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说》天虐之E

8、7

　　墨枫睁开眼的时候，一双水灵的大眼睛突兀地悬在他的脸的上方。然而他恍若未觉，脑中仍旧回忆着和那个令他误以为是秋柔的女子，一同坐在舢板上静看日落的景象。
　　阿娇猛地后退两步，墨枫突然睁眼，令她措不及防。两片红云飞上她的面颊：这下完蛋了，被阿枫哥知道我在他睡觉的时候偷看他了，好丢脸啊……
　　她心中惴惴片刻，却发觉墨枫一言不发，一双眼睛只是无神地望着房顶。阿娇心下奇怪，试探性地唤道：“阿枫哥？”
　　没有应答。
　　“阿枫哥？”
　　墨枫愣愣地睁着眼，仍是没有回答，仿佛丢了魂儿一般。
　　阿娇有些不安了，生怕他伤势突然恶化，忙上前推了推他的肩膀：“阿枫哥？”
　　这一推犹如触发在弦之箭，墨枫闪电般本能地向另一侧挪开，却不慎牵扯到伤口，阵痛令他瞬间清醒过来。
　　“阿娇……”
　　阿娇看见他皱眉忍着疼痛的样子，焦急关切道：“阿枫哥你没事吧？”
　　墨枫摇头，脸上神色逐渐松缓下来：“没事，刚才我走神了。”
　　阿娇掀开棉被，仔细检查一番他身上的伤口，确定没有裂开，此时听得他的话，不由得松了口气——既为他伤势没有裂开，也为他没有发现自己的偷看。
　　“我为你熬了点粥。”阿娇重新露出明丽的笑容，雪白的牙齿有着驱散一切阴霾的力量。心下没有了顾虑，她又恢复到一贯的神采奕奕，一边喂着墨枫喝粥，一边聊着不着边际的闲杂琐事。
　　“对了。”她放下碗，颇有些得意地拿出一物，笑吟吟地问道，“你猜这是什么？”
　　“这不是我送给你的珠子么？”墨枫纳闷。
　　阿娇点头又摇头，显然是不满意他的回答，说道：“我问过阿爹了，他说有两种可能，一是这颗珠子是出航的商贩遗落在海中的琉璃珠。阿爹说琉璃珠有很多种颜色，而且质地圆润，形似珍珠。”
　　墨枫听得她的语气不是很欢喜，于是问道：“那另一种可能呢？”
　　“珍珠啊！”阿娇的眸子亮了起来，“一种由栖息在深海的奇怪大蚌孕育成的珍珠，深蓝色，很罕见呢。”
　　“那你想它是琉璃珠呢，还是珍珠？”
　　“当然是珍珠了。”阿娇仔细端详着手中的珠子，毫不犹豫的回答引起了墨枫的兴趣。
　　“为什么？”
　　“因为……”阿娇顿了顿，随即露出一个难得的羞涩的笑，“不告诉你。”
　　她怎能告诉他呢？按照她的村子的风俗，姑娘出嫁时若有一颗硕大漂亮的珍珠作为嫁妆，新娘新郎就会觉得特别神气风光，并且以此炫耀。而现在，她拥有了一颗极为罕见的蓝色珍珠，硕大圆润，耀眼夺目。这是多么值得骄傲啊。加上新郎是略带秀气，却又英武不凡的外乡人，她甚至可以想见出嫁时的一路风光，还有村中阿伯阿婶们羡慕的赞叹，小姐妹们艳羡的目光，以及阿爹欣慰的叹息。
　　阿娇瞟了一眼墨枫，旋即又羞涩地低下头，耳中听得墨枫道：“之前没有细看，现在给我看一下好么？我倒想看看这颗神奇的珍珠，怎能令阿娇妹妹这般高兴。”
　　听到墨枫称自己为“阿娇妹妹”，阿娇心中一喜，毫不犹豫地将珠子递出去。
　　墨枫接过珠子，一股电流触及的感觉从指尖窜入，莫名的熟悉感席卷而来，令他一时晕眩。
　　“谢谢你，把我从海中救出来……”
　　女子柔软的话语萦绕在耳畔，水蓝色的长裙如那日裹住全身的晕蓝色海水，遮蔽了他一切感官。
　　那日，他分明记得自己的右手拉着女子纤柔的手腕，然而醒后，手心攥着的却是这颗莫名其妙的蓝色珠子。二者给自己的感觉是如此相似，熟悉得如同深交多年的知音好友。
　　其中究竟有着什么联系……
　　“阿妹！阿妹！”
　　粗犷的声音将他惊醒，一个皮肤黝黑、神情憨厚的青年大步走入屋中，见到半躺在床上的墨枫，不由得愣了愣。
　　“阿胜哥？你怎么来了？”阿娇显然没料到阿胜会来，意外了片刻，马上热情地将他拉到床前，对墨枫介绍道：“阿枫哥，这是我的阿胜哥，从小到大待我比亲哥哥还好呢。阿胜哥，这是阿枫哥，就是半个多月前来到咱们村子里的外乡人。”
　　“噢，噢！”阿胜露出憨实的笑容，被和阿娇一样的雪白牙齿衬着，看起来温暖，让人安心。
　　墨枫对他笑了笑，说：“阿胜，经常听阿娇提起你。”
　　阿胜闻言，嘴咧得更大了，显然很高兴。他不善言谈，只能对墨枫点点头，又点点头，那木讷劲儿让阿娇失笑出声。
　　“好啦，阿胜哥。你来有什么事么？”
　　“哦。”阿胜想起来意，神色焦急起来，“旺伯喊你赶快过去，阿庆他阿爹受伤昏倒在海边，被发现了，好像伤得很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