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琴声漫昆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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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莲似是极其专注，并未发觉红玉的到来。红玉脚步极轻，只在雪地上留下淡淡的印痕，走到青莲身侧，没有出声打扰，静待她一曲奏完。尽管是中途而入，红玉也听得出了神，心神仿佛与琴声融合，回荡在白雪昆仑之间，自在逍遥。
琴声不知何时已经停住了，红玉却仍旧沉浸在方才的意境中，无法自拔。青莲奏完曲，才发现红玉站在自己身侧，想出声唤她，又思及自己之前因事失约，面色发红，竟是嗫嚅不敢开口。
她纠结了许久，而红玉却是渐渐回过了神，看见青莲那般不安神态，不由微微一笑，开口道：“青莲，你的琴声果然极美。”
青莲却低下了头，道：“对不起……我听阿松说了，一个月前，你们在这里等了我三天，可我却有事，没能出来。明明之前跟你们约好，我奏琴、你起舞、小莲观看，结果却是我失约……”
红玉连忙道：“无妨，小莲虽走，以后还是有机会来看的。”她含着笑，容颜愈发艳丽，“我已答应紫胤真人暂居天墉城，若你想，我可以时常来陪你。你奏琴，我起舞，琴舞相和，这样可好？”
“真的？红玉要留在昆仑？太好了！”青莲惊喜道，转瞬又化为不安，“只是……红玉为何忽然决定留在昆仑？小莲路上不是说，要放红玉自由，让红玉前往神州各处游历？”
红玉笑道：“与青莲之约尚未履行，红玉又怎舍得离开昆仑？”
红玉本是玩笑调侃之话，不想青莲却当了真，一时之间更是万分愧疚不安。她道：“抱歉，红玉，果然是我失约耽误了你的行程……这昆仑冰天雪地，寂寞孤苦，并非久居之地，红玉还是尽早前往神州游历吧……“
“青莲这是在赶我走？”红玉故意沉下神色，“我见青莲琴艺盖世、风华无双，有心结识，相伴言欢，原来青莲却嫌弃红玉吗？”
“不是这样的，我一点也不嫌弃红玉！”青莲张口结舌，突然看见红玉弯起唇角，笑容晏晏，这才反应过来红玉是故意逗她说出真心话，一时又是好笑又是感动。她低声道：“红玉的意思是，要为青莲留在昆仑？可青莲……如何当得红玉盛情……”
红玉低头看她，忽而弯下腰，将青莲散在脸侧一缕白发顺往耳后，随即拂了拂裙摆，安然跪坐于地，与青莲面对面而视。她笑道：“神州游历，难道昆仑不算神州？能认识青莲这般人物，昆仑已不虚此行。若有青莲相伴，何来寂寞孤苦？”
青莲道：“可是、可是……”
红玉神色落寞：“看来青莲果真是嫌弃红玉了。”
明知道对方大体是故意摆出这么副受伤的表情，青莲还是忍不住上了套，慌张地猛然摇头：“没有！真的没有！青莲喜欢还来不及，怎会嫌弃红玉……”
红玉道：“那便这么说定了，青莲可不许反悔。”
青莲怔怔地望着她，脸上慢慢染起了浅淡的红晕，仙子般的人物，终于多了几分人间烟火气息。她见红玉含笑回望着她，赶紧低首，双手绞着衣袖，最终呐呐道：“好……多谢红玉。”
“对了，之前青莲说，你因为有事才没来？还有那个阿松是谁，可我们在此三天，并未见到任何人呀。”红玉问道。
“对不起，”青莲摇了摇头，面上浮起愧疚，“不瞒红玉，我生于瑶池之侧，乃是一株雪莲，上古之时便已存在。当年瑶池盛会，一位上古仙人在我面前奏起仙乐，我感应生灵，修炼至今已有千年。如今西王母早已迁居天界，可瑶池洞天还是留了下来，红玉所问之事，便与瑶池洞天有关。但事关洞天中无数生灵存续，请恕青莲无法擅自透露太多……”
“原来如此。”红玉了然道，“想必是洞天中灵物无数，青莲恐贪婪之人得知消息，惦记天材地宝，妄想闯入。既然如此，我便不再问。”
青莲点了点头，又接着道：“至于阿松，乃是莲玉亭后的那株松树，它已有灵性，只是无法化形。”她伸出手，手指葱白如玉，指向亭后方那棵参天松树，“若红玉姐有心，也可尝试跟它说说话。”
红玉看了亭后那株松树一眼，心神却停留在青莲的话上，疑惑地道：“原来这亭子叫莲玉亭？我还以为这亭并无名字呢。”
听到红玉提起，青莲两颊飞红，万分不好意思，声音细如蚊呐：“这个亭子……本来是没有名字的。我那天在这里遇到红玉，便从名字里各取了一个字，给这亭子取名‘莲玉亭’，前几天还特意挂了块牌匾……”她越说脸越红，到最后已经红得如同煮熟的虾，深深低着头，仿佛恨不得将头埋进地面，“而、而且小莲跟我的名字里都有一个莲字，再加上红玉，我一时兴起就……”她放下琴，已经有几分语无伦次，“我、我在说什么？对不起，红玉，让你见笑了，我这就把那块牌匾拿下来……”
红玉微微愕然，看着手足无措的青莲好一会儿，半晌笑出了声，叹道：“青莲当真可爱，不就是个名字，为何要笑话你？‘莲玉亭’，这个名字很好，我非常喜欢。”
青莲睁大着眼，蓝色的眼瞳清澈如湖海，她傻傻地道：“真的吗？红玉也觉得这个名字很好？”她想起自己之前语无伦次乱七八糟说的一堆话，忽然觉得千年来都没有这么丢脸过，难道真的是太久没怎么见人，连话都不会说了。
红玉好笑地看着青莲，忽然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戳了戳青莲的脸蛋。她还记得自己曾握住的手，冰肌玉骨，清冷得如同昆仑山巅的白雪，现在还是同样的人，却忽然多了几许温度，有了几分人气。
同样是千年之灵，红玉明白青莲的感受。她心中有几分叹息，又有几分心疼，接下来的日子，有自己陪伴着她，希望她会开心一点。迢迢昆仑，皑皑白雪，这千里冰封的世界，恐怕唯有人与人之间的温情，才能为这个世界染上温暖的色彩吧。
她忽然忍不住道：“青莲，若我愿意一直留在昆仑，陪着你，你会开心吗？”
青莲闻言，却没有丝毫高兴之色。她轻声道：“开心？红玉跟我不一样，我原身在这里，也只能留在昆仑，可是红玉还有广阔的天地，有多姿多彩的世界。青莲再怎么自私，也不会要求红玉留在昆仑，更何况若红玉留下，也未必会开心，既然你不开心，青莲又如何会开心呢？”
她低下头，垂下眼睫，道：“红玉不必再提这件事，青莲不会同意的。只要你愿意稍稍陪我，一个月、十天、三天，甚至一天都好，这样青莲就开心了。”
“青莲这般为他人考虑……”红玉轻声叹息，眼神微微迷蒙，“慧极必伤，青莲又是何苦？”她摇了摇头，叹道，“不说了，今日我只想听琴。”
青莲不答，只是将瑶琴平放，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动琴弦，琴声幽幽响起，回荡在昆仑山之间。艳阳高挂于天空，光芒普照，冰封的大地之下，掩盖不住潜藏的勃勃生机。清风融着琴声，掠过山林，仿佛整个天地都随着琴声渐起渐伏。琴声如泣如诉，似乎在讲述一个亘古流传的故事，无限情感蕴于其中，让生灵百态为之共鸣。
红玉听得如痴如醉，直至一曲终了，青莲停下动作，手按琴弦默然不语，她才恍然从琴声中醒来，发出一声幽幽长叹。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琴声漫昆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