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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酒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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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条宅依山傍水,后面就是一座山。
随着北条绪一路分花拂柳,缓缓前行,不一会儿就出了北条家的范围。
那是一片竹林,夕阳西下,为竹叶蒙上一层迷雾般的绯红。
沿着鹅卵石的小径走了半分钟,眼前豁然开朗。
只见竹林后,掩映着一方不大的小池塘,潭中水波荡漾,荷叶田田,乳白的莲花打着苞,亭亭立于一片绿顷之间。
荷塘上架着坐木拱桥,一直通向对面的小木屋。
随着北条绪走过桥,千纱南才看清这间木屋——虽无华丽纹饰,又有些小巧玲珑,不过还是显出几分古朴大气。
木屋的门是打开的,站在门口,可以看见里面一个小小的穿着蓝白竖条浴衣的身影。
他正跪坐在一张小几前,姿态端正,手执毛笔,行云流水的写着什么。
“悠人,又在写字么。”
北条绪语态轻松的走到那个孩子身后,弯身看他提笔写字。
“姐姐!”
小孩看到她,兴奋的叫了声。
“姐姐!你看我今天的字有没有比昨天的更好看呢!”
他献宝似的捧起晾在一旁写了字的纸,满眼期许的看着眼前的人。
那是个很好看的孩子,黑发黑眸,粉雕玉琢,眼睛亮亮的,像个神话里走出来的小童子。
刚才他背对着她们写字时,背影里隐隐带着沉稳,千纱南还以为是个多么少年老成的孩子,现在看来,孩子么,不过就是孩子。
“悠人的字一向很好看呢!”
北条绪毫不吝啬的夸奖,语调不自觉带上了孩子气的尾音,眉眼间也是一片柔软。
“比姐姐的呢?!”
叫悠人的小孩不依不饶的问,小脸一肃,带着紧张。
“唔,当然是悠人的更漂亮些。”
她摸摸那孩子的头,嘴角勾起一个甜甜的笑。
千纱南有些诧异,她认识北条绪不算久,可是对她却还算了解。其实她是个很好了解的人,不会刻意的隐瞒什么,很有礼貌,你善意的接近,往往也会被她善意的对待。她就像只刺猬,看上去浑身是刺,难以接近,可是当她把肚子露出来时,也不过是只可爱的小家伙。
她顶多算是个表情冷淡内心温和的人,唔,似乎有个词可以勉强形容一下她,那就是“闷骚”。
所以,以往,她的笑都是淡淡的浅浅的,即使嘴里说着很搞笑的事,也像是在做报告。
总的来说,她就是个很正常带着小可爱的人。
这样一个人,露出如此阳光灿烂的笑,着实还是不容易的。
千纱南镇定的揉了揉眼,确定没有眼花时,才不得不感慨亲情有时候是个难以琢磨却又很神奇的事物,它可以让一个人严肃板正,又可以让一个人随和开朗。
“对了,这个是纱南姐姐,是姐姐的朋友喔!”
北条绪拉过站在一旁目瞪口呆的人向那个只比她们的腰高出一点点的孩子介绍。
北条悠人滴溜溜的转着大眼,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打量了千纱南一圈,然后,伸出小手,捏着下巴作沉思状。
千纱南觉得有趣,双手撑着膝盖,弯下腰和他平视着,也笑嘻嘻的问:“悠人弟弟,在想什么呢?看到纱南姐姐觉得姐姐漂亮,想以后讨来做老婆,对吗?”
面对一个幼齿的娃娃,能如此面不改色的说出这种话,也是种本事!北条绪在心里暗暗叹服。脑子里还应景的闪过一句话: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古人诚不欺我也!
“不是,”北条小弟严肃的摇了摇头,皱着眉说:“我们幼儿园经常有小朋友说这种话,可是,我觉得这说法太傻太天真,不太配得上我的思想。”
小小年纪,居然还会说这种话!北条绪的弟弟也不是简单的人物啊!看着一副孩子的样子,说不定住这个大叔的灵魂!
千纱南瞬间被自己的想法所震撼,她想,这是极有可能的。
“那你说,你现在想了什么配得上你的思想的事啊?”
她虚心求教到。
“我是在想,做我姐姐的朋友,是要比我姐姐更厉害的好,还是比我姐姐差的好。”
他认真的分析:“如果你比我姐姐更厉害,我会觉得姐姐不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会很伤心,因为我才是那个能超过姐姐的人,有人比我先超过她,我肯定会难过很久的。可是,如果你不如姐姐,做我姐姐的朋友又有些太委屈姐姐了。”
看,这孩子说得多有理有据。
可是……
千纱南抽了抽嘴角,这孩子,是在鄙视她吧?!是吧是吧!!!
“如果我说我比你姐姐厉害呢?”她决定,这孩子这么说,她可不能不还回去。
听她这么说,他似乎很意外的看着她,盯着盯着,忽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怎么可能,姐姐那么厉害,悠人……悠人都没有打败过她。呜哇哇……西冈爷爷说姐姐三岁会背古籍,四岁就会所有的小学数学题,九岁就会做物理实验,呜呜呜,怎么可能会有人比姐姐还厉害……呜呜呜……”
他一边哭还一边用衣袖擦鼻涕。
千纱南呆了,刚才还一副小大人样的小屁孩,这才一句话呢,就被她惹哭了。她应该佩服自己言语够有威慑力,有王者气度么?
北条小弟一径“哇哇”的哭,北条绪似乎也被他这阵仗吓了一跳,忙揽着他安慰:“西冈爷爷说的太夸张了,姐姐没那么厉害的。”
北条小弟听她这么说,收了眼泪,雾蒙蒙的把她望着,然后,在两人正要松口气的时候,又极大的“哇”了声,哭得更加惊天动地了。
“哇,姐姐骗人,姐姐是最厉害的,姐姐骗人……哇哇哇……”
余音袅袅,如雷贯耳。
在震天的哭声中,千纱南终于艰难的发现了一件事——这个北条小弟不仅性格阴晴不定,心理年龄在三岁和三十岁之间徘徊,他还极度崇拜他家姐姐,容不得半点说她不好。
*
嘛,人总是会变,会长大的,这些,无可避免。他们会开始质疑以前认为理所当然的东西,也会因为某些人某些事的改变而动摇信念。没有人可以避免这些,成长总是残酷的,让人在一次次希望、失望中,一点点成熟。
切开一块牛排送入口中,千纱南很自然的转移话题:“嘛,今天去酒吧,说不定还能猎到个帅哥呢。”
“啊,说不定。”
北条绪随意的接了句。
吃过饭,一路聊天,走在路上,像学生时代那样悠闲,也没觉得过了多久,就来到了千纱南说的新开的酒吧。
酒吧是什么样的地方呢。
在大多数人的认知里,酒吧总是蒙着层暧昧的光,男男女女打扮潮流,挤在一堆喝酒说笑。
可这家酒吧比起那些,又有些不同——一样是放松心情的地方,这里却显得高雅得多。千纱南爱玩,却也特别挑地方。这个酒吧一看就是门槛高的,没有一点积蓄,轻易不敢在这种地方消费。
此刻,两人正一人一杯红酒,躲在稍微偏僻的地方,继续聊天,从星座聊到最近听来的八卦。大多数时间都是千纱南在说,北条绪在听。
由于是新开张,这家酒吧的生意还是很不错的,来了不少眼熟的人。她们这个圈子里的人就那么几位,对于千纱南这种从小混迹于各种各样场合的,要认个大概还是不难的。
她不动声色的看着场中的每一个男人,漫不经心的说:“星象显示,最近天秤座异性缘不错,能得到一份向往已久的爱情。”而她很巧的,就是天秤座。
北条绪喝了口杯子中的红酒,对此事不置口舌。
纱南如今的想法很简单,只要在千妈妈这个大媒婆把人选定死时,由纱南主动出击,钓个既和她意又不至于让千妈妈不喜欢的金龟婿,这样才能做到两全其美。
所以说,有个不够果决,还有轻微的选择困难症的妈妈,纱南还算幸运。
“我想,这话说得真对。”
千纱南的眼睛落到一点上,不再移动,反而诡异的笑了起来。
各色光线交织在一起,时而扫过人的脸。各处笑语盈盈,嗡嗡的响在耳边。
顺着她的视线往前看,只见十米多外的昏暗角落,正坐着一群人。和别处围满了些漂亮姑娘的地方不同,那一处尽是些纯爷们。
视线落在某张熟悉的面容上,北条绪只觉得心里莫名的“咯噔”一下,跳快了一拍。
昏黄的灯光只照亮了他的半张脸。
那半张脸就足以让北条绪认出他来。
迹部瞪着不远处的人,差点捏碎手中的杯子。他呵呵的笑了,笑得身旁的一众好友毛骨悚然。
在他怪异的笑容下,他们似乎听到了一声不大的自言自语——
“想不到北条家的小姐还喜欢酒吧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啊!”
听,还是华丽丽的咏叹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