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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三日的车程,我们终于到了云飞扬的墉城。
墉城是塞北的经济政治中心,出关后的第一大城。这是一座繁华之城,虽比不上京城,但却独有它的风情。
云飞扬很是客气,客气得不像平素的他。我虽与他只照过几面,从各人口中早已知道,此人一身武艺,有智有勇,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但此人却甚是狂妄,决不会有今日做作之态。
不知这是何缘故?
纤云一直很安静,一路上一直候在云将军身侧,再不肯与我同车。我知,她是个心高气傲的人,与她的主人有过之而无不及。她身为婢女,此刻,却宛若女主人,最奇怪的是,云将军对此并无半点反对。
到达墉城已是傍晚时分,云将军宅内早已备好酒菜为我等接风。
我终于再次见到了她,素素。可是,却又好像不是她。
只见云将军笑意融融迎上去,轻声说,“辛苦你了。”
素素嘴角浅笑,“等候将军多时了,可以开宴了吗?”
云将军笑意甚浓,转身对我们说,“各位请入座。”
我们纷纷落座,只听素素说,“将军,这玉壶中乃妾身为众人亲自酿的百花酒,您尝尝?”
百花酒,这是我在谷中时常喝的一种酒。只见素素朝我微微一笑,我不言,浅尝一口,心中大惊。
这酒?这酒根本不是她酿,而是我埋在谷中小楼后的三坛老酒,当时我只开封一坛与苡儿浅尝一口,苡儿说这是我酿过的最好的酒,所以才会埋了等着哪日,等着哪日我成亲时再取出的。
此事只我与苡儿知晓,她如何得知?又如何弄到这里来了?
却听云将军大笑一声,“好酒,若不是因着你亲自酿成,本将军便错过这么好这么烈性的酒了!”
素素道,“将军过奖,不知可还合玉太医的口?”
我不动声色,微微一笑,“确实好酒。”
素素往云将军碗中夹了一块鸡肉,又给云将军奉上了一小碗蛇羹,对我说道,“当然是好酒,否则怎配得上玉太医。”
那蛇羹是从后厨直接送上桌,每人一碗,我瞧了瞧,并不想动,说“此话怎讲?”
“听闻玉太医是好酒之人,从得知玉太医要来这塞北之地做客之时妾身就在准备了,此番心意全全是为了玉太医,如今又能得到玉太医的肯定,也不枉妾身辛苦一遭了。”
“那就多谢了。”
“还得谢一个人。若不是此人,妾身这酒怕是送不上桌的。”
“哦,谁?”我当然知道,这酒定是有人送来的。
“朱公子。”
听到这朱公子,我首先想到的便是朱南楚,与我相关的姓朱也别无他人,“哪个朱公子?”
“朱南楚朱公子。”
我握着筷子的手不自觉一抖,还好没有让别人发现。怎么会是他,他怎么得来的?他究竟在做什么?但我仍然故作镇定,“谢他做什么?”
素素淡淡一笑,“若没有朱公子,妾身这酒中好几味香草却是找不来的。”
如此说来朱南楚已经知道我在这塞北了?可是……
在座的人,除了安远,大概没人知道我与朱南楚的关系。我瞧了瞧安远,只见他也正瞧着我,向我轻轻摇了摇头。
“如此当真要好好谢谢两位了。”
说话间,云将军已将那蛇羹喝了个干净,擦了擦嘴角,对着素素说道,“这定是你亲自煮的了?每日一小碗汤羹,本将军自觉有了你,生活起居方便了不少,甚至连觉也睡得更香了。”
素素羞涩一笑,道,“将军用着好就是了。”
我直觉哪里不对,可是又想不出究竟是哪不对。
餐后,纤云主动起身邀请云将军入书房细谈,她朝我点了点头,我知道,她知轻重。
素素说,“将军,那妾身就在此陪陪玉太医了。”
云将军说道:“好,不要太辛苦了。”
云飞扬和纤云一走,素素便招呼着下人们全部退出去了,引着我到了偏厅。安远自然是与我寸步不离的。
坐定后,素素朝着安远一笑,说,“安首领真是个尽职的人。”
安远仍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站在我身后,我也不语,倒要看看她想怎样。
素素又对我说,“妾身想与玉太医单独说会子话,可好?”
我笑了笑,“安远不是外人。”
素素也是一笑,“可妾身要问的却是妇人之病症,安首领在这里恐怕不好罢。”
我又回头看了看安远,他仍是一动不动。素素定是有话要说,有安远在,恐怕我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只好对安远说,“你先出去等我。”
他似仍不肯走,我又说,“不会有事。”
直到安远出去将门带上后,素素这才像是放松了一般,说道,“玉楼主不该有此行。”
“我早已不是楼主。却不知为何不该有此行?”
“主子会伤心的。”
“我没有主子。”
素素轻叹一声,说,“主子交代,您若想问什么便问,素素知无不言。”
“你主子倒是猜得很准,那我也不拐弯抹角了。云将军究竟怎么回事?”
素素阴柔一笑,“不愧是玉楼主,这么快就看出来了。”
我不语,只听她接下来的话,“的确是我动了些手脚,可这云飞扬也确实是个人物,每次都能在紧要关头恢复清醒。小的的确是技艺不佳,赶不上楼主。”
“不是你技艺不佳,而是云将军心志坚定。”
“主子也很是着急,曾想着是不是杀了他,可是……”
我接下了她的话,“可是,你却真的喜欢上了他。”
素素显是一惊,马上又恢复镇定,“可是又有什么用,主子始终是主子,我能救下他的命,却不能不操纵他。”
“你那主子迟早是要发现的。”
“你不会说。”
我阴险一笑,“这可不一定。”
她显然没有猜到我会这么说,她断定我决不会再和那主子有牵扯,躲都来不及又怎么会自己送上门去。
她却忽然转了话题,“玉楼主曾说最想要的便是自由,如今可得到了?”
我冷冷一笑,“我从来都是自由的,尤其是现在。”
她摇了摇头,“可是你就快不自由了。”
“你想怎样?”
“我不想怎样。只想和玉楼主做个交易。”
“素素,你那主子可不是吃素的。和我做交易,你自信能骗得过你那主子?又或者你能逃得了他的控制?”
她又是摇了摇头,“我一直以为,哪怕为他死我也是愿意的。”
“那现在呢?”
“如果真要我死我也是愿意的,只是……我却放不下飞扬了。”
我却真的没有瞧出,原来她是真的爱上云飞扬了。
只听她说,“求你一件事。”
“说。”
“无论以后如何,不要告诉飞扬我的事。”
我没有说话,沉默着看着她。
她又说,“你此次的目的定是要他帮助王爷。”
她的语气十分肯定,我点了点头。
她又说,“不可能的,除了我,谁也说不动他。”
我不信,当然不信,我手上有皇上的圣旨,还有纤云,怎么会说不服他?
素素又说,“你以为他在乎的是王子能不能当皇上?你错了,如果可以,他想要的是他妹妹与王子都离开那皇宫。”
我又是意外,“皇上待她母子十分好,他为何会这样想?”
素素说,“在他看来,他兄妹已报了恩了,如今却还被扣上如此罪名,早已心灰意冷,能远走高飞才是最好的选择。”
我接着她的话,“可是他却不想以罪名之身离开,更不能以罪名之身带着王子离开?”
“是。”
我想纤云要失败了。又问,“你见过你那主子?”
“当然。”
我捏了捏五指,“他是谁?”
素素摇了摇头,“你见过的。”
我见过?谁?可纵是我想破脑袋也没想出他是谁。因为我忘了,忘了那些酒。
就在此时,突然就听到外面争吵的声音,一听便知是云飞扬。只听他说,“你走罢,我不会答应的。”
“将军,您万不能如此,你难道要让小姐含恨九泉?”
“正是要她瞑目才不会答应你。纤云,你聪明得紧,跟在小姐身边这么些年,难道你不知道她的想法,难道你以为她贪图那些权势地位?”
“可是……将军……”
“不要说了,还有,那圣旨你退回去罢。”
我在屋内听着,素素也听着,她快速说了一句,“如想如愿,今晚子时你独自一人来后院找我。”
说完她便出了偏厅,朝云飞扬走去,边走边说,“将军,发什么脾气,纤云好歹是娘娘身边的人。”
我跟了出去,却见纤云怒气十足,看着素素说,“不关你的事。”
素素却仍是一笑,“好了,夜深了,各位先休息,有什么事明日再说也不迟。”
云将军自是跟着素素走了,而安远却还立在我身旁。他的眼神像是在问我是否有事,我只笑了笑,摇了摇头。
我走向纤去,“你没说服他并不是你的错,只是没有对症下药。”
纤去凝眉看着我,我又说,“明日再说罢。”
我已不想知道谷中之人的一切,那主子是何人我已不再关心。可是,只要能帮上王爷,我却是愿意试一试,无论素素今晚会做什么,我也不能拒绝。
安远很尽责,在我门外一直站岗。我不知要如何才能出去,今晚的约会不能耽误,素素一定会帮我,只是她的条件是什么?
要骗过安远不容易。
我正愁苦,却听到外面似乎有声音,轻手轻脚开门一看,却是那安远昏迷了过去,再一看,素素便出现在我眼前。
她拉着我急速到了后院一隐蔽之处。“我也想要自由。”
我搞不懂她为何会对我这样说,“不是我能给你的。”
“除了你,谁也不能。今晚我会死,死在你手中。”
“什么意思?”
“只要今晚我能死于你手中,你的事我会帮你达成。”
“这就更听不懂了。”
“来了。”
“谁?”
我还想说什么,却被她捂住了嘴。她似用真气在对我说,“记住,不管来的是谁,你只须挟持我,然后杀了我。”她轻声一笑,“当然不能真杀。这样的方法,你有千万种。”
却见五六个黑衣人,蒙着面,看身形应该都是男子。
只听其中一人说,“时辰已到,为何还没来。”
又听另外一人吹了声口哨,我这才明白过来,他们原来是谷中之人,为的,也许正是不才我。
我这才挟持了素素从那隐蔽处走出,“各位真准时。”
听那带头的人说,“放了她。”
“放了她,你们可会放了我?”
“主子只是请姑娘一聚。”
“姑娘不愿意。”
“那就怪不得我等了。上。”
那些人将我与素素团团围住,我不会太深的武功,素素根本不会武功。我说道,“叶素素,你让我出来便是要交给他们吗?”
素素说,“玉楼主,主子只是想见你一面。”
“你我武功不济,带着你反而是累赘,没有你或许我还可以逃脱。”
素素似吓着了,说,“你想怎样?”
“杀了你,我便可全身而退。”
那些黑衣人将我们围住,提防着,也听着我与素素的对话,那带头的说,“你杀了她,你也是逃不掉的。”
我咬牙一笑,“未必。”
说着我大力将捏着她喉咙的右手食指和中指狠狠刺进了她的颈子,得意的说,“各位都是谷中之人,想必知道我这指甲的厉害。”
我甩开素素,只见她双手捏着她的颈子,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就在同一时间,我已跃身而起,飞身上了屋顶,似不经意踩落了几片瓦,不过片刻,宅内侍卫就聚集了。
而我与那黑衣人早就飞身出了宅子,我想逃,可是不知该往哪里逃。我知道,纵是我轻功再好,此次怕也是在劫难逃了。
我不敢动用太大的真气,一手护着肚子,一边使用轻功尽全力逃跑。
到了一处野外,我知道我逃不动了,再过度使用真气,就真的会出事。我坐下来,被那几人围着。
我苦笑一声,“我随你们走。”
那些人也不意外,带头的人说,“那姑娘请吧。”
“让我休息一下,你们去找个软轿。”
那带头的看我似累得不行,一扬手,另一黑衣人便转身跑了。
落入谁手中都无所谓,只要我能保命。从来没有如此惧怕过死亡,此刻却是除了不死怎么样都行。
我们先是坐的软轿,以几人的轻功,在云将军发现之前出墉城当真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出了墉城便换上了马车。
几日来,他们用黑布缚着我的眼睛,便是饮食也是喂到嘴边。到底是要送我去哪?
安远定是急死了,素素会真的如我所愿吗?因着在军营要医治伤兵,我的指甲已经好久不曾染了,若不是深夜,想来也是骗不过这几位的。
王爷,无论如何一要沉着气,我不会有事,真的不会有事。
二十日后,终于停下来了,似是到了。
我仍被蒙着眼睛,被送进了一个屋子,安坐在椅子上。
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