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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死生若得 ...

  •   接近五一放假的时候,学校出了件新闻性的事,学校的一个女生,被一政府人员妻子锁在酒店房间,打成重伤。牵扯出一系列的内容。
      说是重伤,其实不止重伤,头部由于撞击导致重度脑震荡,胳膊骨折,身上有外伤……

      蔺青青不以为意,给景域讲:“那些是不入流的人,才会出这种事。若是像流逝,里面的人,绝不会出这种事。”
      景域不以为意,也不反驳她,“流逝有什么特别的?难不成里面的姑娘都是名门淑女?”
      “流逝里的人,是分三六九等的。不是人人都做交际的。”
      景域没再接话。
      三六九等,那第九等是什么样?

      景域并不关心那些新闻,没什么好议论的,每个人的活法都不一样。要是以前,她一定是维护正义那一拨,像个愤青一样狠狠评论一番后,还的和景滕平讨论社会复杂性。但是现在不会了。心念有时候一瞬间就变了。快到都几乎捕捉不到。就像去年的她也是别人议论的对象,那时候愤怒的不能忍受,现在看来还不是一样。贫穷富贵,不都是活着。

      五一假期的前一天,她就回家了。蓝蕙因为邻居家的吵闹声闹得整晚都不睡。她睡眠本就很差,被一吵,更睡不着。所以早上才开始睡觉,景域早上起来开始收拾屋子,家里除了她和蓝蕙,再没有活物了,阳台上的花盆摆开一排,全是一盆的土。去年的时候,阳台想满园的绿色的花园,爸爸还养了一株昙花,一直说等她六月考完以后,它就快开了。可惜没等到。
      突然想把去年死去的花草都养回来。
      “妈?咱们养花吧,仙人掌也可以。”
      她站在阳台上冲房间里的蓝蕙喊。蓝蕙没有回话。
      她收拾完屋子,等到午饭的时候,蓝蕙好像还没有休息好,看起来有些烦躁。她又和蓝蕙说:“咱们养些花吧。”
      蓝蕙头也不抬,“我不会养。”
      “养些好打理的,仙人掌也可以……”,她极力的想说服她。
      “我说了不养!”,蓝蕙突然大声打断她。

      景域不知道她怎么了,只是语气也淡了,“花盆空着也是空着……”
      “你没完了吗?”她轰然站起来。
      景域被她激的也有些拧,“我就是说说,爸爸的花都没了,我就是想别让花盆空着,你不养就算了......”
      景域还没说完,“哐!”她拿起碗就砸在地上,瓷器的破碎声尖刺,清脆。
      邻居家的哈哈大笑的声音在这个空挡的沉默中隐隐传过来。
      景域没想到她这样,觉得她有些不可理喻。有些过了。她只是那么一说,她不至于这样的。她看着她,把手里的碗递给她,“砸吧,都砸了你是不是就痛快了!”
      她眼神有些迷茫,脸绷着,她的眼睛很大,微微眯着,手在半空握住又松开,握住又松开。最后都没开口,转身回了房间。
      一场争吵突如其来又戛然而止,因为双方极力的压抑,看起来像冷暴力一样。可是各自心里都知道,起因不过都是因为太难过。可是这样只能适得其反。
      景域蹲在地上看着地上的碎瓷片,房间里隐隐约约有哭声。她只觉得心在扑通扑通的跳,什么感觉也没有。

      蓝蕙进房间后就一直没有出来,傍晚有插电的人,景域等着她出来,景域敲门叫她,就是没人应声。她用力敲还是没人应。反复几次后心里不由有些慌了神,奔回房间找钥匙。
      开门后,蓝蕙躺在床上,和平时睡觉没两样,就是喊她不应声,景域扑在她身边大声喊她:“妈!!你醒醒!醒醒!”
      摇晃了半天,她没有一点醒来的样子。景域吓得心快跳出来了。她明明刚才还在和她吵架!怎么就一会儿,就不说话了!
      拨急救中心电话都说不清楚,只知道冲电话那头的人喊:“我妈妈醒不来!!怎么叫她都不醒!快救她!快呀!”
      电话那头的人不停的问:“别慌,告诉我你的地址。”
      可是她只不停的喊,“快救她!救她!”
      她心里怕极了!!比景滕平出事时要慌的多!!

      等急救车到的时候,她抱着蓝蕙坐在床上,抬头看进来的人,声音发抖的哭着说:“我叫不醒她……”
      随医生到救护车上之后,她比刚才镇定了些,仍带着哭腔说:“我中午和她顶嘴了,她回房间以后就没出来。等我叫她的时候就不醒了。”
      说完继续蹲在蓝蕙身边伸手摸她的额头,哭着叫她。
      到医院后随医生一路的往急诊室跑,穿的凉拖不知什么时候就掉了,一个人光着脚站在急诊室外。
      她都不敢想,如果她出事了怎么办!她拼命的捶自己的额头,干嘛和她犟嘴,她本来就不愿意碰爸爸的东西,那些花对她没有一点好印象,就连书房她都不进去。为什么就非要拿花盆和她犟嘴!要是她真的出事……她想也不敢想……
      有医生护士往急症室里进去,她探在门口又张望不见。刚才蓝蕙的样子,真的像没了气息一样。鲜活的人突然就那么一动不动。像有什么东西生生从她身体里拿出去了一样。她真的怕了,她真的不是有意气她的,她就是想给她养些花,别让她看起来那么孤单。想让家里看起来像个家的样子......
      她真的不能有事,一定不能有事!
      可是她就是不醒,无声无息的,没有一点生气,她真的不管她了,丢下她不管了吗?就剩她一个人了......
      她绝望的想:
      真的就一个亲人都不给我留吗?连一个伴儿都不肯给我吗?

      蔺青青到的时候,看到景域时,她跪坐在急诊室门口,穿了件棉白的中袖,光着脚,头发扎着马尾,拉扯的有些松,头发很长在背上铺开一片。她低着头看的地板,看不到她的脸。蔺青青走进轻声叫她:“景域。”
      她仰头看她,眼睛哭得通红,一脸惊慌。茫然很快过去,她手攥起,闭着眼像哀嚎又像发誓一样,哭着从喉咙压抑的嘶吼:“我要杀了他们!青青,我要杀了他们!”
      她的样子让蔺青青惊骇!她蹲下抱着她,抚着她的背,安抚她。景域哭的嗓子都发不出声音,浑身发抖。
      “青青,你帮我,帮我进流逝!帮我!”
      她眼睛里的疯狂和恨意浓烈、不顾一切。
      两个人跪在地上拥抱着,像给彼此力量。

      不知等了多久,急诊室的门打开,跪在地上的景域立刻站起来,医生是个年轻人,看起来很严肃。
      “她服了过量的盐酸阿米替林片,时间大概四到五个小时,已经清洗过肠胃了,没事了。病人醒来后暂时不能进食。”
      大概医生看惯生死了,生死在他嘴里说出来都是冰凉的。但是景域因为他的话,忍不住哭出声来。他的话再没感情也动听。因为他说:她没事了!
      她没事了!她真的没事了!

      蓝蕙被推出来,还是和之前一样,安静的睡着,但是景域像是心死了一次一样,没人能懂得她的恐惧和绝望。看着床上的蓝蕙,她站在旁边看着,边笑边流泪,又哭又笑,旁边有医生和蔺青青,她用手捂着嘴,那个年轻医生看她的样子,脸上有些松动,伸手拍拍她肩膀,“她没事了,差不多今晚就能醒。”
      景域知道她没事了,就是忍不住。门口有人敲门,病房里的人回头,门口的人手里提着一双凉拖,“你的鞋。”
      景域哭得脸上一片泥泞,只是点头致谢。
      门口的人也不甚在意,将鞋放下,就离开了。倒是蔺青青看门口的人,有些惊讶。但是也没出声。

      插曲过去后,医生开始和景域讲重点,“她服用的是盐酸阿米替林片,这是治抑郁症的药。一般症状并不会给病人开这个药。它属于强镇静,副作用也比较大。你知道你妈妈有抑郁症吗?或者说还伴有郁躁。”
      医生的话像又一个重磅炸弹,将她的心豁开一个窟窿。
      她们家蓝蕙有抑郁症,而且她自己知道,还在吃药。而她毫不知情,一次一次的刺激她。
      她声音轻的像说悄悄话一样,“我不知道,一点都不知道她病了。”
      她蹲下身趴在床边,问医生,“我今天可以带她回家吗?”
      她声音里已经有些发颤。
      医生似乎在考虑,她又说,“还是不要,再观察观察,你确定她没事了吗?醒来会不会有后遗症?”
      医生很客观的讲:“服药的剂量不是很大,肠胃清洗过了,没事了,需要补充一些能量,这样折腾,人总会受不了的。”
      景域只是点头,不说话。
      医生又交代了些注意事项后就离开了。病房里出奇的安静。景域仍跪在床边,看着蓝蕙,却对蔺青青说:“能帮我吗?”
      蔺青青没有十足的把握,也不能保证。流逝是什么地方,她知道,奢靡浮华。她不知道,会不会害了景域。
      “你不必介绍,只要告诉我在哪里就好。”
      她真的要豁出去了,下作也不所谓的。

      她不知道今天蓝蕙要是真的出事了,她会不会真的去杀了他们。她只知道再也不要这样了,再也不要活在别人的后果里了,在也不要这样被人扼住喉咙活着了。就算下地狱,也无所谓的。

      等安顿好已经很晚,景域送蔺青青出了医院。她现在什么也不想,就盼着蓝蕙好好的醒来,好好健康的就好。其他的由她来,所有的后果都有她。
      医院门口的人进进出出。五月已经入了夏,夜色下还能听见虫鸟蝉鸣。月初,还是个月牙,细细弯弯。大概再没有人比她们家的人凄凉了。身边有人说:“没事了吧?”
      景域转头看,身边有人和她并排站着,像是在问她。
      她下意识的点点头:“没事了。”
      对方倒像是松了口气似的,“那就好,没事就好。”
      景域不知他说的是她还是他来医院看得人。
      他穿了件商务的细蓝条纹的衬衫,袖子挽着,身上沾了血,暗红的颜色,看起来很刺眼。
      景域随口问:“你出车祸了吗?”
      他微微苦笑了一下,“我撞了别人,和你差不多大的一个学生。”
      景域觉得他说的奇怪,好像他两很熟一样。
      “严重吗?”
      他手在裤兜里掏了一下像是在找烟,但是没有,“不乐观,还是学生。”

      之后两个人谁也没再说话。一会儿他又说:“我走了。”
      景域真觉得这人是真奇怪。

      蓝蕙还没有醒来,她睡着的时候样子很安静,比平时要看起来神色要放松。景域趴在床边看着她,一个人说话:“景太太,你其实很神秘的。我很好奇你的,你说你也从不和我讲外公外婆,也不和我讲从前。故事不都是,你应该和我讲,我爸当初是个穷小子,是你众多追求者中最不起眼的那个,你外公外婆怎么看不上他,你怎么慧眼识金,才看上他的吗?也不对,爷爷不穷,奶奶也是世家出来的,那爸爸就不是穷小子,那你们就该是追求爱情的勇敢青年,不顾长辈阻挠。好,等以后,我也给我孩子讲你们的故事,你醒来要给我好好讲讲……
      她一个人说说停停,说的泪出来,擦了。停停再说,再流,再擦……

      蓝蕙半夜醒来的时候景域趴在床边睡着了,她动动胳膊,景域茫然的抬头看见她醒来,看了很久,最后却说:“妈,你醒了?”
      蓝蕙肠胃不适,到底伤了身体,有些无力,还不清楚自己现在的状况,有些茫然。
      景域帮她拧开水,让她喝一点。
      她抿了一小口,问景域:“我没事了吗?”
      景域接过水,顿了半天,“没事了。”,说完冲她笑笑。
      又说:“妈,以后不高兴的时候就和我说,或者心情突然不好的时候。就和我说,好不好?”
      蓝蕙躺下后,不愿意盖被子,她总嫌外面的东西不干净。不能忍受不干净。景域不勉强她。“忍忍,明天我们就回家。”
      蓝蕙想说什么,“我......”,又不知道说什么。
      景域哄着她 ,“再睡一会儿,睡醒了我们就回家。”

      想要变得强大的时候,心就会变得坚硬。想要保护一个人,就会不由得心细心软。

  • 作者有话要说:  顾同学终于出场,可惜只做了回提鞋人。
    这几天的天气很冷,北方天气总这样,春天来得很迟。
    这里也很冷清啊,你们说怎么变热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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