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爱》施华洛Dior

44、陌生

　　服务生递过来两杯酒，凌菲扬自己拿了一杯，推给沈小谢一杯。她抬眼看了看服务生，带着征询的神色。
　　服务生点点头，“新研制的，蓝魔之泪，尝尝怎么样？”
　　凌菲扬懒懒地转了转杯子，幽蓝色的液体在透明杯子的作用下透出清冽的感觉，洋葱汁的味道隐隐约约传来，酒香浓烈，十分诱人。她看上去有些出神，却又很快示意沈小谢也尝一尝。
　　只一口，凌菲扬竟差点被生生逼出了眼泪。
　　蓝魔之泪。果然不负其名。
　　凌菲扬任由眼泪被Black Kite浑浊的空气快速风干，不愿去想究竟是高度酒精的作用，还是名字的暗示，或者，是情绪的堆积。
　　她赞许地点点头，歪头看向服务生的眼睛里露出一点让沈小谢陌生的笑意，那笑意像是凝固了的，透着绝望的深沉。她的声音如她此刻的样子一样透着慵懒，别具一种迷人的气息，这是沈小谢从没见过的。“Black Kite的调酒师，手上功夫不错。这杯蓝魔之泪，我很喜欢。”
　　说着，凌菲扬却伸出手按住了沈小谢的杯子。“不过……麻烦帮我朋友换一杯，不要度数太高。就……你们是不是有粉红佳人？”
　　服务生微笑点点头离开，很快带来了“红粉佳人”。
　　凌菲扬用红粉佳人换掉沈小谢面前的蓝色液体，声音却早已是属于老友的熟稔，“尝尝，红粉佳人。”
　　沈小谢看着这杯红粉佳人，有些发愣。
　　叶稹正式请她喝的第一杯酒，就是红粉佳人，而且，是一杯独一无二的红粉佳人，他特意加了清新的茉莉在其中，说是这样才符合沈小谢。可是沈小谢没有想到，凌菲扬为她点的酒，也是红粉佳人。
　　她最重要的爱人和朋友，竟然为她送上同样一杯酒。这感觉简直异常奇妙，又异常美好。
　　沈小谢想起当初叶稹将酒放到自己面前，绅士地一躬身，做出“请品尝”的样子，又想到自己抬起头时他脸上干净又魅惑的笑容，不自觉带出笑意。
　　“想什么呢？”凌菲扬问。
　　“想起了叶稹。”沈小谢如实回答。
　　“对啊，现在你们怎么样？一看这样，就知道是处在热恋甜蜜期。”凌菲扬难得带了温暖的笑。
　　闪动的光线晃了沈小谢的眼睛，她一低头，将酒杯握在手里。沈小谢看着面前的酒，艳而不浓的红色，隐隐有红石榴的新鲜味道，她将酒杯放到嘴边尝了一小口，甜甜的。那是幸福的感觉，的确很甜蜜。
　　凌菲扬看着，展开的笑容一丝丝凝固在脸上。
　　“喂——”
　　“其实——”
　　沈小谢和凌菲扬几乎同时开口。
　　“你要说什么？”沈小谢将一滴红粉佳人抿进唇里，问道。
　　凌菲扬摇摇头，身子依旧随意的靠在那里，脸上依旧是凝固了的笑容。“没什么，你说吧。”
　　沈小谢犹豫了一下，才说，“其实，你这段时间都在干什么？”
　　凌菲扬想了想，她大大的仰着头，将脸对准顶上的灯光，闭上眼睛，将笑容故意勾得更大一点。“我呀……沉溺在悠闲与安逸之中……就要灭亡了……”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那声音已经融进酒吧的音乐之中。
　　沈小谢看着凌菲扬，她的面部被白色的灯光照得消失在一片明亮之中，看不到表情。她再要问些什么，凌菲扬却收回了扬起的头，语声明快起来，“工作怎么样？”
　　沈小谢似乎被终于阳光一点的凌菲扬感染，松了口气，伸个大大的懒腰，“最艰苦的时间暂时过去，光明会短暂的到来！”
　　“终于不用加班了？”凌菲扬问。
　　“是啊！”沈小谢的语调里露出欢欣，“我这不一有时间，就来找你了。”
　　凌菲扬静静笑着，专注的看着沈小谢，只说，“那种感觉，是不是……痛并快乐着。”
　　沈小谢点头，“虽然加班很累，写好的东西商讨改动时很痛苦，啊那个时候真的很想骂人，不过看到成品的时候还是特别的激动！”沈小谢说着也真的激动起来，她一只手握着“红粉佳人”的酒杯，一只手放到胸前攥着拳，凌菲扬看着，觉得她就差一双可以冒星星的眼睛了。
　　“这是你真正参与的第一个游戏吧？”凌菲扬问。
　　“对啊，以前都是打打下手。这次终于能参与真正的制作了！”沈小谢特别开心。
　　凌菲扬也不忍打断她，便问，“是个什么游戏？”
　　“即时战略！”说到游戏，沈小谢神采奕奕。
　　凌菲扬皱起眉，“即时战略是什么？”
　　“你知道吗，我觉得你变了好多，可是，有一点始终没变。”沈小谢看着凌菲扬。
　　“哪一点？”凌菲扬问。
　　“游戏白痴这一点！”沈小谢的回答简单明了，笑容明媚过后又感叹起来，“你说我和你大学四年在一个屋里，也没把你熏陶出来……”
　　凌菲扬好气又好笑地看着她，最熟悉的笑容却没能保持太久。她似乎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在笑容消散的同时换上了威胁的神色，“快说，不然把这杯蓝魔给你一口灌下去……”
　　“好吧我说！……是种……游戏……”沈小谢有点挠头，“你知道CS吗？”
　　凌菲扬点点头。
　　沈小谢呼出一口气，“就类似于CS，直接火拼那样！比如上次我跟你说的仙剑里也打架，但是那个就是回合制。”
　　“哦——”凌菲扬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你继续说。“
　　沈小谢观察着凌菲扬的神色，“你真的懂了？”
　　“就……类似于打仗？战斗？”凌菲扬说。
　　“对，不过我们这次的这个即时战略游戏，它是有创新的！”沈小谢继续说道。
　　“游戏不都大同小异，能有什么创新？”凌菲扬问。在她看来，那些游戏无非都是绚烂的画面+迷宫一样的地图+这个技能那个技能的打斗，其实都差不多。
　　“当然不一样啦！这个射击游戏加了很多新的东西，比如说360度慢动作、四散弹跳的弹壳等等……”
　　凌菲扬一边听一边点头，嘴里“恩恩”的附和着。终于等到沈小谢滔滔不绝结束，她却只有三个字，“这样啊……”
　　“哎，你真的懂？”沈小谢明显不相信。
　　“懂。就和我当初在……”凌菲扬顿了顿，喝掉最后一口自己那杯酒，“就和舞蹈一样，通过炫技或者难度，或者情感的丰沛表达，或者情节的新颖设置，增进观众，哦不，游戏者的体验，让他们更加被吸引。”
　　“……对。”沈小谢有点意外，凌菲扬居然真懂了。
　　或许是第一杯蓝魔之泪开始起作用，凌菲扬觉得身边的谈话声渐渐模糊开来，她将沈小谢那杯蓝魔之泪也握在手里的时候，沈小谢到底在说什么，她已经几乎听不清，只感觉到随着节奏变幻打出的灯光在身边跳跃，像是脉搏有力的撞击，让人觉得就要沉溺于黑暗，让人想要因为不甘挣脱发狂。
　　“你想什么呢？菲扬……”沈小谢推了推凌菲扬。
　　凌菲扬回过神来，将手撑在了头上，然后又挥一挥手，“我没事。就是这酒喝的有点急，我去个卫生间……”
　　沈小谢看凌菲扬垂着头的模样，忙要跟去，凌菲扬却再次挥挥手，“不用，你看着东西。注意安全。”
　　Black Kite里日复一日的热闹而混乱，沈小谢看着凌菲扬的背影，依旧清瘦的身形，利落而服帖的短发，突然觉得，有点陌生。
　　沈小谢知道，凌菲扬会变成这样，到底是为了什么。有那么一段时间，她已经习惯了凌菲扬密集的吐槽，祥林嫂一样地诉说着自己的那些哀伤，最初的时候，凌菲扬每次提到都会哽咽，沈小谢想，凌菲扬应该是流了泪的；后来，凌菲扬可以声色如常的谈这些，她就静静听她所有的怀念、遗憾和感伤。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凌菲扬突然不再说这些了。她似乎沉默了很多，也并不像之前那样那么频繁的联系自己了。虽然言谈中，凌菲扬依旧不会向沈小谢隐瞒自己的情感，只是好像并不愿意那样多的提及了。沈小谢知道那是她的伤心事，自然也不会愿意太多去问她，强迫她再次去触及。
　　这几个月的时间，沈小谢一直在忙自己的工作，全身心的投入进去之后，连自己的休息时间都不够用，便也很少有时间去顾及其他。
　　只是，沈小谢怎么也没想到，这样的情感，凌菲扬持续了这么久都没有好起来，雷格尼剧院，仍旧是凌菲扬无法看淡的痛。沈小谢也不明白，凌菲扬明明还有那么多选择，为什么将自己一直痛苦的困在原地。
　　凌菲扬回来之后，沈小谢又陪她坐了一会儿，只是看着凌菲扬一直提不起精神来，便也不放心再让她坐在这里喝酒，想着让她赶快离开Black Kite。只是，凌菲扬无论如何不肯走，只说自己一个人去酒吧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哪次也没有喝醉了出过洋相或者回不去家，所以让她放心。
　　“菲扬……”
　　凌菲扬转头看她，那眼神里重新出现的慵懒倦怠让人陌生，“什么？”
　　沈小谢看着凌菲扬，突然说不出话。
　　“怎么了？”凌菲扬好奇。
　　“出去待会儿吧，这里太吵了。”沈小谢说。
　　凌菲扬点点头，沈小谢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凌菲扬说，“你去吧，别走远了。我在这儿等你。”
　　沈小谢心想，我就是为了把你弄出去，我去算怎么回事？“跟我一起出去透透气吧！”
　　凌菲扬摇摇头，“我懒得动，我等你。”
　　沈小谢拉住凌菲扬的胳膊，靠近她身前。
　　凌菲扬自然知道沈小谢要做什么，于是赶忙闪开身子，“我……我下去跳会儿舞，你出去透透气，一会儿还在这儿见。”
　　说罢，她便消失在人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