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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4、Chapter26.万物起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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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片虚空之境。
起先,她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
慢慢地,虚空的深处传来了歌声,还有竖琴与铜管,提琴与风琴,和无数咏唱的和声交织成一片恢弘的旋律,抑扬辗转于至高与至深之处,甚至已超出她的听觉范围。
一个比深渊更深邃,比海洋更宽广的身影出现了,道:一亚,就让一切存在吧!
那个身影将这首宏伟旋律展现成了一副景象。于是,宇宙出现在了虚空之中,展开了自己的历史。而且它是活的,且不断成长。然后,一些美丽的生灵出现在这个宇宙之中。
于是,她也存在了。
然而,就创造世界之乐曲中,突然出现了不和谐音,一大片黑暗的阴影,像是凶猛的风暴,一波波黑色的巨浪在无尽的愤怒中互相争斗,不肯平息。
深沉而宽广的旋律在她周围拍打着,她这段甜蜜温柔的小调就像一叶怒涛中的小舟,却怎么也不肯被那宏大的主旋律吞噬,一直在沉沉浮浮的挣扎。
突然大片的黑暗向她倾袭而来,倏地一下,什么也看不见了。
一个声音道:覆灭吧!汝不该存在!
……
她张开双眸,茫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
周围是一片黑色的空间,不知道多大,也不知道多深。但是她却觉得自己的双眸,仿佛能看到一切。这是一种很神奇的感觉。
她起身,缓缓在这个空间里移动。她感觉不到其他的东西,空间,时间,任何东西。
蓦然,有个身形出现了,完全和黑暗融为一体,她一时几乎没有察觉。
但是当她意识到他的存在,他的存在感就变得那么强烈,强烈到他仿佛充斥了整个空间,从时间出现之前就一直存在了。
她看到他的面容,那付尊容的俊美简直超出她想象的极限。他肤色苍白,双目带着一股难以言语的幽深,仿佛一切光明美好于他,都没有意义。
她想也没想的脱口而出,“你是谁?”
他朝她走来,身形越来越高大,“The Maker。”
当他缓缓的说出那个词时,一股强大而可怖的力量扑面而来,深沉绝望。
“你……创造了什么?”她缓缓的问,想转开头,却动不了,想退,又退不开。
站在她面前,倾下身子,双瞳仿佛直望进她的灵魂,“所有你看到的东西,包括你!”
她移开视线,环顾四周,“我?我在哪儿?”
他白的刺目的手抬了起来,长袖垂下,穿过她的长发,缓缓的靠近她的脸颊,“我的世界。”
她本能的避开,往后退了几步。
他创造的世界是如此的空寂,荒凉。跟她想要的完全不同。
他的声音低沉而动听,带着扣人心弦的魔力,“不必害怕,只要我在,你就在……”
她闭上双眸,沉醉在他的仪态和声音之中。仿佛真的只要依附他,从此就在也不必担心。
可是下一瞬,她一颤,睁开双眸。
“不,你不是创造者!否则为什么周围一片黑暗?”她一边说,一边往后退,像是领悟到了什么,“……你创造的是黑暗!还有绝望。无尽的毁灭和破坏!这才是你创造的!”
他的目光突然放射出一道极强烈的光芒,手缓缓一抬,“只有我,才能令你的存在有意义!”
她挣脱了他的力量,“不,我的存在,不是因为你!!!”
转头拼命的挪动自己身体,往前跑,虽然她并不知道自己能逃到哪里,逃多久。
忽然身体往下一坠,她不住的摔落,双手往上伸直,抓不住任何东西,也不知道摔落的什么地方,不知道掉了多久。
周围无穷无尽的黑暗消失了。两种光芒在她的眼皮上跳动:金色和银色。
这光芒包围着她,让她好不容易变得温暖,同时又让她极度的痛苦。从脚趾到指尖,皮肤发丝到五脏六腑,她身体的每一分每一寸被寸寸凌迟,一会儿像被烈火烧烤,一会又被严寒冰冻。
“何必呢?”他出现了,像是在欣赏她的折磨和煎熬,“如此痛苦。”
是的。她要永生。她想要超出她能力所要,必须付出极大的代价。可是她竟然没想到会这么痛苦。
他的面目渐渐变得清晰,仿佛猜到了她想法,他的神情变得嘲讽,声音带着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诱惑,“要永生,不只一个方法……”
他确实拥有一种力量,知道她心中最渴望的东西。如果有别的方法能获得永生,那当然很好……
“但是,我要做精灵!”她轻柔而坚决的道。
身体在两种光芒中产生变化,一个细胞一个细胞的重新蜕变滋生。其中是痛苦,无穷无尽的痛苦,令每一秒都像亘古那样漫长。
终于,完成了,从头到脚从里到外的变化,她重生了。
然而重新生长的身体之中,左胸那块位置空荡荡的,那里原来有的一块跳动鲜活的东西已碎成千万片,寻不回来了。体内仿佛还有最后一缕固执的不肯死去的灵魂在强自硬撑。但是没有那样东西,她无论如何也无法重生。
他再度出现了,手中捧着一块黑色的东西,那东西仿佛是活的,在他的掌心不断地跳动,“来,这个给你。”
“可是,它被污坏了。”她轻轻的道,“我想要一颗剔透晶莹的心。”
他沉默了片刻,再度蛊惑道,“用了这颗心,你永远不会担心它会碎裂。”
“那样的话,除了黑暗,我也感觉不到任何东西了。”她固执的道。
黑色的身影消失了。
拒绝他的馈赠,她费劲千辛万苦才把心的碎片一块一块的寻回,一点一点的修复。
又不知道花了多久,她的身体才恢复了感知。
从光芒中醒来,走出来,一道灰白色的山脉拦在她的面前,死灰色的山壁不反射任何光芒。山壁的两侧,竟然有很多很多数不清的脸孔,闪着惨碧的光芒,睁着空洞的眼睛望着她。但仔细看去,却什么也看不到。到处都是毫无生机灰突突的山石,枯死的树木漫山遍野。这里到处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有一些说话的声音一直回荡,无论怎么走,她也找不到出路。像是困在这片亡灵的山脉,无人指引。
“你真是疯了!你知道吗?”
“我永不许你踏上罗斯洛立安!”
“你永远无法通过我的试炼!”
白天与黑夜,春天与夏天,生或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都没了意义。
她一直在这座山脉徘徊,忘记了一切,也被一切遗忘。
“入此门者,当放弃一切希望!”
她豁然回头,从白色的山壁渐渐浮出那个黑色的身影。
“希望?”一阵难以言喻的空虚和迷茫浮上心头,她呆呆的站在那里,“就算我再努力又怎样?人类不接受我,精灵不认可我!我连名字都没有!”
他静静的移了过来,来到她身边,牵起她的手。
这一次,她没有拒绝。
他像是一个慈祥的长辈,牵着迷途的孩子,垂首望着她。
“为何非要离开我的世界,为何要在不属于你的地方证明你的价值?他们不认可你,因为你从来就不是他们其中一员。”
他从来都知道人最脆弱最恐惧的地方,然后一剑刺下去,绝不留情。
她感觉到了剧痛从左胸传来,“我好不容易,才把自己变成精灵,可是,我依然不属于那个世界!”
“不必如此。你拥有比你想象的强大的多力量。”他抬起她的下巴,“来,告诉我:你想要谁,或不要谁,都是你说了算!他们都会求着你的垂青,谁不听你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被他一剑重创后,再给予别的选择。
她挣扎了片刻,终于摇头,“不,如果我成了那样,他们宁死也不肯向我低头,我知道!”
她奋力挣脱了他的掌握。她要出去,她一定要出去,离开这山脉。重新找回勇气和力量。
她跌了出去,惨白色山壁消失了,她站在一道宏伟的山系之中。高耸入云,连绵不绝的山脉从脚下延伸了出去,她甚至能感受到山顶的阳光之下,看着山下一望无际的森林和草原,风迎面拂过,胸襟开阔了许多。
可是下一瞬,她竟然发现,这一大片壮美的山河竟然与她无关。
自这个一亚诞生以来,她靠一股倔强和自尊往下走,每一段可怕的磨练和黑暗旋律的搏斗她都坚持了下来,而且越来越强。可即便如此,她依然找不到方向。
这片广大的土地上,竟无她的容身之处。
她再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了,缓缓的,缓缓地曲起双膝,然后蹲在地上,抱起双腿,缩着肩膀,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遵从吾心——她的心碎裂了。
尽我所能——她的笑容失去了。
万物皆有裂缝——她已经满身的伤痕了,为什么光明还是照不进她的心呢?
一双强有力的双臂一下子把她抱了起来,她泪眼朦胧的看着眼前的他。他身上沉淀的,是一亚之中远远大于光明的反面力量。当他抱起她时,她觉得她的世界一瞬间向他倾斜了过去。
“为什么这么难?”她虚软的靠在他毫无温度的高大身体上,“每一步都像走在深渊的边上,稍不留神,就会堕入万劫不复的黑暗?为什么对我来说,这一切都这么难?”
他静静的道,“你根本不必如此拼命寻找容身之处,就在我身边,一切都唾手可得,你将能获得无上的大能,无穷的力量,想做什么都可以!”
他为什么总是如影随形,她好像再也无法摆脱。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她喃喃的问。
他一只手轻松的抱着她,仿佛她没有重量。并没有回答,另一只手轻轻移上她眉心的印记,却没有碰触,然后绕过她的脸颊,缓缓放下。
……
“三百九十七,三百九十八,三百九十九……”
意识再度恢复时,她躺在一张粗糙的木床上。她住在一个海边的小屋。风景比之前的都美好了很多。
打猎,做饭,洗衣,发呆。每天,她都愉快而孤单的生活着,却总觉得缺少了什么。
她熟悉这里的每一处,甚至能把从屋里所有东西的摆放和小屋到每一处有多少步都数的清清楚楚。从小屋一路往西,到米斯隆德的海湾要花五百七十四步。到北方的峡谷和瀑布的瑞文戴尔要走一千三百二十六。走九百四十三步就能到南部是黄金森林的花园,再往东部长满了幽暗密林的红枫要走三千九百八十一步。
但是她怎么走,好像都不能离开那里。
这天晚上,她在天黑后才赶回家。打开小屋的门,她呆了片刻,开口道。
“你不需要灯吗?”
小屋的灯亮了,一个深沉的黑影坐在唯一舒适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本书。看她进来,收起书,静静地道,“过来。”
她不再抗拒他的力量,像是已经知道他的强大和无处不在。
走了过去,跪在地上,趴在他的膝盖上,“我想,我看见他了。”
他静默的姿态也仿佛孕育了无穷力量,“谁?”
“我不知道他是谁。”她想了想,浅浅的露出笑容,“他一头金发,非常的俊美而灵动。在一个黑黝黝的森林里出现,吊着蜘蛛线,从空中跳了下来……”
他沉默的听着,她开心的描述她看到的俊美模样。
末了,她轻轻的道,“为什么你总在这里?”
他仰起头,手却放在了她的头上,“你不寂寞吗?”
“寂寞啊,仿佛从一亚诞生开始,我就是一个人了。可是,我也不想看到你,”她阖上双眸轻轻道,“为什么你不放过我?为什么是我?”
“因为,伊露维塔创造之物中,若我无法玷污,就只有毁去。”他缓缓道。
她陷入了沉睡。
“可是我却没有办法摧毁你,我想尽了所有办法……”他冰冷空洞的声音突然多了一丝诡异,“……也无法摧毁你!”
日子依然是一天天的过去。她还是每晚回来,而他总在一团漆黑的屋里等她。
她会说去每次看到那个金发精灵的样子。因为除了他,没有人会听到她的声音。
“他今天出现在水流湍急的河流上,如履平地的射箭,飞奔到对岸。我从来没有见过有谁能像他!”
“他在一个孤峰上,踩着倒塌的塔楼一路上去!”
又过了几天,“他下马来到在瑞文戴尔了。”
“他速射连杀了七个!”
“……我看到,他跳上了一只巨大的猛犸象……”
他从来就只是沉默的听着,不发表任何意见。偶尔目光会带着她看不懂的深意,在一敛眉中又消失了。
这一天,她终于忍不住问,“为什么他从来听不到我说话,看不到我?”
他不答。
“为什么我离不开这里?”她又问。
他起身,牵起她的手,走到了外面。
漆黑的丛林之中,中间映着一滩黑漆漆的水。
他轻轻一点,水面立刻荡起了波纹。
水面突然出现了画面。
她看到阴暗的平原还有山丘四周被半兽人包围的水泄不通,天空放射着红光,巨鹰和戒灵在空中搏斗,她似乎都能听到堕落妖兽发出刺耳的叫声。一种令人窒息的死亡气息从水面的另一面传了过来。
她仿佛在一个遥远而陌生的高处目睹着这一切,只能眼睁睁的开着它发生。
金发的他在战场浴血杀敌,奋力的救助朋友,但一支支黑箭已朝他射去!
“莱戈拉斯!!!”
她惊叫出声,所有的记忆一下子回来了,对着那些画面团团转,却想不出任何办法。
“究竟怎么回事?”她一叠声的问,“我明明已经回去了,记得我跟他一起杀敌,他,他还向我求婚了!我想尽一切办法避免这一切发生!”
她就差没跳到水中,他冷酷的一把将她扯开。
“他不会死的!这不应该是他的结局!”她拼命摇着头道,“把他还给我!”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不,让我回去!我不属于这里!!”
“艾儿……”他低沉的缓缓的唤道,“你还不明白吗?”
“……什……么?”她声音都已经嘶哑了。
当他这么说的时候,她突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不,其实是她早就知道发生什么事,却一直拒绝相信而已。
泪,一滴一滴顺着面庞滑落。跪倒在地。
他的唇角微微嘲讽的扬起,“这是那些仁慈的维拉们专门为你制造的梦境呀。在那之后发生的事,你离开梦境,你的回归,还有后面经历的一切,全都只是你的臆想,你的梦境!”
那声音空洞而冷漠,带着万物虚无的空寂,仿佛从亘古就只有这个声音陪着她。
——“你从来就没离开过这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