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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朋友 ...

  •   第二日,楚留香醒来,发觉身旁已经没有了无花的身影,只留一封书信在桌上。
      ——贫僧有要事在身,就此别过,有缘必能再相见。
      字迹还未干,显然人尚未走太久。
      楚留香叹了口气,心中只觉说不出的怅然。他原以为无花此次来会留下帮他一同破解海上浮尸之谜,可不曾想他竟真的只是路过而已,匆匆便离开了。
      楚留香无奈地笑笑,良久,方释然道:“也罢。如他所说,自有再见之日,我又何必怅惘?”

      十日后。
      楚留香遇上了一位剑法凌厉的黑衣人。。
      黑衣人手中的剑很快,所刺的部位,无一不是楚留香身上的要害。
      楚留香若不是楚留香,只怕早已成为了剑下亡魂。
      黑衣人目光残酷,却又比碧光还要明亮,他握着手中之剑时,眼中更透着嗜血的光芒,仿佛他人生最大的嗜好就是杀人,他生存的目的,也是为了杀人。
      楚留香轻烟一般避开黑衣人手中的剑,瞧着黑衣人面无表情的脸,他隐约想起了一个人,一个成名于江湖的杀手。
      一瞬间,黑衣人已刺出了十三剑,这真是比闪电还快的剑法。楚留香也避开了这十三剑,就连一丝衣裳也未被沾到,这也是比闪电还要快的身法。
      黑衣人停了下来,他眼睛里射出了妖异的光芒,一字一顿道:“你不是朱砂帮门下弟子。”
      他的声音十分奇特,低沉,嘶哑,冷酷,也十分短促,大概只要听过他声音的人一辈子也忘记不了。
      楚留香笑了笑,道:“不错。想必你也不是天星帮门下弟子。”
      黑衣人道:“不错。”
      话音中手中长剑突然刺出。
      楚留香此刻就站在他的面前,不足三尺,只怕是轻功再高之人也莫想避开这把剑。
      但是楚留香却在长剑要出未出之际,便已快速向后掠去。
      剑停了,停在楚留香的喉咙之前。只怕楚留香略微动了动,那锋利的剑尖就会在他脖子上刺出血来。
      楚留香却十分从容,笑道:“你既不是天星帮门下,我也不是朱砂帮门下,你我可谓是素昧平生,你为何还要杀我?”
      黑衣人并未说话,他手中再次刺出的长剑已经替他回答了。

      三十六剑之后,黑衣人停了下来。
      楚留香微笑道:“好迅即毒辣的剑法。好个搜魂剑无影,中原一点红!”
      中原一点红依旧没有答复,又是三十六剑。
      楚留香也依旧没有还手,避开了这三十六剑,微笑道:“江湖传言,只要能出高价,就算是你的朋友骨肉,你也是要杀的,这话可是真的吗?”
      中原一点红冷冷道:“我没有朋友,亦无骨肉!”说话间,又是三十六剑攻出。
      楚留香微笑着叹息道:“我早已听闻你的种种传说,只可惜你不愿说话,否则我们坐下来聊聊,岂不比打打杀杀的要有趣许多?”
      中原一点红忽然停了下来,露出了森森的白牙,竟然笑道:“‘盗帅爱销魂,月夜暗留香’,你是楚留香?”
      楚留香一怔,随即失笑道:“你说谁是楚留香?”
      楚留香之前一直扮作商人混迹了天星帮和朱砂帮之间,以求寻得这两派帮主被杀原因的蛛丝马迹。因此现在,他的容貌是一位留着小胡子,易容过后的商人。
      中原一点红道:“在我手下过了一百多招竟还未还手,仍游刃有余之人,普天之下,除了楚留香之外,只怕找不出第二人。”
      楚留香笑了笑,算是默认了,道:“楚某平生不喜与人交手,这江湖之中杀人之人何其多,何必再添我一人?”
      中原一点红道:“你从未杀过人?”
      楚留香道:“在下手中从未沾染一人的鲜血。”
      中原一点红:“哪怕是十恶不赦的恶贼?”
      楚留香点头道:“不错。这世上的确有许多该杀之人,不过却并无是楚某该杀之人。况且,想来杀人也并无乐趣可言,在下还是宁愿不染鲜血的好。”
      中原一点红道:“你从未杀过人,又岂止杀人毫无乐趣可言?”
      楚留香笑着摇了摇头,“在下有一位好友,他与你是截然不同的两类人。你是杀手,满手血腥,阴鸷冷酷,而他是一位出家人,生性喜洁,待人为善。在江湖上,你们是一邪一正,可是在楚某看来,你们却都是一样的,一样的情感淡薄,大约对生命都并无甚情感。”
      中原一点红一怔,想到了他说的是谁,“妙僧无花?”
      楚留香道:“嗯,就是在下那位好友。既然一个杀手与一位出家人的本性是一样的,在下是个庸人,也和大多数庸人一样,更倾向于后者一点。你说,世上的大多庸人,有谁会喜欢杀人呢?所以在下也不喜欢了,不喜欢也便觉无甚乐趣了。”
      楚留香说着,竟笑了起来,“唉,也不知我这番言论若是被无花听去了,他会不会将我反驳得无话可说呢?那次与他论佛,我可是输的惨不忍睹呢。”
      中原一点红,“你很喜欢他?”
      楚留香不笑了,差点被这话呛着,“什么?!”
      中原一点红似乎在组织措辞,缓缓道:“你方才的笑,与之前的,不一样。”
      楚留香掩下方才心中那一瞬间生气的怪异的感觉,摸了摸鼻子,笑道:“不说这话了。你如今知道了我的身份,可还要继续杀我?不妨放下手中的剑,你我交个朋友如何?”
      中原一点红却摇头道:“中原一点红没有朋友,也不需要朋友。”
      楚留香苦笑道:“那看来今日我们还要再打下去!可是楚某心中却认定了你这个朋友,而偏偏在下一向不与朋友动手。不如这样好了——”
      楚留香出手如电,点住了中原一点红的穴道。
      中原一点红的轻功虽不如楚留香,但若要避开这一下,绝对是可以的。而问题在于,他从未想过楚留香会这样做。中原一点红的脸色当即冷了下来。
      楚留香微笑道:“如此,在下就不必为难了。”

      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个微微带笑的嗓音,“只怕放眼整个江湖,也找不出像楚留香你一样的人了,竟会在与人交手之前点住对方的穴道。当真是……”
      当真是什么?那人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楚留香听出了这个声音,当即惊喜道:“无花?”
      无花一身月白色僧衣,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走了过来,“阿弥陀佛!贫僧方要泛舟抚琴,忽然听闻此处有打斗之声,便想过来瞧瞧。不想打斗之举未瞧见,竟瞧见了闻名天下的楚香帅的近似无赖之举。”
      楚留香:“……”
      他摸摸鼻子,道:“我这不是不元与他交手才出此下策的吗?无花你就别揶揄我了。对了,上次你不告而别说有要事去做,可是完成了?”
      无花点点头。
      楚留香笑道:“那便好。我们离开去你舟上好了,许久未听你弹琴了,甚是怀念。”
      无花看向中原一点红,意思很明确——他呢?
      楚留香不在意地摆摆手,“唉,我若是将他穴道解开,只怕他又要拿剑杀我了,我既不杀人,那便是没完没了的比试,我可不想将时间浪费在这等事上,就让他待在这儿吧。”
      无花想了想,皱眉道:“如此喜血腥之人,当要好好洗净一番才是。”
      楚留香迟疑道:“你的意思是……?”怎么个洗净法?
      无花淡淡道:“我方才在潭边见到一个瀑布,可将他置于其下。”说完,便转身离开,“我在小舟上等你。”
      中原一点红:“……”
      楚留香顿了半晌,方无奈地道了声“得罪”,架起中原一点红,运起轻功将他带去瀑布。

      烟水迷蒙中,湖上泛着一片孤舟,孤舟上端坐着一个正在抚琴的僧人。
      琴音缥缈,悠悠扬扬,带着一种令人回肠荡气的琴韵。
      忽然,岸上一个人影飞起,掠到了孤舟之上。孤舟未激起一丝晃动,可见此人轻功极高。
      他到了舟上,也未说话,十分享受地随意卧在一处,闭目聆听着琴音。
      琴音未停,小舟缓缓飘荡着,也不知飘了几何,一曲方才终了。
      楚留香醒了,笑道:“无花的琴音果真是天下一绝!兰雨舟烟膝上生,妙哉!妙哉!”
      无花并未说话。
      楚留香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好了。琴也听了,觉也睡了,接下来该说些正事了。”
      “经过半月的查访,我终于弄明白了当日几大高手的死因。这几个人的帮派分隔在江湖不同地方,平日里也未有什么恩怨,但是他们却聚集在一起自相残杀而死了,很显然,这个导致他们聚集在一起的原因就是幕后黑手。”
      无花静静地听着,神情未有丝毫波动。
      楚留香从袖中拿出了一张画,画上是一位举世无双的美人。那张纸已有些泛黄了,但却是十分平整,看起来是被原主人珍惜的一幅画。
      楚留香道:“画上的这位姑娘,是二十年前的武林第一美女。她曾有过无数的追求者,十分碰巧的是,当日所死的四人,左又挣,西门千,灵鹫子,以及札木合也在其中。而偏偏,他们当日离开各自门派之前,都收到了一封求救信。当日你让我去问那些个门派弟子,虽然个中有些曲折,但也算是弄清楚了信的主人是谁。”
      无花道:“是画上的这位姑娘?”
      楚留香点头道:“不错。所以现在,只需要找到这位武林第一美女,大约就能弄清楚事情的原委了。”
      无花沉默半晌,忽然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楚留香,你做这么多是为了什么?”
      楚留香一怔,“什么?”
      无花道:“就算你找出了幕后黑手,又有何用?你既不杀人,那凶手还不是逍遥法外?你若是将他告知那些门派弟子,那样即便你不杀他,他却因你而死,你便违反了从不杀人的原则。”
      楚留香沉默了,思考了片刻,摸了摸鼻子,无奈道:“这个问题,我自己也不甚清楚。若是硬要说一个理由,那便是一个字了,‘侠’。我虽是一个盗贼,可盗来的东西都拿出去折兑成银子分给穷人了,所以大约,我心中还是觉得自己是一个侠者的。”
      无花听完,释然地笑道:“楚留香,不管将来会发生何事,我不会后悔,交了你这个朋友!”
      楚留香一怔,随即大笑道:“那可真是楚某的荣幸了。”
      “你何时能将易容去了?很丑。”
      楚留香差点被自己笑声呛住,“咳咳……”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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