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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生变 ...

  •   第二日一早便传来消息,皇帝退位诏书已下,太子即日登基,于十五日后举行登基大典。

      这无疑是个大事。冷眼瞧着,这中毒一事也不知会如何处理。三王爷最近甚是无事,可劲的往太医院跑,我那院子里的茶显然不是很够用了。

      在与三王的交谈中,似漫不经心,却将中毒一事直指太医院前任医正,这口子还得从那儿开。于是不出五日,便得来消息,说是在皇后的示意下医正才从收藏的古方中寻到这么一味以为已经绝传的毒药方子。

      听来的消息虽则简单,却也知道,真正与医正有勾结的也许真是皇后,但这下毒之人却是那以陌姑姑,只是这皇后势单力薄,与五王、宰相不过是利益联盟,如今五王与宰相为求自保,当然是置身事外。好在那医正也只说是皇后所为,倒也没攀咬旁人。

      摸不透老皇帝是如何想法,只是将皇后废除,囚于冷宫,并着一宫的宫女太监也被分到了浣衣局做苦力,等待进一步的处罚。如此之局竟是这样草草了之,实不像皇帝的风格。

      那日深夜,罗全火急火燎来太医院找我后,才知道,皇帝终是等不及了。

      在场的除了太子便只有罗全了。要说我也尽力保皇帝了,可怎奈……早就设好的局,又怎会是我一人之力能解开的。

      老皇帝气若游丝,太子看我的眼神真是意味深长,很久后我才知道那眼神饱含的深意。

      如今这宫里早就猜到皇帝龙体不安,请了我这神医医治,这退位诏书也已经下了,要说便没有后顾之忧才对。

      可老皇帝眼里却尽是忧色,他让太子与罗全退下,只我一人在侧。

      “丫头,过来。”他躺在龙床上,抬手的力气都似有若无,眼睛更是无力张开。

      我默默上前,跪于床榻前。

      “丫头,这世间之事终是因果循环,今日你能在此便是老天的安排。”一句话不长不短,却被他说得甚是吃力,我不太忍心已经痛成这样的人还勉力说这些无谓的话。

      于是趁他喘息之际,轻声开了口,“皇上不宜多说话,您若有事直接吩咐便是。”

      他像是不理会我一般,自顾自的说着,“朕这一生戎马,所欠债不过疆场厮杀,唯有一件却是无心之失。想来老天还算厚待于朕,没有将这笔债写入下辈子。”

      他说得极其缓慢,声音微弱,似大声一点点便可扯起他的心肺,疼痛难耐。

      我只当他是临死前的悔悟,只是这悔悟又不想当着熟悉的人,便选了我这么个不算熟悉但尚算无坏心的旁人来倾述。

      “丫头,欠你的,朕会补偿于你。”听到这句我心里有点不淡然了,皇帝,您可别吓我,不过是让您多受了些痛苦,可这源头毕竟不是我啊!

      内心里十分煎熬,只盼着老皇帝这份补偿不要让我太过意外便好。

      说罢,便让我请了太子与罗全进来,此时三王也已候在门外,便一起进来了。

      “罗全,将拟好的圣旨拿来。”他似顺了口气,等得罗全拿出圣旨,他又喘了几口粗气,额上也开始冒出豆大的汗珠。

      “这份圣旨你且收着,明日朝堂上便由你来宣布。”此话自是说给罗全听。并着另一口谕也传了下来:

      “朕奉仁德治国,所用之才,仁德为先。今之事,实乃朕所不愿。然,国无法度,则不明。永福宫上下诸人,无不牵涉其中,永福宫一干宫女太监杖毙。”这便是皇帝喘了好几口粗气后说的最长的一句话。

      这下毒之人,想来皇帝虽并不认为是废后亲自所为,却又基本确定了范围,才会下了这样的命令,据五王与医正的交待,他们确实有谋反之心,难保不会有人趁乱下手。这是在我意料之外的。

      原本我想着能嫁祸皇后自然是最好的,却不想老皇帝却对皇后如此信任。本想着是不是能保住以陌的命,现下想来是无可能了。

      我在其中的作用有多大不能猜测,但想必三王将我的话是记在心上的,这些个玲珑剔透的人又怎么会猜不出来呢?

      只是,我却始终年少,这样的急躁确实给了人怀疑的机会。三王爷何等聪明之人,又怎么完全相信我片面之词。

      等皇帝喘过气来又是一会子,殿内安静得针落的声音都可听见。

      “丫头,你的医术颇好,不知你让人安然离去的手法是不是也一样高明?”皇帝如此一问,在场诸位一时竟没转过思维来,竟都愣愣的看着老皇帝。

      “以你的医术,再拖延几日想来也是可能的。只是朕累了。”他甚是痛楚的说完这句话时,在场之人这才明白,皇帝竟是有了求死之心。

      太子、三王、罗全都齐齐跪下,泫然欲泣,却又无从开口。

      我只能静静跪于一旁,这样的决定不是我能插手的。

      “丫头,你可有法?”他侧目,微弱的斜视着我。

      “皇上,这……”我看向太子与三王,竟都低垂着头。

      “去准备吧。”他只淡淡的开口便不欲再说。

      迟疑片刻,终是起身准备。

      要说毒之一物,随身便是。只是为了让皇帝真的能走得安心,还是颇费了些神。

      一碗溶有毒的水,无色无味。我端正跪于床榻前,举起那碗,实在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这大概是我第一次杀人,还是众目睽睽之下,手不禁有些发抖。

      太子与三王看着我,眼里有不明意味,罗全只顾低垂着头,似这一切与他无关。

      “丫头,过来。”我只能听命,缓步上前。

      看他似有起身的态势,罗全上前扶起,他便靠在那枕头上,我不防,他竟伸手将我端着药碗的手拉过去,就着我的手便将碗里的毒药喝了个干净。

      我简直觉得匪夷所思,这皇帝可真偏心,这弑君之名到头来还让我来担着,以后真要传出去什么谣言,我便是那作案之人,跑也跑不了的了。

      太子与三王何尝不吃惊,一声“父王”差点没吓得我丢掉手中的碗。

      便听得皇帝一句“你玉家医术与毒术独步天下,想来你的手艺当是不差。”

      说着便沉沉睡去。这碗药没有别的好处,不过是让他能暂时免去痛苦又能最平和的在睡梦中离去而已。

      也不过一刻的失魂,在这扯不清的关系里,我早就不知被利用几回了,不差这一回两回的。左不过现在天下最有权之人便在这里,有命无命的不过是他说了算的。

      接下来的事情便是如常了,皇帝驾崩,合宫进入一片白色。而我,终于可以回到太医院了。

      我不说,苡儿也不问。这便是她的好。累极了,便躺在床上,一睡便是到了第二日巳时。此时宫里早就是另一番情景。

      我连着两日没有出那院子的门。苡儿却每天给我带回不少的消息。

      永福宫除废后李氏全部死了,只是李氏也被囚于冷宫,终生不得出。以陌大概从来没有想到,我的到来便是她的死期,即便不是出于我的本意。

      她的主子压根就没考虑过在这场事件中她的死活,所有的允诺不过是安抚人心的空谈。我要做的事却还没有头绪。

      新皇即位,年号永承,皇后沈氏入主永福宫,贵妃云氏入主华清宫,蓉嫔入主流华宫,其余侍妾虽不是一宫之主但均已封了位安排了殿。

      如此,新皇尚算顺利接手这么个摊子。

      老皇帝驾崩第二日的诏书便是封了五王府,将五王软禁于府上,不得出。老皇帝终究还是一念之仁,却不知这为以后埋下了多大的后患。

      三王爷又得了老皇帝驾崩丧礼一事,如此倒真是有些时日没来这竹园了。

      七日后,我被允许可以出宫回泌园,很是纠结。苡儿死活要同我一起,再也不欲与我分离。我也索性应允,反正那泌园也不是一般人能进的,除了蓝依。

      离宫那日,新皇召见。颇有些不习惯。

      勤政殿里只我与皇帝,曾经在六王府那样随意,现在却不得不守了宫规,距离不是一点点,让我更看不清他眼里的愁绪。

      而他的话更是猛料,“你可愿入宫为妃?”

      着实吓了我一跳。这吓是真真实实的,所以那表情也做不得假。虽说我是有任务在身,可好歹如今也混进了太医院,所行之事倒不用非得成为皇帝妃妾的。

      再说,何时他对我竟有了这种心思?我竟是毫无察觉。

      他瞧着我惊吓的表情,一时又笑了起来,“不过逗你一乐,却不想把你吓成这样。”

      听到这句,我终于平复了心情,轻轻抚摸了下小小的心脏,恢复到他当皇帝之前的轻松,无意道“皇上,不带这么吓人的。”

      “做朕的妃妾很吓人吗?”他突然深暗的眼神,我抖然一愣。

      罪过,人家已是皇上,哪里还是可以轻松以对的六王,只好赶紧收拾心情,刚站立起来又得跪下,“臣知罪。着实……着实是臣不曾想过的事,能做皇帝妃妾是何等荣耀之事,臣一无依之人实是没有这样的福分。”

      “有无此福分也是朕说了算。”他冷冷一说,吓得我大气不敢出。

      “好了,退下罢。别忘了你现在是堂堂太医院御医,该当值时不得有缺。”他又恢复冷漠,面无表情。

      无声回到竹园,三王与苡儿早已收拾妥当,只等我。

      几日不见三王爷,他似有些清减,但还没有失了他仙人之姿。

      马车上都是不语,我只想着如何尽快完成任务脱离皇宫,三王却也是默默不语,良久终于还是开了口。

      “父王……早在本王年幼时便许诺母后说,这天下定然是本王的。可本王要这天下做什么?父王一生劳苦,最后还被人下毒,可知高处不胜寒。”他冷冷道来,丝毫听不出语气中的情绪。

      “母后早逝,虽得父王盛宠,却也不免与其他人分享。父王不得不纳了这个大臣之女,那个股肱之妹,母后便是这样一日日等着父王,却时常等不来父王半点影子。”三王爷今日不正常,以我这段时日对他的了解,这孩子还没走出失去父亲的悲痛啊!

      “所以本王只想着做个闲散王爷。此生若能得遇心仪女子,当与她携手天涯,绝不让她苦等寒窑。”他冷冷一笑,似在嘲笑自己,“却不想逃脱不了父王安排,竟是为难了一个好女子。”

      他说的女子大概是死了那位罢,我猜想着他是不是对那女子并无情愫,可那女儿却又是怎么来的呢?

      “父王真真是霸道,许了本王一事却又拿另一事做交换。”他似在回忆,这样的他当真没见过。他何时不是风雅知趣的,哪来今日这许多愁肠。

      我颇不理解他的愁绪从何而来,只能静静的听着,巴不得这马车快点再快点。

      他只安静瞅着我,似要将我看穿,“此生这样的心愿怕是很难达成了罢!”

      听了这许久,终还是被我理清了他在说什么。不过是说他父王强迫他娶了不想娶的人,现下又还有了女儿,要想再去追求心仪的女子怕是不能了,怕自己不能给予心爱女子最好的。

      我对自己颇为佩服,就差拍大腿认同了。遂一想这还在三王爷马车上,这样的想法便只能做罢。

      他却转开看着我的视线,悠悠闭上眼睛。

      “香儿,若要你放弃一切与我海角天涯你可愿意?”他说得含糊,我也没有听得太真切。

      于是傻傻看着三王,冒了句“王爷说什么?”

      三王竟是睁开了眼,直勾勾的便看着我的眼睛,我想闪躲来着,也不知怎么竟没有躲,便也那样直直的瞧着他。

      “我说,你可愿与我海角天涯?”他一字一句,听得甚是清晰。

      可是我却被自己的口水呛着了。

      啥?海角天涯?等那口水呛过之后,便来了句:“王爷莫不是伤心太过罢,你也说了这海角天涯也得是心仪的人不是,不能将就的。”

      他眼神淡了下去,不再看我,似有落寞。我心里却嘀咕,三王爷心仪的人又不是我,何苦因了这短暂的悲痛便要我陪了自己一生呢?

      今日真真是被吓住了,先是皇上,再是三王,我玉生香果真是最容易被欺负的人,所有人都把主意打到我头上来了,最可恨还不能反驳。

      我思量着,这泌园是不是必须住下去,是不是该远离皇宫,远离王爷。

      一朝服侍君王侧,终身不得自由乐。皇帝妃子、王妃之类的真的不大适合我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生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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