到哪里多多少少都能听见个传说。北洛维拍了拍卓威的头笑道:“先别忙着惊叹,我将这事告知你可不是为了这个。”
卓威点点头,煞有介事道:“公子,我这就去办。”
卓威人小鬼大的样子反倒将北洛维逗笑了:“你这要去做什么啊?”
卓威一瞪眼:“公子!红梅花叛逃连天阁这么件大事,会没有个传言?我当然是去打听打听了!”
北洛维哈哈笑了两声,又赏了卓威头一巴掌:“你小子就是想借着这由头不做正事,去吧去吧,晚上早点回!”
卓威捂着脑袋,脸都快皱到一起了,但是眼睛却亮亮的,连声答应,忙不迭蹦蹦跳跳跑了出去。北洛维望着他,在后面道:“阿威带了人再走。”卓威答应的爽快,北洛维明知道他是个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主儿,但也当真懒得管他,毕竟不是个女儿家,这么娇惯着不是事,这偌大的江湖还当要男儿自己来闯。
他之前便见有人在后面探头探脑的,似乎是要回复什么事情,北洛维见他神色不急,并未询问,如今卓威一走,那人自也走上前来,说了下楼上屋中之事。
北洛维听完心里暗觉事情古怪,这红梅花来去匆匆,听那人所言却似乎是遭了什么不测。但是这药阁里面驻守的弟子虽是不多,武功也不见得多好,但是来来往往的武林人士,一天间不下千百,而且能那么精准地将人带走,却当真少的可怜。除非,这人对药阁熟悉的很。
北洛维挥挥手叫那人退下,自己急忙回到了二楼西厢,走到窗口一看,外面景色依旧,行人济济,商铺鳞次栉比错落有致,哪里还有什么痕迹残存啊!他将窗子掩上,又将目光放在了墙上的面纱上。北洛维走过去将面纱展开,自然看见了里面包裹着的飞镖。
这镖……北洛维一眯眼睛,似乎想起了什么,但是武林上这些这成名因着镖的确实有那么几个,不过跟这红梅花有关系的却是一个都没有。他忽然又想起了红梅花嘴里的金令和玉令。连天阁阁内的物什,他自是没见过,然而这镖摸起来确实是滑得紧,质地似玉非玉,若这当真是玉令的话,只怕红梅花已是被连天阁的人盯上了。
北洛维一挑嘴角,怪不得这红梅急于找到靠山,追兵追的可真够紧的。如今他还真不想和连天阁对上,江湖势力之间自是讲求个平衡,那连天阁估计也是这般想的,所以并未直白地要人,而是选择了这么个法子将人给逼走了。北洛维想到这里便明白了,这红梅花想必不是被抓,便是走远了,不过这便苦了徐掌柜。
北洛维依旧觉得头痛,这事情一桩接着一桩,一大清早,当真不让人得闲。北洛维这前脚刚刚挨到凳子,后脚便听见楼下忽的又是一阵喧哗。马蹄声杂乱无章,混着马嘶人吼,还有几声女人的哭喊。他当即便觉得不好,这又是个什么事究竟!北洛维揉了揉眉心,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窗前,却也不敢将这窗子整扇都推将开来,只是小小开了个缝儿,透着那缝隙向楼下张望。
这药阁楼厅设计的还叫巧妙,而这为主事人预留的屋子,也正是位于二楼最左的,向外望去视角还算宽广,尤以景色为佳,但是要说正门,离得却是有些远了。北洛维只看见了部分,那外围围观的人倒也不少。北洛维闭息敛气,想要再听听那楼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声音太过嘈杂,他琢磨了半天,也没有捋出个大概,不过大体上却是知道那一伙人似乎是吃了药阁配出的方子,病没好,反而死了人。
北洛维暗暗觉得心惊。北门世家究竟是惹上了谁,连番的被如此对待。这人下的好大一盘棋,将偌大的北门世家玩弄于股掌之间,竟叫他有些隐隐不安。
这是要叫北门疲于奔命,直直拖垮的节奏啊!
北洛维原先还有些疲惫,被这一连串的琐事叨扰的心下不爽,门外来人却未给他平心静气的时间,在外厢狠命地敲了敲门。北洛维道了声:“进。”
那人却也不理睬,又是几下,敲得北洛维心烦意乱,便悄声关上窗子,上前刷得将门拉开来。北洛维一见来人反倒愣住了,好半天才道:“霍璟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