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溟界》楚寒衣青

54、第五十三章 个中滋味

　　镇东元帅府
　　“成人礼？”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一个清亮一个低沉，却表示着同一个意思。
　　“怎么回事？”看了一眼分明什么都不知道的楚若离，青煈冲着寒朔一挑眉，语气里带着三分怀疑的问。
　　“你们不知道？”而寒朔却显得更为惊讶，在看到青煈怀疑的眼神后，他立刻澄清，“这次不是我……嗯，你一点儿都不知道？”最后一句，却是对着渐露恍然之色的楚若离问。
　　“那个……”略微尴尬的一笑，楚若离将比武之后伊邢的话说了出来。才刚说一半，寒朔就邪笑着不断点头。

　　“确实是很好的礼物……很好，哈哈哈！”说道最后，寒朔忍不住爆笑出声，“哈……这个伊邢，还真会做！”
　　瞪了一眼笑得夸张的寒朔，再拍了拍连脖子都染上了红色的楚若离，青煈起身，说：“好了……我去取消。”
　　“哎？”一怔，寒朔反射性的回答，“到了嘴边的……”最后那点出格的话，在青煈凌厉的视线下被咽了回去。耸耸肩，寒朔极为惋惜的叹了一口气，倒没有再说什么。

　　而等青煈要出去之时，他身后的楚若离却开口，很轻的，近乎耳语的声音：“那个……其实也没什么。”
　　但在场的两人都是修为精深之辈，自然能听清楚楚若离的话。

　　惊讶的看着青煈身后将头垂得低低的楚若离，然后再看着同样惊讶万分的青煈，寒朔脸上又有了笑意。但这次，他却只是微微笑着，连调侃都没有的悄然离去。
　　“若离？……你想好了？”在惊讶稍稍褪去后，青煈正色问。
　　“嗯……”有些不自在，但楚若离还是点点头，“青煈，在那之前我能去一点地方拿噶吗？不会花很久的时间……”
　　“……是幽冥界？”沉吟着，青煈微微笑道，“想去就去吧，记得注意自己的安全。”

　　“我知道。”见青煈答应了，楚若离松了一口气，心里原本的忐忑在瞬间消失，连带着脸上的笑容也灿烂了几分。

　　天外天四皇子府
　　“殿下，这样做没问题？当年您为那东西可花了不少心思……”站在四皇子身边的人略有些疑惑的问。
　　“再珍贵也不过是以前的东西……”漫不经心的回答，辰滦没有半分不舍——连自己雕刻的屏风都毁得彻底，留一颗没什么大用的心脏做什么？
　　“好了，最近准备一下，那些东西也该用起来了。”沉吟一会，辰滦对着身边的人说。
　　“……是。”微微一怔，那人问，“这次怎么这么急？殿下。”
　　“这个么……”轻敲着桌子，辰滦挑起一抹笑，说，“只是突然发现，被一个人耍了很久罢了。”

　　幽冥界魔魅之境
　　“……第三次。”当传送到魔魅之境的时候，楚若离低声自语着，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只有三天，他要快一点……还有，墨曦到底会不会在这里？他根本只是凭着自己的直觉……只希望至少这点，辰滦并没有骗他。苦笑一下，直到此刻，楚若离才发现自己一点把握都没有。
　　“不管如何，都要努力……”努力过了，如果还是无法，那他认了；但如果还没有努力就因为希望渺茫而放弃……他无法接受。暗自想着，楚若离摸了摸自己小心放进怀中的木盒子，也不看方向，径自顺着自己的直觉走。

　　“该死……魔魅之境。”然而仅仅过了一会儿，楚若离就开始呻吟。在魔魅之境里，不看路就走的后果……除了被一堆魔兽追杀，还有什么？而又不敢偏离方向的楚若离只好一边按着自己的直觉走，一边狼狈的躲避这一路上各种各样的魔兽。

　　“咻——”声音刚刚破开，楚若离就机警的闪开。但闪了前面的风刃却防不了后面的利爪。忍着伤口火辣辣的痛楚，楚若离也不迟疑，几个移动躲过了身后东西的追击，就继续向前方赶路。

　　……还有多久？渐渐感觉到了疲惫，到了后来，一些简单的攻击，楚若离甚至没有去躲，只是埋头向前冲，向着自己感觉的地方走去。瞥了一眼变得昏暗的周围，楚若离深吸一口气，正打算再快一点时，却发现自己前进的路上伫立了一只鼠——一只足有半米长、半米高的巨型老鼠。
　　是魔魅之境很凶恶的噬石鼠。

　　身子略微一僵，楚若离右手抹向左手腕间的银链，正打算拿点东西出来自保，却不妨看见那静立的噬石鼠猛然从中间裂开，金色的血液洒了一地。
　　什……前进的身子猛然静止下来，楚若离怔怔的看着眼前。

　　直到，那比夜还深沉的暗，穿行过金色的血液，到了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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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说话，甚至没有多看楚若离一眼，墨曦只是转身，向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微微一怔之后，楚若离不再迟疑，几步赶到墨曦身边，跟在他身后走着。
　　接下来的路，平顺到连虫子的声音都听不到。看了一眼默默的往前走的墨曦，又看了看自己已经破破烂烂的衣衫，楚若离左右看看，忍了忍，最后还是忍不住的说了一句：
　　“欺软怕硬……”

　　行行走走间，楚若离已经来到了墨曦停留的地点。和记忆中——或者说梦中——一样，冰雪封住了大地，也封住了生机。连这之间唯一的摆设——那个冰雪结成的王座，也是一片冰寒晶莹，没有半分暖意。
　　——是个让人一看就不想停留的地方。

　　“有事？”干涩、暗哑的嗓音响起，打破了寂静，却反而让被冰封的天地更加空寂森寒。
　　激灵灵的打了一个寒噤，楚若离不觉将手伸进衣襟里，握了握那个装着心的木盒子。木制的盒子，被细细的漆上了一层漆，触手细滑。
　　深吸一口气，楚若离上前几步，走到了墨曦身边，笑着，像以前一样，轻轻的抱了抱对方，然后开始讲述最近自己身上发生的事。

　　满天星斗点缀漆黑夜幕，徐徐夜风吹过无边大地。天上，渐渐有了轻微的鸟鸣，地上，一个清朗的声音慢慢的叙述着一些故事……

　　“……没想到伊邢居然擅自去罗浮池登基我的成人礼，怪不得那次他笑得那么诡异。”谈到那个自己从寒朔那里得知的成人礼，楚若离还是有些尴尬，“只是……我喜欢青煈。”脸色微微一红，他低声说，“很喜欢……”

　　没有反应——既没有看楚若离，也没有对楚若离的话有什么感觉，墨曦只是自顾自的坐着，看着不远处的潭水——唯一没有被冰封起来的东西。

　　“……我也喜欢你，墨曦。”
　　恍惚间，墨曦听到了楚若离的最后一句话。微微偏头，他看着对方，正好撞进了一片灿银。
　　满含笑意，澄澈纯然得纤尘不染。
　　亦，没有半分情意。

　　接下来的日子，楚若离很悠闲——真的很悠闲。墨曦并不是爱走动的人，几乎一天到晚都呆在一个地方，于是，楚若离也很自然的陪对方呆在一个地方聊天。
　　——说聊天其实不太恰当。大多数的时候，楚若离不过是梳理自己的心情，一边自语一边回顾着这一段的日子。然后再在吃饭的时间多弄一人份的东西——墨曦会吃，只是吃得不多。
　　难得静下来休息的楚若离，只消两天，就彻底爱上了这种生活。甚至有时候会想着以后都过这种生活也不错——自然，这也不过是一瞬的念头罢了。

　　再自在的生活也有一个尽头。当看见第三天的太阳跑出地平线后，楚若离有了一丝失落。但很快，他就晃晃脑袋，将这丝失落甩开，上前抱住了墨曦。
　　——很轻易，这两天，他时常这么做。开始时，墨曦还会在他抱住他的时候看他一眼，到了后来，却是连视线都没有一丝移动了。

　　是信任么？……身子微有些颤抖，楚若离手上的动作却不慢。一反手，就拿出了曜晔给的匕首和从辰滦那里拿来的心脏。

　　匕首毫无阻障的划破了墨曦的后背，墨绿的液体喷涌而出。将手中的心塞入对方体内，楚若离在瞬间开启了匕首上的防御，却还是被慢了一丝，被对方自然激发出的小半内劲震得胸闷不已，而剩下的那大半，则全数击在了匕首的防御罩上，虽没有击破防御罩，却让整个防御罩连着楚若离飞起，将数十颗足有十人抱那么粗的树撞成粉末。
　　一切不过发生在眨眼之间，等楚若离停下，墨曦已经跪倒在地，满脸痛苦。

　　“墨曦！……”见墨曦的模样，楚若离神色愧疚，还夹着着一点惊慌，上前一步，他似乎想将跪倒在地的墨曦扶起来，但当由墨曦身上蔓延出的黑雾接触到防御罩时，他猛然惊醒。
　　迟疑了一下，看着围在防御罩外面不断翻涌的黑雾，楚若离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启动匕首上的法阵，瞬间消失在原地。

　　而就在楚若离走后不久，墨曦脸上的痛苦慢慢消褪，身周翻涌的黑雾也渐渐变得稀薄。慢慢的，他站起身，睁开了眼。
　　依旧是妖异的碧绿，只是眼下的碧绿，已然没有了之前的空寂，转而变成望不见底的深沉。而那原来一眼就看出的冰冷，则被隐藏了起来，只在偶尔的一转眸间，能窥见一丝端倪。

　　单手按着胸口，有节奏的心跳透过血肉传来，温暖了好久不曾有温度的掌心。

　　楚、若、离。
　　张口，无声的念着，墨曦微微闭眼，将这三个字一个一个刻在心上。

　　“……墨曦？”低沉的声音响起，却是赤焱瞬移来到了墨曦面前。上下打量着人，他唇边露出了一缕笑，“恢复了？”
　　点点头，墨曦还未开口，就听见一个懒洋洋的声音：
　　“人跑了，要不要追？”

　　“不必。”看了一眼悠闲的自密林中走来的风惘，墨曦淡淡的回答。
　　耸耸肩，也不在意。风惘只是挑起一抹略带嘲弄的笑容，说：“就这么放走那孩子？……说来也奇怪，他之前在你身边蹦跶了那么久，竟然没有死？”
　　没有理会后面的那句话，墨曦只是低声说：“他喜欢青煈。”

　　三天前的夜里，楚若离陪在他身边，一脸笑意的说出喜欢二字，却又不带丝毫情意的时候，墨曦没有感觉。
　　三天后的白天，楚若离已经离去，但墨曦再度回想时，却觉得心慢慢冰冷下去。

　　当同样的两个字带着完全不同的含义时，又是……什么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