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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荷叶生时春恨生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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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了一个梦,很真实。
雨幕沉沉,我能感受到眼前的景物都被湿气披上了薄纱,脚下是一条伸向远方的石子路,咯着脚疼,可是我却感受不到太多的疼痛,也许是因为在梦里。
前方的天空烟花爆竹齐放,身后突然人群攒动,我又身处于闹市之中。
孩童从我身旁跑过去,手上拿着糖葫芦,嘴里还在嚼着,脸颊上早就沾上了红糖。
“慢点,慢点,小心摔咯!”大人在后面追着,脸上挂着的笑看着好温暖。
我继续往前走,好似穿过一片繁华来到萧瑟丛林,湿哒哒的树木,大朵大朵的雨花落在坑洼的泥地上,我踏过的土地没有留下脚印,在我离开时他们就被雨水洗刷干净。
来去无痕,我仍不知疲倦的走着。
那是一条很遥远的道,脚下的力量一直在催促我向前,我为什么要往前走,又是为什么不能停下来歇一会?
“冬青,冬青……”那声音好熟悉,似乎从好久好久开始就记得了。
我回头,他一身粗布衣裳,头上戴着斗笠,胸前的长发湿成了一缕一缕,他穿着草鞋背后还背着一个布包,他手上捏着一串佛珠,他低头对我说一声“阿弥陀佛”。
“你是谁?”
“我是你。”
他怎么可能是我呢?不像,一点儿都不像,他眼里的平和与安静我从没有过,他的眼镇定有光,那是不可能从我身上找到的坚强与果敢。
“冬青,勿忘。”
他的身体消失在尘世中,一缕烟一样飘向天际,和着天空璀璨的星融为一体。
我有点害怕,便拼命往前跑去,我被石头绊倒身子直直栽进巨大的坑里,急速下降时,我想起了赵吏,我记起来那对我说话的人分明就是赵吏的模样,他虔诚的望着我,流露的是我从未奢望过的甜蜜的爱,那人却不是赵吏。
红尘中你我分开漂泊,也许擦肩也许回首也许就此别过。
“冬青,冬青,冬青醒了!”
我睁眼,身子正被小亚晃动的厉害,赵吏打开她的手说:“别这么大力,刚醒呢,你去叫医生过来。”
“好好好,我现在就去。”小亚跑出病房,我指了指床头的呼叫器,赵吏瞬间明白我的意思。
“让她跑跑腿去,你这都发烧了。”
“什么情况?”我小声的问着,赵吏用棉球棒帮我沾了沾干枯的嘴,并没有回我的话而是说,“你饿了吗?刚熬好的粥我去给你端。”
“赵吏,”我看着他,虽然很虚弱但我的脑子依旧飞快的转着,“赵吏,烟花很漂亮。”
“烟花?”赵吏停住回头看我,“你想看烟花?那等你好了再说。”
“天桥上,烟花很好看。”
“天桥上?”赵吏两步当做一步回到病床前,右手覆在我的额头上,疑惑的自言自语,“不烧了啊,怎么还说胡话呢!”
他的表情我一秒都不愿意错过,我看着他的眼充满了焦急和慌张,他拍拍我的手背,“别担心,不就是淋了场雨,没事的,我允许你休假几天。”
“赵吏。”我叫他,“什么?”
“谢谢。”更为了那刻的烟花。
“你可是我员工,要是你倒下去了,我上哪找你这廉价劳动力去!”赵吏闪出病房,霎时的安静让我很是舒坦,我反而十分清醒的看着他隐瞒我的事实,他有事瞒着我,从他想要我忘记一些事情开始。
如果是以前我保准会跟他一起装迷糊,可是现在我不想了,我想抓住我的未来,而不是像他一味的选择忘记。
逃避是给胆小的人的保护,我承认我很胆小,但是为了在乎的人我可以勇敢起来。
这场病来得不算太突然,因为我并有忘记那个夜晚发生的事情。相反我记得一清二楚。
烟花散去,雨仍然没停。
我还没走下天桥,林雨荷踩着高跟迎面走向我,噔噔噔,即使是在雨夜那声音也分外张狂,她笑起来眉眼好看极了,眼角的笑纹带着一点点倔强还有不服输的心。
“冬青,又见面了。”
赵吏抓着我肩膀的手立马放了下来,我把他这种小动作都看在眼里,我相信林雨荷也看在眼里了。
“你怎么来了?”赵吏问她,林雨荷莞尔一笑,“找你啊,不是说好了要一起的嘛?”
女人的撒娇,她拿捏的十分到位,既不说去哪也不说要干吗,却还是拉走了赵吏的心。
赵吏转过头来对我抱歉笑着,“冬青,你看我都忘了,我和雨荷先走了,伞给你了。”
长柄伞,还留着女人独有的香味,我接过来愣愣的看着他们离开,林雨荷偶一回头嘴角挂着的笑充满了挑衅,我面无声色的目送着,如果赵吏回头看我一眼,我必定不会躲开,我一定会直直的盯上他的眼,我想进入他的身体,他的心,他的世界看一看,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冬青,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哎呀,冬青,你别气了,我爽约是我不对,下次我保证下次再陪你去看电影。”王小亚在病床前说了大概有半个小时了,我指了指水杯,她特别殷勤的端过来,“冬青,你要喝水啊,来来来,张嘴。”我一扭头,“是你要喝水,你说了这么长时间肯定口渴了。”
“夏冬青,你都病了还揶揄我。”
“哟,文化人啊!”赵吏一脚踢开房门,手上提着一饭盒还有一袋水果,王小亚接过东西埋怨他,“就不知道轻点嘛!”
“他不是醒了呗,冬青,你可要快点好啊,店里少不了你。”
“嗯,我知道。”
“这水果是雨荷买的,听说你病了特意买的,她没时间也就不来看你了。”
王小亚自然是不知道我们这档子事的,她窜到赵吏旁边问来问去的,无非就是关系到哪一步了。赵吏推开她,“一小女生整天瞎想什么,我们很纯洁的!”
“呸,你这个花心大少,还纯洁,纯洁是说我的,大叔!”
“谁是你大叔,别瞎喊啊!”
“我说你是大叔,你就是大叔,怎样,不服啊!”
“诶嘿,我说你个丫头片子今天不整整你我还不信了嘿!”
……
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吵个不停,我翻了个身蒙头闭眼准备装睡,幸亏他们机灵,赵吏嘘一声,随后两人走出了房门。
关上门时我才掀开被子,一转头却看到了林雨荷。
“你还真是体弱多病。”她调侃着,围着我的病床走来走去,高跟鞋噔噔噔一声一声仿佛击打在我的心里。
“你就不问问我来这做什么?”
“你来做什么?”我问她。
“你还真是直接。”她低头捂嘴笑着,突然抬头眼神犀利好似有万把刀一般射向我,而她的确是这样做的,仅仅半秒时间瞬移到我旁边,并用极其厌恶的眼神望着我,“夏冬青,你害我千年,我非要你的命不可。”
“我害你千年?”她听不进去我说的话,一回神早已经掐住我的脖子,他要是在用力点我便一命呜呼了,“你放手,放手……”
“夏冬青,我等这一刻很久了。”
“你,你,”林雨荷的手指甲贴着我的脖子,冷飕飕的,我急中生智道,“荷花灯,荷花灯”
“你想起来荷花灯了?”实际上她并没有狠狠的用力,而是一点一点的在使劲,“想起来又怎么样,夏冬青,你都得死。”
“理由。”
“理由?谁叫你这辈子又跟我遇见了呢。”
她的面容变得狰狞,眼角一滴血渗出来,“滴滴滴滴……”我挥舞的手在空中碰到她的血,凉丝丝的,黏糊糊的,让我不由想到那个梦,我在萧瑟的丛林里奔跑,没有人与我同行,我太累了,脚好痛,我好想停下来歇一会,直到一连串的笑声传来。
——
“夏大人,您这要是逃了,您府上上上下下五十口人可就要下去等您了,到时候过奈何桥可别忘了他们呐。”
“妖妃,你迟早会遭天谴。”
“我可不怕天谴报应,我就怕他迟迟不来,等到我白了头那可就没意思了。”
“休得胡说,妖妃,你祸国殃民,迷惑我朝君主,上天哪会放过你。”
“是吗?那夏大人,您就下去跟阎王说去吧,顺便跟我带句话,就说我等着牛头马面来收我的尸!”
“妖妃,吾国亡已!”
“哈哈哈哈哈……动手!”
一个女人,面容精致,眉眼的笑妖艳动人,她婀娜多姿迷惑人心,你只要多看上一眼便会迷了心窍,唯独传说中的夏大人从不为所动。
“妖妃,你不得好死,我以血肉诅咒,你不得好死!”
手起刀落,一颗头颅滚落在她脚边,不甘心的一双眼还没闭上,女人一脚踩在他的头上,“跟我斗,死路一条。”
军队浩浩荡荡离去,众人都不曾惋惜。
雨终于是落下了,惊天雷滚过,他的脸颊上开始滑落血泪,那条山中的泥巴路坑坑洼洼汇成了一条血河,他再也没醒来过。
——
“滴,滴,滴,滴……”
灌木丛的深处,我起身看着眼前的一幕,他活生生的死在了我的眼前,那张脸狰狞的倒下时只有不甘从没有畏惧,他与我何曾相似,而他就是我的脸。
我就是那个喊着妖妃的忠臣夏大人转世吗?
“怎么样,夏大人,你与我可有不共戴天之仇呐。”
“我以血肉诅咒,你不得好死。”我亲眼目睹夏大人的诅咒,并且为他覆上了双眼。
“夏冬青,只有你死了我才能重新活一次。”
当我覆上他的双眼,我听到自己内心的声音,那个女人永世不得超生,游荡在尘世永远以鬼型!
孤独不可怕,永不超生的孤独才最可怕,你看着花开花落看着日升月沉,外面的新奇世界都是他人的,你只有的仅仅是依附他人存活的可怜本事,而你却不能永远依附他人,你会逐渐衰败,你会在无休无止的孤独中抓狂轻生,可是你早就失去了死的资格,你是被世人忘却的一缕魂,仅是一缕孤魂。
“夏冬青,只有你死了我才能活下去。”那双手再次掐住了我,呼吸渐渐被挤压,她的瞳孔可怕到让我忘了挣扎,眼白早就消失不见,整双眼都是黑色的,她向我压下来,我仿佛被吸进去一般。
我恍然有了个想法,也许她是想占据我的身体,成为我又不是我!
“得到你才是真的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