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程》猫猫要微笑

4、村庄2

　　同这一天一样，木拐子在打了个寒战之后，立刻拿起锄头冲进林子里。林子叫魔鬼森林，名字是村里人取的，那个林子原先并不是叫这个名字，那时的林子为村子里的人提供了丰富的食物，只是不知道从哪一天起，凡是进入林子里的人都没有再出来了。
　　那一天木拐子很不痛快，看到邻里家家大丰收，再对比自己家收获的明显营养不良的果实蔬菜，直感觉心里酸酸的，嘴里酸酸的。算计邻居的粮食那多不好意思啊，于是木拐子把心眼动到了魔鬼森林上。其实在木拐子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不止一次听自己的爷爷说起过曾经的魔鬼森林，说那里有片片果林，红艳艳青碧碧的累累硕果压弯了枝头；说那里遍地都是灵芝人参，稀有药草俯拾即是；说那里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种类齐全，且肉质鲜美，只要你抓的到，嘿，恭喜你，你有口福了；还说爷爷说的这一切还是爷爷从自己的爷爷那里听来的。所以木拐子在很早以前就想进林子看看了，看看那林子是不是和爷爷还有爷爷的爷爷说的一个样，只是畏于传说一直止步不前。而今天的寒战给了他一探究竟的勇气，他认为，那是神的指引，神在他将要陷入困境之前给予了他无私的帮助。
　　木拐子在刚进林子的时候就被眼前的景象骇住了。互相覆盖纠缠的枝叶遮蔽了天空，四下一片昏暗，时不时一声尖利的鸟叫声远远近近的传来，听得人心里毛毛的。木拐子却步了，但要他立即转身离开他也是不愿意的，这进来才多久啊，村子里的老老小小可都是看着他进来的，这一出去，他的脸啊面啊要往哪搁啊。死就死吧，硬着头皮，木拐子慢慢地向林子深处挪着步子，心里祈祷着那个指引他来的神祗的保佑。忽然视线内闪过一道白影，木拐子顿时僵在了原地，即不敢继续前进，又不敢转身就逃。定在那里半晌没动，也没发现那道白影有什么动静，木拐子的心活络起来，好奇那白影是什么却又害怕会遇到危险。没犹豫多长时间，被好奇心催得心里痒痒的木拐子战战兢兢地接近白影，赫然发现那竟是一只白色的大虫。
　　在看清楚那白影是什么的瞬间，木拐子顿时觉得一阵头晕目眩，跌跌撞撞地向后跑，只想离那食人的巨物越远越好。不幸的是只顾着低头跑步没时间抬头看路，木拐子在跑了一大圈后结结实实地绊倒在大虫之上，哆哆嗦嗦地闭眼等死，一段时间后才终于觉得有点不对劲了，都这么大半天了，它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好奇地睁开眼睛，木拐子惊喜地发现那大虫已经恹恹一息命不久已了。
　　这下好了，命保住了，面子也不用丢了，木拐子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拽着大虫的一只强壮的后腿向来路退去。
　　出了林子，木拐子才有心情把大虫好好地打量了一遍。浓密雪白的毛皮，脊背上印着道道黑斑，一个“王”字透露出浓浓的霸气，四肢强健有力，肌肉厚实纠结，一条钢尾有小孩的手臂粗。木拐子不禁抹了把冷汗，暗自庆幸不已，哈，感谢神的指引。
　　“啊！”尖叫声划破天空，声音中带着惊吓、愕然和不可置信。
　　木拐子被惊得一跳而起，直感觉今天饱受惊吓，小命定是丢了大半去了，迅速转身，看到邻里乡亲都聚了过来，远远地绕着他围了一个圈。
　　“看，那是什么！”
　　“大虫！是大虫！哦，上神保佑呦！”
　　“大虫，真的是大虫吗？”
　　“可不是嘛。这大家伙你认不得了？”
　　“不是不是，我当然识得。只是，木拐子，这大虫是你......？”转头，林大爷问出了大伙心中的疑问。
　　“怎么可......”后头的话咽回了喉咙里，木拐子转了转眼睛暗暗思量，这林子除了我也没人进过了，我遇着大虫的事也定是没人见着的了，这样的话，“那当然，除了我还会有谁？”木拐子抬头挺胸，一脸得意的样子，只是背在身后的手微微抖着。
　　“真的？木拐......不，拐子哥，来，说说当时的情形，一定很惊险吧。”狗娃涎着脸、弓着腰，一副见着大爷的模样。
　　“那是当然，想那时候我正在路上走着，顺便赏赏花朵逗逗鸟，突然那大虫就从棵大树后头窜了出来，对着我就是一通大吼，喝，那声音啊，就像春天的响雷一样。我当时先是一怔，然后心中大喜，看看看看，那骨、那肉、那皮，可都是好东西啊。我撸起袖子就向那大虫冲去想将它按倒在地，可那大虫将尾巴一撩把我挡了回去，你们可别小看了那一下，就那一下，一棵两个大腿粗的小树就那么给折了......”木拐子说的是昏天黑地唾沫横飞，那认真兴奋的样子就好象他是真的经历了那一切样的。观众们听得是如痴如醉，随着木拐子讲的话时时低头抚胸或握拳振奋不已，只是心里隐隐有些疑惑，木拐子讲的这些情景怎么和村子里传下来的“武松打虎”的某些桥段这么相似，但那疑惑也只是一瞬间的事，转眼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也不怪乡亲们没有怀疑就相信了木拐子的话，实在是这好些年来确实是没有人进去过魔鬼森林。再说这村子里也是太过平静了些，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有时候找找乐子娱乐娱乐自己也是不错的。
　　于是顺理成章的，木拐子成了村子里最出名的人，锄头也一度成为了走在流行最尖端的象征。在邻里追捧声和崇拜眼神的两面夹击下，木拐子的自尊心极度的膨胀起来，还自封了一个“村里第一”（“村子里第一个冲出林子”的简称）的称号。只是木拐子嚼舌的功力比之祥林嫂也更胜一筹，没几天，乡亲们原本浓厚的兴致在木拐子反复的语言轰炸下逐渐淡了下去，村子里的一切也回到了原来的轨道上，但是那份骄傲和自豪，却留在了木拐子的心头，挥之不去。
　　如今，为了那份环绕在心头的骄傲和自豪，木拐子再次拿起了那陪伴身侧多年的锄头，在邻里乡亲惊讶兴奋的眼神中，硬着头皮大踏步冲进了魔鬼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