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天峰大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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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留香在烧掉那一张宣纸之后，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
他想了许多事情，比如他对冷肃的感情，比如石观音和冷肃、南宫灵三人之间的母子关系，再比如今后他该如何选择。
关于石观音，楚留香知道的不多。她活动在西域一带，很少踏入中原武林，不过即使这样，她的阴狠毒辣却闻名了整个江湖。她善妒，容不得任何比她还美的女人存在，当年的叶淑贞就是因为石观音的善妒，才会被她毁容。她也可以毫不犹豫地杀一个人，有可能那个人只说了一句让她不顺心的话。
不但如此，她的美貌也被江湖人所认知。据说每一个见过他的男人都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最后，都会被玩弄致死。可是即便如此，依然有许多男人对她趋之若鹜。
楚留香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女人，居然会是无花和南宫灵的母亲。在不知道真相之前，无花生性淡然，南宫灵仗义侠行，实在不是石观音那个女人能教出来的。若是没有那张白纸黑字，楚留香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的。
但是现在，他知道了。仿佛所有的一切都有了解释。
当年，应当是石观音将无花送往少林，将南宫灵送到丐帮，并嘱咐他们不得相认。难怪，今天清晨南宫灵见到他与无花睡在一处，会如此生气。不管是谁，见过自己的哥哥有一天同一个男人在一处，想必都接受不了吧。
而且……楚留香在这一刻也开始忐忑了起来：纸上未写明叶淑贞写那些求救信是不是受无花与南宫灵所胁？如果是的话，无花如此作为，到底是自己愿意的？还是受制于石观音不得不为之？
对于第一个问题，楚留香不愿答案为“是”，但是他清楚，那几位江湖人，应当是无花设计杀害地无疑了。
可是第二个问题，有十之八九的可能性是无花受制于石观音。楚留香相信自己的眼光不会错，他也有这个自信，能让他为之心动的人不会是个伪君子。
夜色开始慢慢黯淡下去了，而太阳即将升起来。当屋内照射入第一缕阳光，楚留香便起身了。他洗了个脸，决定去调查一番十几年前的往事。
石观音总不会是凭空出来的，她原本的身份是谁？还有，无花与南宫灵是她和哪个男人的孩子？这都要弄清楚，否则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
十几年前的事了，需要去找一些老前辈。丐帮的一些年迈的长老们倒都是人选，不过他们毕竟不是当事人，而当事人任慈却已经死了，加上现在去丐帮，楚留香总觉得有些愧对无花和南宫灵。虽然他自问并未做什么对不起他人之事。
因此，楚留香决定去一趟少林。
无花是少林天峰大师的徒弟。楚留香只知道这点，还是一次无意之间听无花说过的。
楚留香到了少林，他不知道这么多的房子，到底哪一个才是天峰大师的住处？
无奈之下，他只得去拜访了方丈。
方丈却道：“天峰大师早已不问俗事多年，特告诫我等不让任何人打扰。楚施主还是请回吧，劳你白来这一趟了。”
楚留香道：“我有要事要同天峰大师商议。还请方丈能通融一下。”
方丈仍是不肯，“我等有义务不让他人打扰天峰大师清修。楚施主不必说了，还是请回吧。”
旁着站着两排的僧人，个个精壮无比，是少林的武僧。此刻都拿着一双虎目瞪着楚留香。
楚留香可不想去体验一番少林僧棍的滋味，无奈之下，只好暂时装做离开。
一个人再如何清修，也是一个凡人，吃饭还是必不可少的。
楚留香是一个贼，轻功当今武林也是少有敌手，躲藏的功夫必然不弱，否则也不会两次潜入神水宫都能毫发无损地回来。
当暗中找了一天之后，楚留香终于听到了一个小僧人说要给天峰大师送饭菜之后，他无比庆幸着自己的这项技能。
在一处短墙之后，是一片幽深的竹林。透过间隙看去，可以见到一位人影盘膝坐于地上。等那送饭的小僧人离开了，楚留香便现出了身。
天峰大师是一位头眉皆白的枯瘦僧人，此刻他端着碗，拿着筷子，慢慢地享用饭菜，神情淡然地仿佛根本没有见到突然出现的楚留香似的。
楚留香心想：无花果真是天峰大师教导出来的，这性子都相差不多。
楚留香站在一旁，并未出声，直到天峰大师用完饭菜之后，才走了过去。他走到天峰大师对面，将碗筷端到了一旁，同他一般盘膝坐于地上。
天峰大师先道：“楚留香？”
楚留香抱拳道：“正是晚辈。”
又道：“晚辈冒昧来访，还请天峰大师勿要怪罪。只是事关无花，晚辈不得不打扰。”
听到“无花”二字，天峰大师道：“他发生了何事？”
楚留香解释道：“晚辈今日在查一件案子，具体如何晚辈便不详细说了，只是线索指向了无花，晚辈不愿相信他会是凶手。因为牵扯到十几年前的一些往事，晚辈特来请教前辈一番，希望前辈能将当年无花拜于您门下之事的前因后果相告，晚辈也好还无花一个清白。”
天峰大师道：“无花自小生性冷淡，能教到你这样的好友，也是他的福气。只是世上之事大多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我若告知于你，无花他亦黑亦白，你又当如何？”
“是非曲直，晚辈心中自有定数。”楚留香道：“还请前辈相告，晚辈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天峰大师沉默了片刻，神色有片刻的黯然，他凝视楚留香许久，终于道：“二十多年前，华山与黄山世家两大剑派发生惨斗，血战连绵多时，黄山世家终致惨败，到后来只剩下李琦一人。在之后的一段岁月里，江湖上都十分平静，直到有一天，华山七剑留下的四人忽然全部惨死。江湖纷纷传闻是李姑娘回来复仇所为。”（此段大都摘自原著）
楚留香开始有些不解天峰大师为何会谈到二十几年之事，此刻忍不住道：“这位李琦难道就是无花与南宫灵的母亲，如今的石观音？”
天峰大师微微颔首，道：“不错。这位李姑娘就是石观音。我问你一事，暂且若不论她之后的所作所为，只这一事，你认为李琦是错还是对？”
楚留香想了想，道：“晚辈亦不知。江湖之中，仇怨之事从来都不少。有人觉得冤冤相报何时了，也有人坚信报仇雪恨。自古以来便是这两种说法，晚辈不能评判对错，但是可以袖手旁观，不去评判。”
天峰大师露出了一丝微笑，似乎对楚留香的回答很满意。
楚留香轻轻在心中舒了一口气：这是无花的师父，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更何况想必无花心中的亲人也只有天峰大师和南宫灵这两人。
于是，楚留香便产生了一种面对未来岳父的感觉：千万不能过不了这一关啊！
天峰大师哪知道楚留香此刻心中所想，估计知道了，也只会这样：“……”
他继续道：“无花却不是李姑娘送到我门下的，而是无花的父亲。”
楚留香一怔：无花的父亲？
天峰大师道：“当年，李琦受伤之下，为了避祸，乘船去了扶桑岛，遇上了天枫十四郎。李琦受伤严重，天枫十四郎对她悉心照料，两人便暗生情愫，结为了夫妻。李琦生下了两个孩子，将他们交给了天枫十四郎之后，便回了中原。几年后，待两个孩子稍大了一些，天枫十四郎便带他们来到中原寻找李琦。可是李琦在杀了黄山四剑之后，却忽然消失了。整个江湖都没有他的消息。天枫十四郎绝望之余，将那两个孩子，一个交给了任慈，一个交给了我。”
这一席话虽让楚留香惊讶非常，不过他还是忍住没有出声打断，直到此刻才道：“可是大师您与任老帮主都不是会轻易收弟子之人。天枫十四郎用了何种办法让您与任老帮主答应的？”
天峰大师叹了口气，敛目，双手合一，道了声“罪过。”
“此事是我与任老帮主之过。当日天枫十四郎未找不到李琦，便找上我们，要与我们比试，若是赢了便要孩子拜我们为师，我起初自然不肯。后来他长跪于山门外不起，我万不得已只得出手。他不知用了何种方法，我竟未看出来他已身负重伤，一时失手，他竟死于我手。”
楚留香心知：天峰大师纵然身手再好，也抵不过一心求死之人。此事怪不得天峰大师。
“事后，我万般自责，便想将他的孩子收于门下。可是我去了他落脚之处，却未发现孩子的踪迹。任老帮主匆忙来了少林，我才明白了整件事的经过。原来天峰十四郎早已心存死志，只是舍不得两个孩子，欲将他们托付给我与任老帮主。只是他深知我们不会轻易答应，便以死换取了两个孩子的前程。只可惜，他的两个孩子也不知所踪，任老帮主匆忙赶来也是因为另一个孩子不见了踪影。”
“我与任老帮主自责不已，便派人各处寻找两个孩子的下落。只可惜一直未果，直到一年后，李琦带了两个孩子交给了我们。那时李琦还未成女魔头，我与任老帮主希望两个孩子能在母亲的抚养下长大。可惜李琦不愿，她不想违背天峰十四郎的遗愿。我们便只好收下了两个孩子。再之后的几年，武林便传出了石观音的消息。”
天峰大师道：“这就是当年全部的往事了。你还有什么疑问？”
楚留香道：“晚辈只有一个问题。这些年以来，无花与石观音有暗中往来吗？”
天峰大师并未正面回答，只说了一句：“他们是母子。”
楚留香懂了，他起身站了起来，对天峰大师鞠躬抱了一拳，“多谢大师相告。晚辈知道该怎么做了，告辞。”
天峰大师轻轻点了点头，合上了双目，道了声“阿弥陀佛！”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天峰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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