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简羡，你又为何出口伤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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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电大作，狂风暴雨。
主仆三人冒着大雨回到尚书府时，尚书大人正在大门处左右徘徊，旁边早有人拿着狐毛斗篷等着，一见到简羡便马上迎上去，把人裹了个严实。
“父亲，简羡给您添麻烦了。”她轻轻道着歉。
简温仔细看了女儿，倒没有什么异样，只叹了叹气，道：“以后出门跟管家说一声，别让家人再担心受怕。爹爹让厨房做了姜汤，一会儿叫人端到你房里。”
简羡连忙道是，却见父亲大人欲言又止，几番叹息，还是转身径自走了。
简羡突然反应过来，刚刚父亲的脸上除了担心，还有几分害怕恐惧，难不成父亲竟以为自己又去寻短见。
抬头望着那人的雨中的背影，寂寞而萧索，简羡心中也不由得涌出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一碗姜汤下肚，简羡身子彻底暖和了过来，可回想起今日与沈君之相对无言的场景，心底却一阵冰寒。夕禾又早早跑去睡了，眼前只留了浅溪一人，简羡思量了片刻，还是开口问道：
“浅溪，你跟我说实话，沈将军是不是之前对我有一些误会。”
浅溪知道小姐一下午沉默不语，眉眼不开的样子，一定是为了沈君之，故而几番考量之后，还是说了出来：
“浅溪也只是听说，说了小姐可不要怪我。我听说，那沈家原本为沈将军定过亲的，后来天子赐婚，那门亲事就那么黄了，沈将军倒还好，可那名女子却想不开，据说后来悬梁自尽了。”
简羡越听胸口越闷，不由问道：“她，死了么？”
浅溪点点头，道：“也怨她家人发现的晚，耽搁了一夜，神仙也救不了。”
见简羡愁眉不展，她赶忙接着劝道：“小姐也不必为她愧疚，那时要不是她，小姐也不会终日闷闷不乐，而后……”
简羡见她吞吞吐吐，疑是还有未尽之语，长叹一口气道：“你有什么话一下子说了，我倒痛快。若真有罪，我是认的，但若是欲加之罪，我也不明不白的认么……”
听到此，浅溪不禁红了眼眶，急忙道：“小姐，是浅溪的错，你别难过，浅溪把一切都告诉你。”
浅溪握了握手掌，轻轻开口：
“那姑娘姓廖，家里是经营绸缎庄的……”
浅溪开始慢慢讲述那些逝去的，灰色的片段，情郎别娶，家里那边又逼着他嫁，廖晴儿新婚之夜，一根红绸绕梁，死的悄无声息。
本来沈廖两家是瞒的很好的，可任谁也没有想到，深居在简家高墙之内的简羡却不知从哪里得了消息，不堪背负这逼死人的包袱，白纸黑字留下了二句话，竟投了卿罗河。
东风无意吹花落，此身难嫁三姓郎。
浅溪不解的开口：小姐，你明明对那沈家怨言颇深，那两句话，几乎算彻底断了你与沈将军的后路，现在又为何不肯让老爷与他取消婚约。
三姓郎……她愣了，有些不敢相信这般恶毒的词语，会出自简羡之口。
她知道，这一世的君之不再是沈家堡的少主人。而沈家也不再是那个闻名应夏的沈家堡。
沈家原本是元滕王朝的最后一脉，祖辈十几代人流亡叶叶岛多年，名义上自成一脉，实际屈居于画奉国之下。而后画奉国被灭，当朝天子怜惜沈家一代帝王之后，却几番流离失所，加之画奉帝投降，沈君之率部逼宫，也有一番功劳，便以将军之禄招安的沈家老小。
可，一句三姓郎骂出口，沈君之会怎么想？
简羡不敢去想那人看到这两句话的心情。亡国，辗转流离，两次易主，沈家在嘉悠朝的日子，该多么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简羡那几个字，简直比刀子还狠。
恐怕现在，在君之眼里，她就是一个自命清高，出尔反尔，仗着皇命作弄于他的心机女子。
“浅溪。”
简羡苦笑着，不知是无奈还是已经了然：“我恐怕，嫁不了沈君之了。”
浅溪见她一边笑，一边红了眼角，心疼的问道：“小姐，浅溪实在不明白，你到底为什么喜欢沈将军啊？”
为什么喜欢，怎么所有人都喜欢问个为什么。
师父一把青岚剑抵住她胸口，吼她是不是要为了那个妖人弄得众叛亲离，她却只能说着，对不起。傅师兄在一旁急的脸色发青，摇着她的肩膀问：
“谢微折，你是不是为了那个沈君之，连命都不要了。他哪里好？你怎么这么执迷不悟？”
为什么，为什么！
她兜兜转转了一世，果真如师父所说的众叛亲离，难以善终。如今虽然轮回重生，可面对浅溪那相同的一问，却还是解不了。
“我要是知道，就好了。”简羡轻轻摇首，回道：“可惜，连我也不知道，为何偏偏是他。”
浅溪还要再说什么，可她却觉得累了，只冲她摇了摇头，道：“睡吧。”
窗外夜色深沉，雨声似乎小了一些，正是好眠时。再过几日便是春分，仲春节之后，几场春风，王城的桃花估计就要开了。
好雨知时节，那场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了整整两天两夜，就在人们念叨着春雨虽然贵如油，但也痴缠了太久的时候，仲春节的前一天清晨，金色的阳光漏过屋檐，檐角虽然还时而有滴答的水声，但雨还是停了。
夕禾罕见的起了个大早，还去逛了一趟早市，买回了两张牛神的红剪纸，兴高采烈的，以至于简羡还未大醒，便听到她缠着浅溪，要她将那剪纸贴门框的声音。
浅溪听得里屋有了动静，不由责怪夕禾一惊一乍的，回屋一看，简羡已经穿戴好了，赶忙把洗漱的物事端进去。
简羡一边抹脸，一边冲夕禾笑道：
“什么剪纸，拿来我看看。要是好的，才许你往我门上贴，要是不好，就干脆让你浅溪姐姐找些浆糊，黏到你脸上去。”
浅溪在外间准备着早饭，听得简羡这么捉弄夕禾，不免帮衬着应道：“好啊，好啊，我这就去找浆糊。”
这边夕禾一听急了，忙把剪纸往怀里一藏，说什么也不给简羡看了。简羡哪里让她，她比夕禾起码高一头，便仗着身量高直直把夕禾压到桌子上，手从她怀里一掏，大红的耕牛神的剪纸便轻松到手。
夕禾没想到简羡会这么出格的跟她闹，早呆在那里，哪顾得上反抗。还是浅溪出声催她赶快去端饭，她才回过神来。
“好丑的牛。”
简羡看着那简单的线条不由评论出口。其实也不怪她眼叼，主要是那一世，身边有个神笔傅画秋，从小就喜欢写写画画，每次写完画完，不先拿给夫子看，只先拿给她看，一来二去，眼就给养叼了。
见简羡这般说她的牛，夕禾不服气的憋着嘴，道：“牛好看了又什么用，有力气耕地才是正经，小姐没干过农活可能不知道，那一户农家不是把牛当宝，再丑也是宝。”
春耕秋织这些事情，简羡的确没干过，见夕禾鼓起小脸生了气，不由逗笑道：
“是宝，当然是宝。一会儿用了早饭，不用你浅溪姐姐，我帮你贴，贴门框也好，贴院门也好，你说贴哪儿咱们就贴哪儿。”
浅溪看着眼前两位，无奈的道：
“贴什么也好，赶紧吃饭才是要紧。刚刚婉姨娘叫人来说，明儿仲春节，老爷要带着家眷去普续寺里祈福，问小姐有没有什么要准备的，饭后跟她回一声。”
简羡点点头，喝了一口粥，对浅溪说道：“一会儿我正要去一趟梅苑，顺便回她就好。”
仲春节晚上有河灯，简羡原本想着悄悄送一盏河灯，将自己无法对人诉的心思慰告与神，也算有个寄托。上次简尚书要她出门一定报备给管家，想来简府的内事一向由婉姨娘做主，跟她说也一样。
故而简羡吃了早饭，帮夕禾贴了牛神之后，便带着她去了梅苑，浅溪送她们到院口，虽然有些担心，但看着有夕禾跟着，想应该不会有事，便回身忙她的去了。
一路走来，偶有微风拂过，夹杂些不知名的花香味，简羡虽懂花草药理，却分辨不出到底是什么花，问了问夕禾，她也不甚清楚，心想着待会儿问问婉姨娘好了。
踏入梅苑，四处却不见一棵梅树，陈设简谱，颜色多青灰，单调沉稳。之前听夕禾说，婉姨娘性格温和，但行不苟且，做事很有主见。简羡如今只看院子，便知那话不虚。
远远地早有丫鬟看到了自己，迎上前来，笑道：“大小姐怎么有空亲自来，姨娘在后院呢，我带您去吧。”
简羡回笑，道了声谢，跟着那丫鬟进了门。穿过中堂，简羡闻到一股檀香的味道，匆匆瞥过一眼，好像供奉的是观世音大士。
刚进后院，便见一位妇人坐在凉亭里正读着书，身旁丫鬟叫了声：“姨娘，大小姐来了。”
妇人抬头看到简羡，连忙合上书起身要迎，简羡加快几步上前，道：“姨娘快别动身，简羡正想跟姨娘在这儿说说话呢。”
婉姨娘拉过简羡的手，上下打量着，微微一笑，道：
“瘦了。”
简羡想了千万句，见到亲人时应该回的话，却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两个字，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撒娇道：“瘦了才好看呢。”
“胡说。”
婉姨娘笑着回了一声，拉着简羡的手到凉亭坐下，对夕禾和自己的丫鬟说道：
“我跟大小姐说会儿话，你们不必守着了，午饭也让她在我这儿吃吧，下午来接人就行了。”
夕禾低着头道了声是，简羡怕她不放心，便补了一句：“回去告诉浅溪，我在姨娘这里，让她放心。”
看着夕禾走远了，简羡才回过头来，正巧看到婉姨娘笑看着她，道：
“羡丫头竟知道心疼人了，看来祸兮福所倚，古人不欺我。”
简羡正要嗔怪婉姨娘打趣她，突然一阵风至，将石桌上的书页翻得哗哗作响。简羡这才注意到，婉姨娘刚刚读的东西，竟是自己之前抄过的妙华经文。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简羡，你又为何出口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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