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舞》碗碗

4、第 4 章

　　唐邵泽喝过酒后果然是揽了一辆出租车，却不是回自己住的地方，径直到了林晓梦住的小公寓。那一天她走得肯定匆忙，不仅把他丢在家里，还把钥匙落在了房间里。

　　林晓梦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回到公寓，唐邵泽抹黑走进房间也不开灯，她虽然一个人住，选的床却是柔软宽大。他想起小时候，林母不止一次在众人面前揭她的短，说她晚上睡觉没个人样，总是在床上滚来滚去，有好几次林母去瞧她，她都是裹着被子睡在地上。那个时候她总是朝着林母和众位哥哥姐姐吐舌头扮鬼脸，模样可爱至极，仿佛就在昨日。

　　他和衣躺在她睡过的床上，他们一夜缠绵的地方，鼻息间尽是她清香醉人的气息，唐邵泽对着虚空的夜一脸满足地笑了笑，很快进入梦乡。

　　第二天一大早，唐邵泽吩咐总秘推掉一天的行程，打电话让老张把车送到唐家大院，他自己又是乘了出租车，没有回自己住的地方，而是回了父母家。

　　唐邵泽的二姐唐一帆去年远嫁澳洲，前段时间喜得一女，把唐家二老高兴坏了，于是从温哥华看完孙子也没回国，直接飞去了悉尼接着看外孙女。

　　好在家里的阿姨还在，唐家二老不在他跟前唠叨，他自己也落得清闲，反倒比他们在家时回来得勤了，家里的宋阿姨见他回来，高兴得张罗早餐，都是他爱吃的清淡口。

　　宋阿姨在唐家做了快三十年的阿姨，对家里人的喜好一清二楚，唐家二老一个是严父一个是严母，倒是宋阿姨总是笑眯眯的，所以唐邵泽从小便与她亲近。唐邵泽亲昵地抱了抱宋阿姨，像小时候一样撒娇道：“还是阿姨对我最好了。”

　　“净胡说，难道唐老先生跟唐老太太对你不好？！”宋阿姨笑着嗔怪他，“这话要是让他们听去了，少不得要伤心了。”

　　唐邵泽哼哼两声，“他们现在哪里还顾得上我，大哥那里待半年，二姐那里待半年。”

　　宋阿姨笑眯眯地给他盛了一碗粥，“你啊，也就现在发发牢骚吧，等到老先生跟老太太回国，少不得又要对你耳提面命，到时候你恐怕又得说，为什么这两个人不去大哥那里住上一段时间，或者为什么不去看看我二姐？”

　　被宋阿姨这么一说，唐邵泽自己也笑了起来。可不是，大哥二姐都在爸妈认为的适当年龄结婚生子，现在就剩他了，以前他就没谁当挡箭牌，现在二姐又生了孩子，二老所有的精力恐怕都会用在他一个人身上。

　　想想就头疼。

　　不过现下让唐邵泽头疼的显然不是这一件事，他喝了几口粥，对宋阿姨央求道：“阿姨，劳烦您老人家给我做几道菜呗。”

　　宋阿姨不动声色地看着他，随即笑出声来，“又把林二小姐得罪了？”

　　唐邵泽连连点头，神色凄然道：“这一次，得罪大了！”

　　宋阿姨笑着转身走进厨房，“行啊，我这就做林二小姐最爱吃的狮子头，再弄个梅汁排骨，还有上一次她吃了连说好吃的西湖醋鱼，你就放心吧，保管多大的气也消了。”

　　唐邵泽却知道，这一次可不是这几道菜就能解决的，不过，没有这几道菜开路，恐怕他休想见她一面。

　　原来林晓梦小的时候来唐家吃过几回饭，喜欢上了宋阿姨的手艺，老嚷着要到唐伯伯家去吃饭，为的就是吃到宋阿姨烧的狮子头。唐母还为此开过玩笑，说等到梦梦长大了，嫁给唐邵泽做媳妇，这样就可以天天吃到宋阿姨烧的狮子头了，那时候她还小，眨巴着一双大眼睛问道：媳妇是什么，能吃吗？

　　唐邵泽比她年长几岁，听懂了唐母的话，脸上微热，面上却傲气十足地说道：“我才不要她做媳妇，她这么笨，只知道吃。”

　　唐母乐了，捏着他的脸蛋笑道：“你小子还挑挑拣拣的，那让晓彤给你做媳妇你总该服气了吧，人家可比你聪明。”

　　说到林晓彤，那可是让唐家三个孩子都甘拜下风，林家的骄傲，她的年纪跟唐家老三相仿，小他一两个月，可唐家老三刚开口说话的时候，人家小姑娘就把乘法口诀倒过来背了，唐诗三百首自然更不在话下。

　　唐邵泽还没开口讲话，唐家大哥先发话了，“彤彤是要给我做媳妇的。”

　　一句话逗得大家哈哈大笑起来，唐邵泽还记得，林晓梦当时看着大家乐，也看不明白，埋头跟盘子里的狮子头打得火热，他眼光瞟向她的时候，她还傻乎乎地对着他傻乐。

　　那个时候……

　　唐邵泽不禁笑得眉目都舒展开来，那真是一个能吃的傻丫头啊！

　　只是没想到，当年饭桌上的一句玩笑话最后竟然成了真，林晓梦的姐姐林晓彤果然嫁了唐家大哥唐家骏做媳妇，只是他跟林晓梦到现在还未纠缠出个结果来。

　　后来随着年龄渐长，林晓梦不再吵着来唐家吃饭，不过一提到唐家宋阿姨的手艺，尤其是提到宋阿姨烧的狮子头，仍然十分神往。唐邵泽知道她吃货的本性难移，于是主动带她到家里蹭饭吃，有时候来的太频繁了，林母会制止。再后来，但凡唐邵泽惹了她生气，只要带着宋阿姨亲手做的狮子头去请罪，准保过了第二天林晓梦就什么恩啊怨的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宋阿姨后来打趣他，人家廉颇是负荆请罪，你倒好，负着狮子头去。

　　“这林家二小姐是出落得越来越漂亮了，我看啊，咱们家老先生老太太对她也是越看越喜欢，更何况你要是娶了她做媳妇，那真是亲上加亲了，你可得努力了！”宋阿姨的声音带着笑意从厨房里传出来。

　　唐邵泽自己收拾了碗筷端进厨房交给宋阿姨洗刷，听宋阿姨这么说，不禁伸出手来挠了挠头，脸色微窘，像极了小时候，“阿姨，这八字都没一撇呢。”

　　“是是是，是我心急了，”宋阿姨顿了顿，“不过你也老大不小了，再不定下来老先生老太太恐怕都得急出白头发来了，你回国这么久，也没见带个姑娘回来过，你爸妈私下里不知道叹了多少气呢。”

　　唐邵泽无语望天，心想，他们当着我的面不知道数落过多少次，叹过多少气呢，但这种事，哪里急得？！

　　宋阿姨知道自己话多了他又该嫌烦了，于是话锋一转又绕到了林晓梦的身上，“我记得林二小姐小时候跟她姐姐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不成想，越长大倒越不像了呢，我看你大嫂像林老先生，林二小姐越长越像林老太太了。”

　　唐邵泽想了想，其实这姐妹俩小时候就不怎么相像，只不过乍看之下就能瞧出是一对姐妹花，等到这两朵花长开了，越发地不像那是自然的。林晓彤是性感妩媚型的，结婚生子后更添了几分妖娆；林晓梦则是邻家妹妹型的，清新干净，像是结在树上的青果子。

　　“林太太年轻的时候就是一个大美人，她这两个闺女可都遗传了她的好基因呢，”宋阿姨看了唐邵泽一眼，继续说道，“正好跟咱们家这两个英俊小伙子般配。”

　　没想到绕了一圈最后又绕到了自己身上，唐邵泽无奈苦笑一下，只仰着宋阿姨多烧几道拿手菜。

　　唐邵泽昨天特地问了林家的李阿姨，知道今天林母不会外出，所以当他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出现在林家时，林母热情地把他招呼进去。

　　“阿姨，好久没来看您了，今天正好有空，我就过来了，没打扰您吧。”唐邵泽谦逊地跟林母打着招呼。

　　林母高兴得合不拢嘴，“怎么会是打扰呢？你难得有空来一趟，阿姨高兴还来不及呢。”

　　“我带了宋阿姨烧的几道菜，梦梦不是一直惦记着她的手艺嘛，我这几天一直住爸妈呢，所以就带了几样过来。”

　　李阿姨看了林母一眼，未等自家太太开口吩咐，已经走到楼上去喊林晓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