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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

  •   回到自己的位置,恪靖对着独孤伽罗颔首,表示对她的感谢,随后她以身体乏想回去休息为由,率先离开宴席。

      只是前脚才跨出皇宫大殿不久,后头就急急追上来一个人。恪靖停住脚步,转身看向来者,那人一撩衣服下摆,单膝跪地。

      “下官元孝矩,拜见太子妃娘娘,还请娘娘借一步说话。”

      随着元孝矩来到一处人少的地方,恪靖打量着这具身子的亲生父亲同时,也等着他开口说话。

      她对这个人谈不上感兴趣,即便他是元氏的亲生父亲,相较于独孤伽罗,她更喜欢独孤伽罗一点。至少独孤伽罗在她大病那几天会抽空过来看望她,而这个元孝矩,身为父亲的他却从未踏进东宫一步。

      在恪靖打量元孝矩的时候,元孝矩也定定看着这个大病初愈的女儿。他对她不是没有愧疚,在得知她得病的那一刻,他就想快点办完手头的工作前往太子府探望女儿一面,只是……

      身为朝廷官员,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也有太多的无可奈何,在家事和国事面前,他选择了国事,也注定要亏欠这个唯一的女儿。

      事实上,他已经不止一次亏欠过自己的女儿了,从小元氏就由妻子一手拉扯大,包括家里大大小小的家务事,也从未让他插手,为的就是让他安心处理朝廷或者地方事。直到正妻在离去的那一天郑重把女儿托付给他,要他好生照顾,他才从女儿那双对他充满了陌生疏离的眼眸中,惊觉忙碌的生活让他与自己的女儿成了熟悉的陌生人。

      答应了的事,最后还是未能兑现自己的诺言,这是他一生的痛,也是一辈子的无奈。

      所以当他看到今日,于大殿上舞剑的那个女子时,他都在默默问自己,这人是否就是流着自己血液的女儿。因为他竟不知道,自己的女儿还会舞剑。

      “阿媛会怪为父心狠吗?”

      颤抖疲惫的嗓音和苍老的面庞,恪靖忆起在她还是公主时,父皇就把她召到他殿里去过。

      她记得那夜,月儿很大很圆,夜风也很和煦,然而即使她身上披了外套,也还是觉得冷,是彻骨的冷,和对未来的未知的冷。

      在她拜见大清康熙帝时,她的父皇也是以这种苍老的口吻问她相同的问题。

      你会怪父皇心狠吗?

      当时,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这样问她。

      怪吗?那一刻,她动容了,也确实不怪了,在路上她满心的怨恨,满心的不甘,到最后因他的一句话,让她所有的怨、所以的恨、所有的不满,悉数烟消云散。

      在昏黄的烛光下,她瞅着他模糊的侧颜,第一次发觉那个行事雷厉风行、英勇果敢,又集天下宠荣于一身的男子,在褪去明黄色龙袍,摘下通天冠后,其实也是个拥有一颗爱子女的心的平凡父亲。

      而那个时候,她就因为那句话,戴着黄金的凤冠,披着一袭火红的霞帔,在仪仗队的吹打下向着她未知的地方去。

      可是……

      “你还是怪为父的……”元孝矩长叹了口气,本就沧桑的脸上更显老了,“也对,从你嫁给太子之后,我就没来看过你,你怨为我,也是理所当然的。”

      “是我欠你太多……今日的这种局面,也是我一手造成,怨不得谁,看到你身体好转,为父……也放心了。”

      放下戒备的姿态,恪靖垂了眼,说:“父亲找我就是为了这事吗?若是没什么其他的事,孩儿先行告退了。”

      “阿媛!对不起……等过几天,我再来看你。”

      前进的脚步在略微的停滞后继续往前行,风迎面而过,臂弯的画帛被吹得飞了起来。恪靖几乎是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去,故意忽略背后那两道透着悲伤的目光。

      走到宫外,正看到靠在马车上打盹的车夫,她停下脚步,整理了下仪容走上前。

      “娘娘不等结束吗?”车夫李伯是被恪靖拍醒的,春光绵绵,暖意融融,阳光打在身上懒洋洋的让人只想睡觉。他想着宴席不会那么快结束,就眯了一会儿,不料被太子妃撞见他打盹。

      他在东宫也算是年长的下人了,虽然只是个赶马车的,但是他兢兢业业服侍那么久,加上年长,在宫内也受人的尊重,只是人老了,有些时候也受不住,就像这春日,春眠不觉晓。若是被太子看到,还不会怎么样,可发现他打盹的人是太子妃,整个东宫唯一一个脾气差的主,也就意味着……

      恪靖跨上马车,没说什么就钻进了车厢。

      李伯更提心吊胆了,正襟危坐驾着马鞭,就怕一个不小心,又得罪这高贵的主,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回到东宫,恪靖在进门前说了句“好好休息,半个时辰后去接太子他们”,就留下内心无比纠结的李伯,头也不回地离去。

      “李伯,怎么了呢,还杵在这儿?”

      李伯慢慢转过头,看着穿粗衣衫的家丁,带着颤音问:“阿福,太子妃……没有生老奴的气?”

      阿福摸摸脑门,回忆着说:“没看到她生气啊,怎么了?”

      “阿福,我不用被遣送回老家了,”李伯喜极而泣,抓着阿福的肩膀前后摇晃道,“小花这个月的药材费,有了!呜呜——”

      “我知道我知道,李伯您别晃我呀,哎哟喂,晃得我头晕。”

      “呜呜……”

      “慢点慢点啊,我的脖子我的脖子……”

      穿过拱门,恪靖就看到坐在台阶上气得双颊鼓鼓的春苑,秋棠抱臂靠着柱子,淡漠的脸看不出什么表情。秋棠最先看到恪靖进来,而冲上去迎接的是春苑。

      “娘娘,夏花……”

      恪靖抬了抬手,只一个名字,她就知道这两人为何而生气。不过有一点,连秋棠都被夏花给气得不在同一屋檐下,看来事情并没有想象那般简单。

      她提起裙摆,不动声色地进到屋里,见到恪靖进去,春苑一改之前的生气,神情变得轻松而舒爽。

      只要太子妃回来,那小蹄子就有的好看了!

      踏进凤栖苑的客厅,恪靖瞥见散落在地上的药草,只一眼她就知道,这药是水姒心专门给她配的。恪靖想起一直以来都是夏花煎药给她送药过来,想必是春苑去水姒心那儿抓药回来被她撞见而发生了口角吧。

      “这么美味的水晶糕给病秧子吃,真是浪费!”夏花说话的声音含含糊糊的,但依稀能听出话里的意思。

      春苑气得脸色都变了,太子妃不计前嫌地接纳她已经好多次,这骚蹄子还是这么犯贱!贱.人果然就是矫情,就跟狗永远改不了吃屎的个性一样!她想教训一下夏花,却被恪靖一把拉住。

      『娘娘……』

      恪靖安慰性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悄无声息地走到夏花身后。

      “既然那么好吃,就全都赏给你了吧。”

      水晶糕还未来得及咽下去,夏花腾地站起身,目光直直望着站在面前的女子,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就跟戏剧变脸那样。瞥到恪靖身后的春苑,夏花的眼里闪过一丝狠毒,急急把嘴里的水晶糕吞进肚里。

      “娘娘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她把身体往旁边挪了挪,用以遮掩证据,却眼睁睁看到恪靖朝她走来。

      “娘娘……”

      恪靖不理她,径自拎着茶壶倒了杯茶,递给夏花,“喝口水吧,吃了那么多糕点,不渴么?”

      夏花这回是真怕了,跟以前那个不顺心就对着下人拳打脚踢的元氏比起来,此刻平静的她更让人惊惧。若是以前,自己顶多也就挨几下过去了,可现在的元氏就是因为没什么情绪波动,让人揣测不到她的心理,所以才不晓得接下去该出什么招。

      夏花想起在她很小的时候被狗咬过一次,那条狗在看到她时一点叫声也没有,而是安安静静地跟在她身后,那时她还以为狗喜欢她逗它玩来着,想不到下一秒就她被狗扑了还狠狠咬了口。

      至此她深刻明白一个道理,就是会咬人的狗不会叫。怔怔望着端了杯茶水的女子,夏花觉得她当年的那种被狗咬过的恐惧感又回来了。

      “怎么不喝?”恪靖笑看着她,把茶杯更向前靠了靠,说,“茶水还是早上备下的,虽然冷掉了,也能作为应急之用。”

      猛地回过神,夏花的神色已经复杂到不知该用什么词去形容了。额上沁出细细的冷汗,她颤颤巍巍地从恪靖手中接过茶杯,迟迟不喝,那惊恐的表情反倒像是盯着随时能让她毙命的毒物。

      “姐姐,您在吗?”门外传来云昭训的声音,她站在日光下,踮着脚尖朝门里望,“妹妹听说姐姐不舒服,所以特地回来看看。”

      她话音刚落,屋内传来杯子摔碎的清脆响声,和自己的侍女对望了眼,云昭训急急冲进凤栖苑,看到的是那挺直的背影。地上倒了个丫鬟装扮的女子,蜷缩着身体,脸色发白。她看到面前的女子微微偏过头,侧眸看着她,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日光穿过木窗格子照着恪靖的侧脸,却让云昭训觉得在元氏周身似乎罩了个透明的罩子,让那光进不得,亦不能柔化她冷冽的神色。

      云昭训突然打了个冷颤,明明之前在太阳底下晒过一阵子,身上暖烘烘的,此刻除了冷还是冷。

      “妹妹,麻烦你帮本宫宣一下太医。”恪靖冷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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