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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水秀山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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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条绪躺在床上,昨夜的冷风顺利的让一向身体很不错的她卧病在床。
她拿着体温计,看着上面超出正常体温很多的数字,脑子有些发沉。
很久没有尝试过这种身体发冷脑袋发热的感觉了,人果然是不能娇养的,想她当年被冷水淋都没什么大事,如今一点风,就把她吹得现在这般。
嘛,睡一觉就会好吧!这么想着,北条绪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没有一丝光漏进来。
床上的人皱着脸,在睡梦中也摆脱不了身体的难受感。
“叮咚——叮咚——”
半梦半醒是最不舒服的,就在北条绪难受得想爬起来时,门铃响了起来。
她不知道现在有谁会来。坐在床上,呆呆的想了片刻,才想起,她似乎打了电话给店长请假。来的大概是杏树她们几个吧,她在店里和她们几个的关系不错。
这么想着,她摇摇晃晃的出了房间,艰难的打开门,就见外面站着个西装笔挺的人。
烟灰紫的头发,意外的有些凌乱,表情也是肃穆。
北条绪就那么扶着门看着他,只是看着。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来,脑袋重得连一点点思考的能力都没有。
“嗯啊,不请我进去吗?”
连语气都有些不善。
北条绪本能的让开,让这位不速之客大摇大摆的霸在她家沙发上。
她还记得要给客人倒水。
拿出家里那套价值不菲的茶具,泡上一杯印度红茶,努力让自己的动作不颤巍巍的,连弯腰放下茶杯直起的那一瞬的眩晕都强自压下去。
迹部皱了皱眉,盯着她惨白的脸。
那上面再也看不出前一天那些温婉笑容的影子,她似乎累得连笑一下都困难。
“迹部君来这里有什么事吗?”北条绪勉力一笑,只想着早点说完继续休息,虽然她实在不知道迹部为何而来,大概是有些事情要说吧。
“来看看老同学,这个理由够了吗?”
迹部勾起一边的嘴角。本来是个邪气的笑,被他做出来,倒是多了几分讽刺。
北条绪更加的莫名其妙了。
她和气的笑笑,无言以对。
迹部的眉皱得更深了,他似乎是不耐烦了,搭着腿,一手拂泪痣,一手闲闲搭在沙发的扶手上。
“嗯啊,不舒服就去休息。”
命令的口吻,姿势也很帝王。北条绪迷蒙着以为自己又回到了那一年,那个不断挣扎反抗的年纪。
眼前一瞬间黑了下去……
和其他日本的学校一样,冰帝每年都会举行很多活动。其中就有一项——远足。
五月,春与夏的交界。天气不冷不热,晴空万里,暖风拂面,却没有一丝燥热,最舒爽的时节。
冰帝的远足就在这样的时候举行了。
地点是在东京西北边的一片连绵小山丘。
每年的远足都是按照班级来分路线的,北条绪独自走在上山的路上,一个个辨认那些路牌。
前面的路牌指着向右的小路,她看了看那条有些崎岖的路,抿了抿嘴,就放慢了速度往那方走。
北条绪是天才,这是无疑的,但这不代表她有某种异能——只一眼就看出前方是陷阱的异能。
所以,当她发现上当了时,已经走了很远了。
她站在原地,看着满眼的苍天大树遮天蔽日,有一种误入仙境的错觉。
是的,仙境,没有喧嚣没有算计没有执着也没有需要扛起的责任,古老偏僻得如同从有人类以来就是这般一样。
一时间,她竟有些舍不得这样让人惬意放松的环境。
她很清楚明白,出了这里,就会有数不清的人怀揣着满满的恶意来对待她。她也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女孩,对别人毫不掩饰的恶意,她并不是无动于衷,也并不是习惯了就无所谓。
她恍惚了下,往林子深处走。
入眼一片苍绿,藤蔓缠绕着树木,垂下一幕幕天然的帘子。阳光被树叶挡在外面,只在树下投下一片荫凉。
她选了一块相对平坦的草地,不再顾及形象之类的东西,放下背包就直接躺了下来。
闭上眼,她能感受到风从脸上吹过的柔柔的感觉。她好久没有如此放松过,即使在家,在自己的房间,她都不可以松懈。她想,就这么睡在这里,一辈子她都愿意。
为期一天的远足接近尾声,迹部早早的就到达了目的地,等着班上的同学陆续过来,没有一点儿不耐烦。
再怎么骄傲得不可一世的帝王,其实也是个有礼貌的绅士。
等了不过十几分钟,人就来得差不多了,副班长积极的清了人数,在向迹部报告了人到齐了后就在迹部的带领下上了大巴车。
迹部坐在了最前面的位置,对现在的状态很满意。全车处处欢声笑语,没一处不和谐,他很有自豪感,看,这就是他管制的班级。
只是……
迹部总觉得有什么不协调感,他沉了眼仔细想着。
等等,不对,没一处不和谐才是最不和谐的!
他马上转过身往后看了一圈,眼睛更沉了。
那个瘦小的身影果然没在人群中。
很显然,北条绪没上车。
北条绪其人,虽然受尽排斥,但从来都很守纪,她不可能故意不上车,更不可能坐到了别的车上。
迹部脸色有点黑,今天的远足全部是由各班班长负责,所以老师都没和同学在一起。现在丢了一个学生,算起来都是他没组织好,这无疑是对他的工作能力最大的质疑。
他一直知道班上的人尤其排斥北条绪,可他素来护短,以为自己班上的人,就算不熟,也只是做些如同恶作剧或者性质还要恶劣点但并不灭绝人性的事,他没想到她们竟然做得这么过分。
这座山是出了名的大,在这里面迷路可以说,如果出不来,出什么意外都可能!她们这么做,无疑是罔顾他人性命!
他瞪了一眼角落里在和旁边人嘻嘻哈哈的女生——在自己的班级让这种人当自己的“搭档”是一种莫大的羞辱!
看到那个女生畏畏缩缩的样子后,他才喊停了大巴,下车匆匆坐上了后面自家的私家车。
一车的同学都莫名其妙,以为大少爷还是不适应坐这样的车,也没太当回事。
只有那个女生知道,这次怕是大事不好了。
她讨厌北条绪,特别极其讨厌!要说为什么,大概是她那种高高在上的态度,还有她让人嫉妒的身世和成绩吧。都说上帝是公平的,可是在她看来,上帝是多么不公平,给了北条绪最好的家世,最好的头脑,这两样就足以让她恨得发狂。她明明每次都有很努力的预习复习,可是没有一次从第二名的位置上变动过。她觉得并列第一的那两个名字极其碍眼,就像婚礼上把新娘新郎的名字写在一起一样——她不否认她喜欢迹部,迹部那么优秀帅气的人,不喜欢的都是傻子。她很喜欢迹部,对他越喜欢,她就越觉得,如果没有北条绪,那她便是和迹部最接近的人,她总是做着这样的梦。
可是,天不遂人愿,她目睹了那些女生把北条绪“骗”上偏僻小路,并且还隐瞒了她没到达终点站这事。谁知这么快就被迹部知道了,她很肯定,她从迹部刚才的那一眼里看到了怒火和……厌恶。
她,开始有些怕了。
再回到原地的时候,已经是近黄昏了。
迹部按照路线从开始的地方一路往山上找。
他不知道那些女生是怎么做的,不过,忍足最爱看的纯爱小说里,那些女配在这种情况下要害女主就绝对会把路牌转动,误导她走另一条路。
艺术源于生活,这句话是没错的。没过多久,他就找到了个有些松了的路牌——幸好明天还有其他年级的远足,这些路牌还没有被拆掉。他看了看这个岔口的几条路,毫不犹豫的踏上了最崎岖的那条。他相信,那些女生一定不会想北条绪好过,所以越难走的路她们就越有可能选。
他沿着那条小石子密布的小路往前走,拐过一个弯,往下走一段又往上走。不得不说,这条路很有锻炼人的平衡力的作用,他都在想下次带网球部过来训练似乎很不错。
再往前走,林子越来越深。
他眯眼看了看那些枝繁叶茂的树木,只觉得吸入的气体也清爽至极。
嗯,在这里训练对身体似乎也不错!
他边想边继续往前走。
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一点白和一点土黄——冰帝校服的颜色。
他定睛往那里看。
蝴蝶飞舞,鸟雀啼叫,树下绿草间,稚气未脱的少女静静的躺着,像是童话故事里等待王子来亲吻的公主,安详的睡着,嘴角还噙着一缕笑。
那是从来没见过的北条绪,有这个年龄孩子的娇俏和可爱。
迹部忽然就不愿意去打扰这个睡着的少女,甚至,他做了他一辈子都无法理解的事——轻手轻脚的来到她身边,安静的坐着,等她醒来。
现在,迹部把那个晕过去的人轻轻放在床上,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着记忆中那张童颜变成如今这张成熟的脸。时光在他身上来回,时间像是停留在了那一天,草绿山青,一切从来没有改变过。
他如同那天般,在满山安静中,等着她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