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谋gl》楚流景

18、女作男争强好胜，官变贼阴错阳差

　　拿到圣旨当天，白晚就穿上了新做的男装，七八岁的小姑娘摇身一变成为小公子，故意学着兄长他们摇着扇子，显摆自己多么英俊潇洒，也不管是深冬季节，惹了多少白眼。
　　但是被一些郡主小姐们惊艳的眼神所关注，特别是看到楚熙一脸敌视的表情，白晚笑得更加得意，指着楚熙便道：“公子我就告诉你，就算你像我一样穿男装，楚浔姐姐也不可能嫁给你，所以你怎么也当不成驸马！”
　　楚熙那时候还管你什么公子女子的，上去就是一拳，接着一脚踹上去，把白晚打得是头昏眼花，当下两人立刻不顾先生的阻拦和呼喊，当众打起架来。
　　分开两人的时候，楚熙脸上挂着两道血淋淋的液体，嘴角也被抓破，却是不依不挠地冷冷对白晚道：“你说一次，本郡主就打你一次！”
　　“我不怕你！楚熙，有本事我们再打一场！”白晚的伤大多都是刚才没防备的时候弄伤的，她是白丞相老来得子，白城心疼她，特地请了教习来教她武艺，希望她能保护自己，没想到唯一派上用场的地方是在打架。
　　“还没打够么楚熙。”楚浔来得真是时候，轻描淡写地就阻止了第二次女子之间的较量，在打听完楚熙和白晚为什么争执后，楚浔露出鄙夷的表情。
　　所以打那以后，楚熙是对白晚各种看不顺眼，尤其在白晚比她这个不学无术的人能力强的时候，嫉妒心更是肆虐，回到临州，第一个念头就是习武，迟早有一天她会打败白晚，迟早有一天她会证明，就算她不穿男装，不做驸马，她也可以得到楚浔。
　　她可以称王侯，可以横扫天下，远远不是这个败家的白迟暮能比拟的。
　　不过当她做到这些的时候，她已经懂了很多，不再是那个一心想要动手的楚熙了。她是楚照，比王兄更对得起这个名字的女子！
　　好在楚照收敛了自己的怒火，不然当场发作，可不是打一架就能收场的了。她不是没考虑过和白晚握手言和，可是抛去身份阵营，一想到白晚那种喜欢出头的性子，更重要的是她曾经鄙视她，笑话她，她就非常不爽。
　　虽然说让白晚对她臣服，似乎听起来很不错，但怎么看都觉得不大现实。
　　“阿浔，白迟暮那家伙……”她想了想，那家伙就算真的很惹她不悦，但的确才能是有的，犹豫着要不要跟楚浔说说，让她收为己用，转念想到白晚那家伙长得挺不错，指不定万一近水楼台先得月，她不就是为情敌做嫁衣？不行，必须把这种可能扼杀在摇篮里。
　　楚照改变主意，板着脸命令道：“下次离她远点！”
　　谁知道楚浔只是凉凉地说：“子锦未免太小心眼了。气量如此狭隘，如何为君称侯？”
　　什……什么？她哪点气量狭隘了？
　　在楚照又要暴跳如雷的时候，握着的手却主动牵着她加快脚步跟上王三，侧头问：“你家公子在哪？”
　　楚照无心听她与王三攀谈什么，心里早已经笑翻了，乐得感觉自己要不闭紧嘴就会破口大笑似的，什么嫉妒什么恼怒，统统烟消云散。楚浔不会安慰别人，却总是无意中做些让楚照心暖的事情，就算是楚照自作多情，可楚浔一次又一次的不经意，多少是无心的？
　　何况，楚照的绷紧眉目间松解下来，她看看自己和楚浔十指紧扣的手，觉得让自己做什么，都值得了。
　　“京兆尹是正五品官，但具备了早朝的资格。因为是京城的守官，所以京兆尹品秩两千石，位同太守。上一任京兆尹就是白守正，后来接任的是蔡祢蔡文衡。”
　　“蔡祢是两年前赴任的，据说此人为官有三好。好音、好银、好饮。说得是好靡靡之音，好珠金玉银，好美酒良饮，虽然陛下多次警示，然改了数次以后复犯。奇怪的是，那些御史言官们却什么也不开口。”
　　楚照和楚浔解释道，“那三公子随他父亲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三公子没有那么多讲究，只喜欢美人，无论男女。”那日楚照进京时亲眼看过三公子带人强抢民女，便让楚云打听他是什么来头，没想到竟是主管京城的蔡祢蔡大人的小儿子。
　　父亲不是什么好东西，儿子更不是什么东西。唯一值得一提的是，京兆尹这个位置，可是非帝王心腹不能当。
　　蔡祢当年是忠心耿耿的太子党，在先帝想要废太子的时候曾经上书请命，先帝罢休也有一部分是因为蔡祢组织大臣上书，所以尽管皇帝不喜他，最后还是得用他。
　　“天子脚下，不一定是干净的。”楚照不禁有些唏嘘。
　　她可不全是为了除掉蔡祢这个贪官污吏，利人不利己的事情楚照绝对不会做。她垂涎的是京兆尹这个位置，要么她自己伸手，要么让楚浔自己给。
　　相比京兆尹这件小事，如何更靠近楚浔才是大事，所以在听到楚祀巽说到河间献王稹之子楚然楚以琛这个人之后，楚照就琢磨着什么时候把这块璞玉挖过来，放到这个位置上。
　　不过最重要的就是先把蔡祢给弄死，不然他挡着路，碍手碍脚的。真是老天庇佑，楚照本来已经忘记这茬了，现在一出宫就遇见王三，这下简直就是打瞌睡送枕头——来得正是时候！
　　“三公子是罢？”进到别院，楚照看也不看三公子，大摇大摆地拉着楚浔坐到主位上。
　　主位稍稍大了些，够两个人坐，楚照愣是坐到正中间，拉着楚浔让她坐自己腿上。
　　楚浔蹙眉，想要说什么，却听见楚照压低声音对她说，“阿浔别乱动，你且看我耍他一耍。”
　　楚浔虽然觉得变扭和失礼，但到底也没有反对，给了楚照面子，僵直着坐到楚照腿上。
　　羞得无地自容，嗔怒地瞪了眼楚照，端得是无限诱惑。
　　楚照咽了咽口水，决定两个人还是分开坐，不然她可没法坐怀不乱。
　　“对，就是公子我！”三公子一身华服，一脸苍白，瘦不伶仃的，仿佛风一吹就会把竹竿似的他吹飞了。怀里还抱着个娇滴滴的女子，一说话就口沫横飞，露出歪七歪八的黄牙，把楚照吓得愣住了，一时间也忘记自己要说些什么。
　　三公子走过来，放开怀里的女子，打量着楚照和楚浔，满意地对王三道：“不错，货色足。下去领赏罢。”
　　楚照嫌恶地皱眉，冷哼道：“死到临头，还不知道！”
　　三公子一怒，伸手要来抓她衣襟，却见楚照脸色一冷，一脚踹倒他，喝道：“放肆！”
　　这一声冷喝，威势十足，带着不可抵挡的杀气和帝王威严。
　　楚浔没见过这样的楚照，默然愣住。她见过楚照小女儿家姿态为多，每次都是撒娇任性刁蛮，加上楚照比她小两个月，她几乎以为楚照就是她面前那个小心翼翼，时时讨好她，等她对她一笑，就能手舞足蹈的欢喜的样子。
　　对楚照的印象永远是惹了一堆麻烦却会用自己的小聪明摆平。之前她改奏章的认真肃然，她以为只是楚照好玩而已，现在看来倒像是楚照真正的一面。
　　有专注的东西吸引楚照的注意，她不必要理会楚浔的喜怒哀乐，她就是她自己。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是她在她面前苦苦隐藏着的。
　　她发现楚照已经不是那个满心都是吵闹着要娶她的楚熙了。楚熙的世界里只有阿浔两个字，再多一点，也装不下了。
　　而这个有自己主见的、强势的、正经的楚照，她的世界充斥的东西太复杂，可楚浔已经不是唯一。
　　楚浔目光复杂地望着气势如虹的楚照，她的嘴里开始泛出苦味。
　　失落有之，欣慰有之，不安有之，还有零星说不出来的哀伤。
　　就像是一直很笃定很坚信的东西，某一天被它本来的主人拿走了，亲自砸碎在自己面前，太过习惯和熟视无睹的宝玉就碎成粉末。
　　就像是在海上习惯了风平浪静，根本就没想到会突然狂风暴雨，把安全的船只打得支离破碎。
　　有种，让人茫然若失的感觉。
　　楚浔见到的楚照，只是她努力把本性最柔和的一面露出来给她看的，好似一只刺猬，把所有的刺都对外，唯独把致命的弱点柔软的腹部暴露给她。
　　楚浔不明白，难道楚照真的有那么喜欢她？
　　那她是不是……对楚照太过份了？
　　对楚照来说，自己真的比命还重要么？
　　她有点怀疑。
　　父皇即使多么爱母后，还是有三千后宫，还是要杀她。
　　戏文里头的书生最后还不是另娶她人，让痴情小姐含恨而终。
　　即使楚渝对莫离有多喜欢，终究会按着圣旨，娶吴将军的小女儿为妃，而莫离决不肯屈居为小。
　　楚照……何况是女子呢？
　　楚浔不相信。
　　她看着楚照眉头轻挑，按剑而起，不怒自威。
　　女子，胜于男子的傲气，楚照身上总是隐藏得很深。
　　“孤当三公子有些长进，看来那日楚云的警告你也没有听进去！那——要你这对耳朵有何用？！”楚照神色一变，只听了“唰”“啊”两声，便把三公子的右耳给割下来，血淋淋的伤口把三公子富养惯了的手溅得鲜红，堵也堵不住的血涌出来，疼得三公子尖声大叫，吓得众人忙拥上来，几个关心伤势，几个围住楚照楚浔。
　　楚照看了看锋利的宝剑上一滴滴的血，喉咙发紧，恶心地掏出手帕来，擦拭干净，然后把沾满鲜血的手帕扔到三公子身上，举起剑对着王三道：“还不带我们去见蔡祢！”
　　王三怕得哆嗦，但看着三公子的耳朵，想到如果不给蔡大人一个交代，自己也会交代进去，忙声色厉荏道：“还不给我把她们押回大牢！”
　　众人惊惧，不敢上前。
　　楚浔道：“你们还能私自关押百姓？”
　　王三道：“哪个是私自关押，你们是罪犯，拿你们进大牢也是应该！废话少说，拿下！”
　　楚照收剑入鞘，冷哼道：“不必，本公子还从未见过大牢是如何模样，这便去瞧瞧。”
　　自己先走在前，也不敢再去牵楚浔的手。
　　楚照按剑的手细不可察地发抖。
　　她刚才虽然没有当着楚浔的面前杀人，可是她血腥而残忍的一面也暴露无遗。
　　她到现在，亲手杀过的人，已经把她的手染上了洗不掉的腥味。
　　就在楚浔一愣神的功夫，楚照已经决定要借三公子的项上人头让楚浔正视她了。可最后因为害怕楚浔会觉得她太狠心而拒绝得更彻底，楚照迟疑了，只是割了三公子的右耳。
　　楚照不敢露出一点害怕惊恐的神色，她逼着自己站直，挺直脊梁，淡然地走出去。
　　这才只是一点点而已。
　　她还有更大的秘密，更悖逆的事情没有告诉楚浔。
　　她会告诉她的。
　　“夫君不等等怀槿么？”楚浔平铺直叙，没有起伏的声调却让楚照僵直了身体。
　　楚照放慢了脚步，等着楚浔和她并肩走。
　　手心又被握住。
　　不同于刚才的紧张，而是淡淡的温暖。
　　楚照绷紧侧脸，咬着下唇，眼里似乎氤氲着雾气。
　　她轻声问：“你方才……”
　　楚浔淡淡道：“侯爷耍得好威风，不过本宫下次希望你不要随意动用伏龙剑。这可是用来斩杀两千秩官员的宝剑，拿来杀这些东西，真是玷污了它！”
　　楚照昂首阔步，恢复了侯爷的风度，朗声大笑，牵紧了楚浔，低声道：“你不承认没关系，下一次我可不会轻易放过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