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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乞巧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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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巧节是女儿家过的节日,寻常家的女儿大概也就只这一日的清闲,可随心所欲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苏黎蕊没有拒绝我的邀请,于这日准时到了城南一品香酒楼。
想着主要的节日还在晚上,便在这一品香用上些食物,且听说这京都最大的绣坊----凌云庄----每年乞巧节都会在这一品香酒楼包下大厅,宴请上好几桌客人,让新收的绣娘们一起过节。
不知会有些什么样的好玩的,我这个外乡人第一次听说,总是想凑凑热闹的。
我早早就让蓝依拿着帖子来预订,还好及时,挑了个好位置,能一眼看尽那大厅。这一品香平时生意不错,这日就更是热闹得紧,不早早订了位置,只怕到时来连站的地儿也是没有的。
活动是从酉时开始的,我与苏黎蕊见过后便慢慢喝着茶等节目开始。
见过两面,苏黎蕊便不再太医太医的叫我了,她叫得自然,我应得也顺溜,两人便似多年姐妹似的。心里虽别扭,也不喜苏黎蕊,却又不得不如此。
“玉妹妹独自在京都,本想着请你与我们几个姐妹一起过节,没想到妹妹倒是先想到姐姐我了。”她浅笑盈盈,当真是极美极雅的。
“与姐姐一见如故,都是有什么说什么的人,聊着愉快。只是耽误了姐姐与家姐们的聚会,妹妹很过意不去。”我故意淡化那日她没有销烟的质问。
“一见妹妹便知是个知情识趣的人,今日妹妹倒是选了个好地方,我巴不得能在这里热热闹闹的与大家伙一起过呢,好过在家三针两线你瞅我我瞅你,甚是无趣。”她依然优雅,足足的大家闺秀。
知情识趣?我微微一笑看着她,这识不识趣的我不知道,只知道她心里确然是非常在意那拱门的了。
“姐姐肯赏这个面子妹妹觉得很荣光。听说京都绣坊在这里有活动,以前没见过,想来姐姐是见识过的,能有姐姐指引着,也不会出了差错,失了面子。”
正说话间,大厅里已经开始有了不同的声音。
瞧向大厅,只见大厅的正前方设了香案,摆上了各种瓜果,还有胭脂水粉。只见一个五十来岁的妇人,托着一个红布盖着的长方形状的东西跪于香案前,将那红布扯下后放于香案上,摆在最中间。
这时,有十来个年轻女子缓缓上前,列成两排,跪于香案前,跟着那老妇人一起唱诵着:“天苍苍,地茫茫,我请七姐下天堂。不图你的针,不图你的线,光学你的七十二般好手段。”
虽诵后,每人又从那老妇人手中恭敬的接过一根针与几根线。这时本是亮堂堂的大厅因为门窗突然关闭而变得黑暗,这时那老妇人点亮了几根火烛,那十来个女子便借着火烛的微光穿针引线。
我与苏黎蕊皆看得入了迷,都紧紧的盯着那十来个女子。
不过一下子,便有一女子轻抬右手,示意那老妇人她已完成,厅里发出好一阵掌声,我与苏黎蕊也不禁叫了一声好。尔后,其他人也都陆陆续续完成了。
这时门窗再次开启,大厅里又是一片亮堂。
只见那老妇人又一一收回针线,只在那最先完成的女子身边时微微点头。
“午间还有丢针的,妹妹可看了?” 我正瞧得入神,苏黎蕊似也有很大的兴趣。
我并不知丢针儿是个什么意思,“不曾,不知是如何丢法?”
她轻轻一笑,“这可还算有点意思,便是让人将一碗水放于烈日下,等那水面起了水膜,巧女们便向那碗里丢些细针,使之浮于水面,便可瞧见水底日影,或散如花,动如云,细如线,粗如椎,因而分辨别绣女之巧拙。”
“这倒是个有趣的,只是错过了时辰。”我想象着那样的画面。
这时大厅里的女子们都安静在刺绣,总是要比个高低的。期间也没什么看头。便与苏黎蕊随意吃了些东西。
便是如此,时间也近戌时了。
“听说这城南的主街沿路都摆了巧果巧灯,后面的河中还可以放花灯?”我对乞巧节了解不多,想着放花灯该是很好玩的。
“是呢,要不去走走。现下这些个女子还不知要绣多久,绣坊也就是做个秀,引得这些人来观看,提升了名气。”苏黎蕊并不十分在意这绣坊的活动。
其实这放花灯还得等几日中秋的时候放才是正当时。只是每年这凌云庄这活动一搞,倒是让好多女子都走出了后院,于是各种适合女子的活动也就多了起来。
“妹妹如今住在那泌园,姐姐看着也很亲切,以后多来往才是。”她似有些唏嘘,“王妃若在,我们姐妹三人或许能更热闹些,姐姐是个安静的人儿,要说刺绣,这凌云庄可比不上王妃的手艺。”
我只当她是自夸,也不甚在意,“看姐姐的样儿,王妃定是个多么娴静手巧的人儿,只是……”
“王妃姐姐命薄,受不得三王爷这独得的恩宠,却是个可怜人儿。”她大概是有些思念与她的姐姐,眼中似有泪花。
“姐姐还请珍重,王妃自是个善良的人,今生不得的便当做是修来世罢。”我的安慰也不见得多有效,只是听义父常说,人总有不得已的时候,便只当是修来世,心里也会好过些。
不想让这样的情绪扰了兴致,“姐姐你看,前面有猜灯迷的,我们过去看看?”
说罢,看了看她,她似回过神了,与我一道高高兴兴到了那猜灯迷的馆前。
只看那入馆提示中写到:“若能猜中那最大那盏灯上的灯迷,不仅能将那最大的灯带回家,还能获得另外的奖赏。”
只不知那另外的奖赏是什么?我与苏黎蕊对视一眼,倒是有了很大的兴致。
一路猜下去,竟没有一丝阻碍。那苏黎蕊当真是个颇有才情的女子,虽然两人的初次见面有些不快,这一晚上的相处却让我与她有了相知的感觉。
只到得那最大的灯旁,看那灯下一张纸上写着:灯笼莫中美人计。
我与苏黎蕊均在思考,不明其意。却没发现,有人正安静站在我们身后,似乎也在研究着。
不多时却见他悠然上前,提笔写下:戒之在色。
我与苏黎蕊这才恍然。相视一笑,如此简单,不过我们俩都没往先贤读本上想去。这是《伦语》中有名的一句:
子曰:“孔君子有三戒: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及其壮也,血气方刚,戒之在斗;及其老也,血气既衰,戒之在得。
今日也是乞巧节,读书人来得不多,是以这灯迷才没有被猜中。却不想还是让人抢了先。
那人尚未转身,见他笔力不错,那字有几分洒脱,倒是有几分赞许的。待得他转身,这才看清,原是朱南楚。
心里有不小的意外,这厮在我的心里一直是个不入流的痞子,却不曾想,他也习得如此好一手书法。
未待我细想,他看着我,说,“先贤说,人年少的时候,血气尚未稳定,若此时近了女色,便有损于身休埋下祸根;到了壮年时自是血气旺盛刚烈,却要戒了争斗方保无隅;到了老年嘛,血气定然是已经衰弱,此时若再贪婪吝啬,便真真是不可活了。”
我看着他,他又微微一笑,“玉儿觉得我是当戒色呢还是戒斗呢?”
我瞄他一眼,看着苏黎蕊,“我看他应该戒得。”
待我说完,苏黎蕊只管掩嘴浅笑。
“难道我在玉儿心目中已年老色衰了吗?”朱南楚又是一副无赖样,似有不甘。
还年老色衰!衰你个大头鬼,今日多好的兴致也被这厮也扰了。“若你要证明你还没有年老色衰,便将那花灯给我罢。”
我本是瞧着那样大的花灯,又些好看,这才想着来猜迷的,却被他抢了个先。
“玉儿想要给你便是,你还想要什么,我再去找了送给你。”一副嬉皮笑脸,活脱脱一痞子商人的奸诈相。
“朱公子日后要给我的还多呢,不急。”等你知道赵家同意入会后你会欠我更多的,我一点也不介意慢慢收回来。
他竟也不恼怒,笑嘻嘻的,“都给都给,免得又给人说我年老色衰之类的。”
苏黎蕊只在一旁笑得差点岔了气,我这才作罢。
“姐姐,我们先回罢,不理这人也罢。”说着便想挽着苏黎蕊的手往回走。
“等等,我把花灯给你。”我也只是一说,却不想他还真是舍得的。这花灯足够大,又都是手描的画,有些收藏价值的。
说着,他便拿着灯想要往我手里塞,奈何那花灯确实有些大,加之人又多,也不知是谁推了谁,蓝依险些便要往我身上扑过来,幸好朱南楚眼急手快,将我往旁边轻轻一带,他身边的人又将蓝依扶住,我俩才没有被扑倒在地。
苏黎蕊在一边看得惊心动魄,被人群挤向了另一边。
还好有朱南楚在,我们才又聚在了一起。
这一路跌跌撞撞过来,已是戌时近尾声了,苏黎蕊我是不敢再留了,毕竟是大家闺秀,误了回去的时辰是要受罚的。
没了苏黎蕊,朱南楚那厮说起话来更是油头滑舌,一点也不着调。
说什么与我一见如故,再见倾心之类的,似调侃,似真心,我却只当他在空口说白话。只管哪日我也有求于他时再好好利用利用他这“真心”。
本是来接应的,一路我与蓝依也算十分谨慎,却仍然没有见到那所谓的来递牌子的人。
直到朱南楚送我到泌园门口,也没有任何异动。
虽然诧异,却也只能在朱南楚“深情”的目光中回了泌园。
一进泌园便问了蓝依,“你可有发现。”
蓝依正想一摊双手,却从她袖间掉出一牌子,这不正是我们今天晚上最大的目的吗?竟然已经在蓝依身上了?
我疑惑的看向蓝依,蓝依赶忙解释,“小姐,我不知道的,真的不知道。”
我紧蹙双眉,“我知道。只是这人也太高深莫测了,竟是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
我又回忆了一下今天晚上所有的细节,“那人除了在一品香那关门熄灯的环节也就是刚才被人撞了的环节有可能出现了。”
蓝依很是认同,可是无论是哪处,她都没有觉得有人碰到过她的袖子。
算了,再想也是枉然。主子不想让我们知道而已,若他想让我们知道的时候总是会告诉我们的,而且,越是这样我倒越不想知道他是谁了,若真能离开,知道得越少也就越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