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舞》碗碗

9、第 9 章

　　一时之间气氛有些怪异，陆诚东紧挨着苏婉，唐邵泽坐在梁宝珠和林晓梦之间，几个人几杯酒下肚却一句话也没有。

　　梁宝珠是最不甘寂寞的，她看了陆诚东跟苏婉一眼，笑着喝了最后一杯酒，随后站起身来，对林晓梦使了个眼色，说道：“姐姐我还有约会，就不在你们中间发光发热了，这酒谁爱请谁请啊，我先闪人了。”

　　话刚说完，梁宝珠拿了自己的手包就走，林晓梦早就坐立难安了，也立即站起身来，说道：“再喝下去我可受不了了，表姐等等我，我跟你一起走。”

　　唐邵泽似笑非笑地看了陆诚东一眼，最后看着他旁边稳坐如泰山的苏婉，暗自佩服，随后也识趣地站起身来，叹息道：“得，这屁股都没坐热呢，别说泡妞了~”陆诚东瞪了他一眼，唐邵泽却唯恐天下不乱道，“不是你自己说的，酒吧漂亮妹子多，个个火辣劲爆……”他一边说一边注意苏婉的神情，没想到人家就当他不存在一样，对他说的话更是充耳不闻，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倒是自己的发小陆诚东暗示得眼睛都快抽筋了，估计他再说下去，这小子不是上来给他一拳封了他的口，就是跪到地上求爷爷告奶奶地让他别说了。

　　唐邵泽看这阵势就知道苏婉铁了心要跟他分了，于是喝了杯子里的酒后就往外走去，路过陆诚东身旁的时候，伸出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说道：“兄弟你自求多福吧。”

　　走到门外就看到林晓梦一个人站在那里，没过一会儿，一辆红色敞篷跑车就停到了林晓梦面前，车上的人对林晓梦身后打了个响指，说道：“正好你也出来了，不如你送晓梦回去吧，我还有事。”

　　唐邵泽这时候已经走到林晓梦的身旁，瞄着她的车说道：“啧啧啧，这车可真拉风。”

　　梁宝珠洋洋得意，对唐邵泽抛了个媚眼，“那是~泡男人必备神器，梦梦就麻烦你了，拜了~”

　　“哎，表姐——”林晓梦刚想留下梁宝珠让她载自己回去，这话还没说出口，她的车就嗖地一下从她身边掠过，快得像一阵风。

　　唐邵泽很自然地牵住了林晓梦的手，“走，陪我去取车。”

　　林晓梦的脚却钉在原地一动不动，唐邵泽转过头来看她，她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说了句，“我自己打车走。”

　　“嘿~”唐邵泽眯起一双狭长的桃花眼，“有顺风车不搭，你自己打什么车啊？！”

　　林晓梦站着不动，唐邵泽就那样盯着她看，后来她也觉得自己作得可以了，默默地把自己鄙视了一通之后，辩解道：“你可是酒后驾驶，我可不想跟你一起命丧黄泉，我还年轻呢。”

　　唐邵泽屈起手指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哭笑不得地说道：“放心吧，哥哥我也不想死，”活着多美好啊，山珍海味，壮丽山河，还有漂亮妹子，“我只喝了一杯酒，还是浓度最低的，不信，你闻闻——”他突然俯低了身子，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开口说话间，气息尽数扑在她的脸上。

　　繁星点缀的夏夜，微风徐徐吹过，车水马龙的马路，霓虹闪烁的大都市，英俊提拔的男人微微俯低了身子，身穿纱裙的女孩儿留着一头披肩长发，额头与男人相抵。男人一只手牵着女孩儿的手，另一只手扣在女孩儿的脑后。路旁的灯光打在他们身上，这对男女的影子投射在地上，相依相偎，十分和谐。

　　像是回到了小时候，放学后，他牵着她的手，一步一步地走回家，熙熙攘攘的马路上总有他们两个小小的身影……

　　男人似乎很享受，双眼轻轻闭起，浓密轻盈的睫毛十分好看。

　　不知过了多久，女孩儿才如梦初醒，向后迈了两步挣开了眼前的男人。

　　来往车辆的鸣笛声此起彼伏，林晓梦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像是喝醉了酒，像是犯了错怕被人发现，像是临考试结束还有两分钟却有一道题没有做……“扑通——扑通——”频率快得不受自己控制。

　　宋明浩曾经告诉过她，这叫做……心动……

　　“不是要去取车么？”林晓梦强自镇定，不去看唐邵泽的眼睛。她太了解这个男人了，他的眉毛，他的眼睛，她知道此时此刻，他的眼睛一定是最好看最迷人的，她害怕自己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唐邵泽似乎是轻声笑了一下，他的右手还牵着她的左手，声音欢快地说道：“嗯，走吧~”

　　色女！林晓梦鄙视自己。

　　林晓梦能领悟到自己是个色女，还是因为宋明浩。宋明浩是个十分俊朗干净的男孩子，他一向成熟稳重，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从没有问过什么无聊问题。只有一次，林晓梦问得太多了，他有点无力招架，于是从林晓梦问的众多无聊问题中捡了一个来问她：那么，你又是为什么喜欢我呢？

　　林晓梦当时怎么回答的来着？她看着他，思索良久，最后十分认真，一本正经地回答道：“因为你长得好看啊！”

　　她记得当时宋明浩的脸都红了，过了好长一会儿，他才假装若无其事地从她桌旁拿过自己的书，丢给她一句，“林晓梦，你真是个色女！”

　　林晓梦痛心疾首：原来我竟然是个好色之徒！

　　不过她当时脸不红心不跳，伸出手指来勾住了宋明浩的下巴，色迷迷地说道：“食色性也~来~给小姐我笑一个~“

　　林晓梦坐进车里之后便开始一言不发，她一会儿低下头摆弄自己的手指，一会儿趴在车窗上画圈圈，一会儿怔怔地看着窗外的夜景发呆，像是无聊至极。

　　唐邵泽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以前的林晓梦可不是这个样子，以前的她可受不了现在这种沉闷的气氛，会拉着他东扯西扯，会故意跟他拌嘴或者故意损他，她可以跟他吵一路，一直到她家楼下；或者她会跟他对着干，如果他不想开电台，她就偏要开，如果他听的是音乐频道，她非调到一个乱七八糟的频道上去，然后听着电台里播的冷笑话在副驾驶座上笑成一团。

　　“林晓梦……”唐邵泽觉得他必须得打破这个僵局，他一只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松了勒在脖颈间的领带。

　　“我还没有吃晚饭呢。”林晓梦抢在他开口之前，摆出一副饿得要死的样子来，“我都快饿死了——三哥，我们去找点吃的吧。”

　　唐邵泽一听她没有吃晚饭，脸色顿时不好看了，“你没吃饭就去喝酒？！林晓梦我以前怎么跟你说的，你要是胃痛起来。”

　　林晓梦嘴一撇，把脸扭向窗外，说道：“我又不是我姐，她胃有问题，我的胃很健康，而且很坚强。”

　　“你不记得你妈妈的话了，她说你们姐妹两多多少少遗传了她的胃病，你姐的是比你严重一些，可你也得提防着点儿啊，以后不准空腹喝酒。”

　　林晓梦两眼一翻，抛了两个大大的白眼给他，哼哼唧唧道：“你凭什么管我啊？”

　　“你说什么？”唐邵泽没听清，皱着眉头问她。

　　“我说知道了！”林晓梦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唐邵泽却十分满意地伸出手来想要揉一揉她的头发，只是林晓梦一侧身躲了过去，他的手摸了个空，最后落在了她的手上。

　　他就这样一手握方向盘，一手握着她的手，握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被林晓梦挣开了，她狠狠瞪他一眼，“专心开车！”

　　“这时候也没什么吃的了，要不我们买点食材，回去自己做着吃。”唐邵泽看了一眼车外，眼见着一家一家的饭馆都还亮着灯，可就是不想把车停下来。

　　林晓梦十分坦白地说道：“我不会做！”

　　唐邵泽笑着点头，“嗯，我知道，你只会吃。”

　　林晓梦抢白他，“难道你长这么大了连吃都不会么？真可怜！”

　　唐邵泽被她抢白得哭笑不得，但随即眉毛一扬，洋洋自得地说道：“哥哥不仅会吃，还会做，怎么样，今晚尝尝哥哥的手艺？”

　　林晓梦十分震惊：“你还会做饭？能吃么？”

　　“当然！”唐邵泽打了个方向盘，车子拐了一个弯，“居家型好男人，有没有？”

　　林晓梦撇嘴，“没有。”

　　还居家型好男人，直接说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富过土豪，美过潘安算了。

　　“以前在美国留学的时候，吃西餐吃到吐，迫不得已学了点厨艺，不过回国这几年也没怎么进过厨房，不知道退步了多少，不过做一顿晚饭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林晓梦似乎是轻笑了一笑，她扭过头去看着窗外，淡淡地说道：“我姐厨艺很好啊，你没求她做饭给你吃吗？”

　　像是回忆起那段青葱岁月，唐邵泽一脸喜悦，笑着说道：“林晓彤那个小气鬼，她可没多少善心做饭给我吃。肯把她跟我哥吃剩的分给我点就已经不错了，再说了，那个时候她跟我哥住在一起，离我住的地方……”唐邵泽话还没说完，猛地停了下来。

　　当年他跟林晓彤申请到同一所大学读本科，那个时候大哥唐家骏已经是PHD在读，林晓彤没有住学生公寓，直接跟唐家骏住在了一起。因为林晓彤家教很严，她又一直是林父林母心中的乖乖女，所以她跟唐家骏同居的事一直都瞒着家里，本来这事也只有他们三个知道，唐邵泽突然说漏了嘴，便讪讪地收了口。

　　林晓梦一直保持着面向窗外的姿势，说道：“反正他们现在连孩子都生下来了，谁还管得那么远啊。”

　　唐邵泽想想也是，都怪当时林晓彤太凶悍，几乎逼着他以身家性命起誓保证不会泄露一丝一毫，所以到现在他还都守口如瓶，甚至忌惮。

　　于是继续说道：“不过这家伙也倒有点良心，我的厨艺有一半是她教的，另一半呢，得亏你哥哥我天资聪颖，自己摸索出来的。不过话说回来，林晓彤的厨艺确实不错，我哥……”

　　这一次他话还没说完，林晓梦就打断了他，“我姐好歹也是你哥的老婆，你连个嫂子都不喊，怎么没听你喊过你姐夫的名字？！”

　　林晓彤比唐邵泽小了几个月，因为一起长大，所以他们几个向来都是直呼其名，尤其是林晓彤，对唐家大哥也是呼来喝去的，不过倒是老老实实地喊唐一帆二姐。以前唐家骏还打趣过她，说她怎么只有二姐没有大哥，十岁之前林晓彤还喊他一声大哥，十分之后他再说这话，她就只是对着他做鬼脸。觉得自己最亏的就是唐邵泽了，林晓彤明明比他小，虽然只小了几个月，但那也是小啊，好歹也能排个三哥，一直到林晓彤结婚，他都没听她喊过他一声三哥。

　　林晓彤刚跟唐家骏在一起的时候，那丫头还喜滋滋地逗着唐邵泽喊大嫂，后来唐邵泽故意大嫂大嫂地追着她喊，倒把林晓彤喊得一身鸡皮疙瘩，所以又逼着他喊自己的名字。

　　两家因为是世交，这些小节也从来没在意过，双方父母也都知道他们是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熟得早就跟一家人似的，也就由着他们去了。

　　唐邵泽一怔，随即就要伸过手去摸林晓梦的头发，不过这一次又被她躲开了，他只好收回手来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又好气又好笑地说道：“果然是一家人啊，这么护着你姐姐，你姐没白疼你，”随即又酸溜溜地说道，“哥哥我可白疼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