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婚就睡》卓凉凉

8、蛋疼了

　　“邵爷……我，我真的受不了了……我不想干了……”方略略握着电话，抽抽搭搭地哭。

　　那头沉默了片刻，然后低着声音说：“方略略，你先冷静下，我五分钟就到！”

　　电话挂断，方略略终于受不了了，腿一软就缩在卫生间的角落里失声痛哭起来。

　　她哭，一半是怨一半是冤，她就这么一套最值钱最喜欢的正式裙装，是她毕业的时候，狠狠心问家里要了一千块钱买的，小镇上一个月一千块能养活一家人，她父母虽然都没说什么，但是她知道这钱是家里省吃俭用给她的。可现在呢，这套装从上衣到裙摆都淌着鸡蛋清，黏着鸡蛋壳，基本上是毁了，头发更不用说，现在就是顶一脑袋免费发胶，粘稠在一起，都扯不开了……她能不怨吗？

　　当时她被当成人肉挡箭牌时，那些人都跑哪儿去了？保安跑得比她快，服务员更是顷刻遁形，就连那个分店经理都没了踪影，最过分的是，他们还把百货大门给关上了，人群堵住了她的去路，她是进退不能，惊慌失措，吓得只能抱着头蹲在地上，活活儿被鸡蛋淹没。

　　多亏围观群众里有个大妈发善心：“她毕竟是个女孩子，你们别那么过分嘛……都是出外打工的，不容易，饶了孩子吧……”这场“炒鸡蛋”才算完。

　　当时她从地上站起来，走一路哭一路，心里又骂一路，从渣经理到办公室三头货再到分店经理，统统都是大坏蛋！本该负责的人都跑了，只留她一个在前面当炮灰，她能不冤吗？

　　方略略洗了把脸，从卫生间返回百货大楼的大厅时，就见邵骏卿和分店经理已经都站在大厅了，周围还站了一群不知道打哪儿又冒出来的工作人员。

　　分店经理眼尖，忙对邵俊卿报告：“她回来了……”

　　邵骏卿一回头，就愣住了，当然是因为打量到方略略那一身狼狈，脸蛋鼻子都通红，头发黏糊糊地揪成一团浆糊，那衣服就是一盘鸡蛋盛宴啊，挂着鸡蛋壳屑，还真有点波普艺术的感觉……

　　他眸光一闪，挑了挑眉毛，阴沉着个脸，双手抄兜走到她面前，打量她，后者垂头丧气，一张脸上写满委屈和懊恼。

　　“这种场面就受不了了？没出息……”他眯起眼睛来，凑到她脸上哼了一声。

　　靠，他堂堂一个经理不来处理，还怪她没出息！真想把他扔门外，让他瞬间变鸡蛋渣儿！

　　方略略刚要辩解，但见他已经转过身，对着分店经理以及下面那些人大声命令道：“现在人都到齐了，我给你们每个人分配任务，限时认真完成，否则明天就不用来上班了。”

　　这一声，冷静又清晰，透着不怒而威的震慑力，所有人都噤声，认真听着邵骏卿的安排。

　　“你，派几个人去给外面的人每人分一瓶矿泉水，分一次说一次对不起，15分钟完成这个任务，现在就去。”他抬起手指着一个服务员，那人得令应了一声，赶紧小跑去准备了。

　　“你，联系楼上餐厅，尽可能多地准备盒饭，要两荤两素，找几个人送给外面的人一人一份，送一份说一次辛苦了。一个小时完成这个任务。”他又命令了一个人。

　　“你，现在去准备一个纸板，立在百货商场门口，上面写着，稍后供应盒饭，需要休息可以随时通知工作人员，进到商场里去休息，老人儿童优先。给你十分钟。”

　　“你，去联系楼上的电器部，让他们公放一点轻音乐，不要盖过人声。给你十五分钟。”

　　然后他最后指了指分店经理：“你，去安排至少十个人，最好有表演天赋的，伪装成看热闹的人，从人群后面进去，看见稍微激进的人就跟他们说，听说现在万华集团来了很多领导，正在安排一个个进去谈要求，如果急的，可以找工作人员先带进来，但是因为人太多，可能今天排不完，可以留下姓名电话，稍后我们会安排人联系的。

　　要表演得像听到最新消息的路人，而不是咱们的人……什么时候人群散了，你们什么时候完成任务，最后，把所有椅子搬到大厅来，安排给进来休息的人，再给我安排一间办公室，凡是要求着急解救问题找到咱们的人，都给我领来，一次只放一个人进来，剩下的排队，十五分钟，现在就去做。”

　　“是，邵经理！”分店经理得令，赶紧跑去安排，大厅里就只剩下方略略和邵骏卿了，邵骏卿缓缓踱到方略略的面前，冷冽地扫视她：“你，这幅样子就不指望去跟客户打交道了，到办公室外等我吧。”说完，他瞅都不瞅她一眼，大步往百货公司里面走，方略略白了他一眼，她这幅样子还不是拜他所赐！但同时也不得不承认，他一来，她的心就安稳多了。

　　……最先带进办公室的是个纹身大哥，像是个领袖式的灵魂人物。门刚关上，就听见他在房间里面拍桌子的声音，还伴着他的叫骂：“你们这是欺骗，不给钱休想让我们走！”

　　邵骏卿不知说了什么，这位大哥的声音越来越弱了，说了不到十分钟，那门打开了，大哥满面高深莫测地走出来，对后面排队的人：“咱们都留个姓名电话吧，别闹了，万华集团会给我们按照折扣的价格补偿我们的……”

　　后面的人都惊呆了，包括方略略，这变化有点太大了吧！

　　“好了，都别愣着了，听见没有，都写上信息！他们的人会找我们凭□□补偿差价。”那位大哥果然是个灵魂人物，在他的一声命令下，所有人都在纸上写了信息，然后交到方略略那里，也就都散了。

　　他们散去不久，分店经理就一脸喜色地来汇报：“邵经理，外边的人大多都散了，有的人拿了盒饭就走了，有的人看见那几个带头的走了，也就都走了，咱们内部派去的人也都驱散了不少人……”

　　“嗯很好，安排几个人去清理一下卫生，下午就正常营业吧。”邵骏卿坐在办公室里，把两条腿搁在桌子上，翻看办公桌上的一堆资料。

　　“您太厉害了！几乎不到两个小时就平静地解决了这个事情，不愧是总部的经理，我真是佩服到五体投地，斗胆请教一下，您是怎么对付那个刁民的……”分店经理这时候还不忘拍马屁。

　　不过，方略略也很好奇，这家伙是怎么做到的！

　　“我只跟他说了三句话。”他头也不抬一下。

　　“呵呵，哪三句呢？”分店经理继续问。

　　“第一句话，要不要报警？第二句：想不想要钱？这第三句……稍微有点长，我告诉他，他如果帮我驱散后面排队的人，我会免费送给他□□上所有的东西，最后还会赠给他一张终身VIP金卡，以后在万华百货旗下的任何一家超市、连锁店、百货商店都能享受5折的折扣。”

　　“啊，这招儿高！我还在想，要摆平这件事怎么也要花好大一笔钱呢……”分店经理一脸恍然大悟。

　　“这没什么，读点心理学就很容易想到的，这就是谈判，给你能给的，告诉他你要的，大家各自后退一步就妥了。”邵骏卿平静地说，继续翻看那些资料。

　　“长知识了，长知识了……您指教得对，您真是……”

　　“不过……”邵骏卿打断了他狗腿式的吹捧，抬起一双锐利的眼睛看他，语气冷淡地说：“我发现，你们的这个账本有很多地方不准确，分店报告里也有我所知的一些信息不符，我给你三天时间重新整理一份给我，同时给我一份关于这次事件的详细分析，要求有准确时间点的每个场景的“黑匣子”式报告。”

　　“呃，好的好的……”方略略注意到，分店经理马上脸色一变，流得汗比刚才还多。

　　这真是不可思议，眼前这吊儿郎当的那家伙，在短短几分钟里竟能看出这个分店里这么多问题。

　　“去啊，还愣着干嘛！”他一抬眼，瞪了一眼那立着的分店经理，分店经理就赶紧应着颠儿出去了。

　　房间里又剩下方略略和邵骏卿了，一时沉闷的气氛又增添了尴尬。

　　方略略用手指卷着自己的“蛋清”裙摆，偷偷瞥了一眼正蹙着眉翻看资料的邵俊卿，心想自己是不是应该也告退。

　　于是，她清了清嗓子说：“邵……邵经理，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慢着。”邵俊卿把两条长腿放下来，站起身来，伸了伸腰，抄着兜移步到她面前。

　　他仍摆着一副扑克脸，让人猜不透他沉若深井的双瞳里藏着什么情绪，走到她面前时，在她身上打量了一遍，沉着声音说：“你打算就这么走？”

　　呃……那还怎么走？方略略给他一个疑问的表情。

　　“跟我来。”他大步迈出办公室，方略略就只能跟上他，走出百货分店，上了他的车，车发动，嗖地一下子窜了出去。

　　“知道你今天做错什么了吗？”邵骏卿边开车边问向一边的方略略。

　　“让蛋疼了。”她低声哼了一声。

　　邵俊卿迅速看了她一眼，嘴角微微翘起，嘲讽地冷笑一声：“你倒是让我蛋疼了……”

　　“……”

　　“第一，你不该直接接触情绪异常暴躁的客户，因为你可能会受伤，今天他们没打你，算你幸运。

　　第二，你不该对客户说太多话，那种时刻，说抱歉和理解，对客户来说，都是虚伪的和毫无用处的，他们当然不会爱听，你要注意客户的情绪，不会处理的情况应该及时给我打电话。

　　第三……你不该遇到困难就想到不干了，你这个有理想又势利的女青年，不是还想给总裁当助理吗？”

　　方略略怔住了，想想他的分析，还真挺有道理，她当时碰到那种场面，为什么不给他先打个电话呢，哎，还不是因为怕惹他烦，让他骂……悲了个催的客服部，伺候客户难，伺候领导更难！

　　“我们到了，进去吧，方略略。”车子突然停住了，方略略一抬头才发现，他们停在了一家五星级酒店门口。

　　呃……他……不会要把她……方略略顿时眼前有点发黑，心脏一阵狂跳，难道这就是黎墨所说的潜，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