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引子 ...
-
刚才，我好像听到琴声了。
那人含唇一笑，道：“那不是琴，是雨。”
我不信，支起木棱窗静静的听，滴滴答答，雨打过窗框，竹叶的清香夹着湿气扑面而来。
那是今年的第一场春雨。
原来，我已经连雨声与琴声都分辨不清了。
他人走到我身边，一阵衣衫窸窣，耳听的他把木窗放下，道：“细雨伤身，不要着凉了。”
我笑他多事，窗子一关，仿佛我的世界又只剩下这青瓦茅屋一间，太过寂寥。之前，君之时常弹琴为我解乏，如今乍然听不到了，怪不得时常觉得冷清。
“傅画秋，你帮我去问问君之，近来怎么听不到他抚琴了。”
男人一直不回话，我有点等的不耐烦，伸手去摸索他在哪里，却不慎打翻了窗沿上一盆花。我知道他一向爱花如命，不由急忙蹲下去收拾，谁知动作太急，一头撞上了桌角。
上身被那人环住，慢慢扶到一张椅子上，我听到他在叹气，不知是为我，还是为花。
我以为那人要骂我，以前不懂事，不少珍贵的花草都毁在我手里，故而常常被他骂的狗血喷头。这次我知又惹下大祸，便什么也不敢说，只静静等着那人开口。
我知道他在看我，却好半天不说话，一时有些慌乱无措，便伸手去摸，却被那人握住双手。他食指轻抚在我额头，只问着：
“疼不疼。”
其实是不疼的，但我怕挨骂，故而死命的点头，道：“疼死了，眼瞎的时候都没这么疼。”
啪一声，那人拍了我额头一下，没好气的道：“疼死你算了。”
说着，竟是要走，听得门吱扭一声，又听到那人开口：“打碎的花盆你不要去动，我找人来收拾。”
知道被他识破了，我有些不好意思，但他要走，我又不想自己单独一个人，便急急道：
“傅画秋，记得帮我问问君之，叫他有空了，带着琴来看我。”
那人好久不语，我约莫着他没听到，正要再说一遍时，却听到那人哀伤的声音：
“沈君之早就不在青霞谷了，你忘了，还是你我亲手一捧黄土，为他做冢。”
我一怔，不知如何是好。傅画秋关上了房门，又剩我独自一人。
今夕何夕，雨打竹叶，有人听琴。
我躺在椅子上，沉沉睡了好久，似乎做了一个良久的梦，梦里那么多人从我身边走过，我看的清他们的脸，却叫不出他们的名字来。
有人外头敲门，当当几声，虽然不响，我却惊出一身冷汗。
“师叔，明衣端药来了。”
我颤颤起身，为他开了门，然后侧身一边，把他让进屋子来。
“明衣，什么药啊，昨天不是喝过了么。”
明衣是傅画秋的小弟子，自从我搬到小木屋里来，除了傅画秋每天来看我片刻，也就只有明衣来照顾我饮食喂药。
明衣把药递到我手里，道：“师叔又忘了么，是寒香散，师父亲手熬的，师叔小心烫。”
我十二便跟着师父学医，寒香散自然是听过的，味道很苦，我捏着鼻子一口灌进去。
明衣接过来空碗，放在桌子上，便开始收拾地上那堆碎瓷片和黑土。
明衣向来少话，我也没什么能跟晚辈说的，故而我摸着墙，重新坐到窗前，想要重新回到梦中，因为只有那时，我的眼睛才能看到光明。
可惜直到明衣一声不响的离开，我依旧毫无睡意，寒香散的药性很强，主要在于麻痹神经，让人在无痛中往生。
看来，我的时日真的是不多了，怪不得连君之的事情都记不得。
我撩起左袖，胳膊上面有我刺下的字，每当我觉得自己就要忘记的时候，便看一眼。我可以让自己忘记一切，却不能忍受自己不记得君之。
微君之故。
那人笑着说：“好好的诗，偏偏让你给歪解了。”
我摇摇头，一板一眼的教育他：“诗是人写的，你可以读作，微君，之故，也可以念成微，君之故。”
他人笑如春风酿酒，我就醉了在里面。
窗外雨突然急了，听着雨声入眠，脸上笑颜如花。
终于，我梦到了君之。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引子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