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爱》施华洛Dior

34、当头一棒

　　凌菲扬没有想到的是，在上班第三天的下午，研究院领导进来凌菲扬所在的办公室，问道，“来这里感觉怎么样？”
　　凌菲扬点点头，“挺好的。”
　　领导姓贾，研究院的院长，是个五十多岁近六十的中年男人，他背着手，挺着肚子在办公室里溜达，“反正这边就是环境好，工作也比较轻松。而且对你们这种年轻人，是个好机会。”
　　凌菲扬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那个排练的事情怎么样了？”贾院长问。
　　“哦，社区的舞蹈队周四下午会有活动，我到时候去看看他们的基础和特长。”凌菲扬回答。
　　“好，好。”贾院长似乎在琢磨什么，又问，“这次得编好几支舞，任务不小，对你这种新人也是挑战，要抓紧时间。那舞蹈编排得怎么样了？”
　　“舞蹈的话，我得看过他们的活动才能编排。我明天就去看。”凌菲扬回答。
　　“还没编排？！”贾院长颇为意外，终于停下来脚步，“这次的舞蹈可不少，你别等看到他们练习什么的再编，你就先编着，怎么还等呢？”
　　“可是，没看到他们的程度，我没办法进行编排啊。”凌菲扬反驳道，“编排的难易程度，是要根据表演者自身的素质来定的，何况他们也不是专业舞者。”
　　“你……啧啧，你先别管那些，你先编着呀！”贾院长往前走了两步，似乎有点着急，“他们的程度就是最普通的群众的程度，你就照着简单的编。”
　　“表演肯定是要越好看约好，最好是有针对性的发挥每个人的特长，简单的编也有个怎么简单的区分，特别是对业余的人，太简单了会打消积极性，发挥不了实力，太难了又达不到要求。”凌菲扬也毫不退让。
　　舞蹈编排在舞蹈专业里面是专门的一门课，它要求讲究的东西太多，演员、音乐、节奏、舞种，甚至灯光、主题、气氛都会影响舞蹈的设计，要编排出好的舞蹈，必须对很多方面有实际的了解，就像她在雷格尼剧院设计《黑猫小姐》那出舞蹈一样，儿童剧的题材决定了它绝不能仅仅有拉丁的妩媚或者舞蹈的抽象，要把动作具体化，最大限度插入动物体态的模仿，才能让小孩子迅速理解和感知。而具体的走位和动作，则是他们在演出厅里面和灯光师、音响师一次次配合踩点的结果。要排一出好的舞蹈，一点都不能马虎。即便是社区的大妈，也有权力得到一次好的表演。关于舞蹈，必须认真，这是凌菲扬的坚持，也是她的习惯。
　　“啧……你这孩子怎么不懂呢，你得先编，编完了给我看看，然后再拿去让他们学，学的差不多就行了。”贾院长也许是不习惯有人这样直接的反驳他，语气也强硬起来。
　　凌菲扬非常不擅长这样的争论，也不想到单位的前几天就和领导不愉快，所以她缓和了语气，“好吧，我拿到音乐就开始编。”
　　“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贾院长听到这句话完全没有满意，反而更加不高兴，他焦急地原地转了两圈，然后直直盯着凌菲扬，“我说你先编出舞蹈来听不懂？等音乐，等这个，等那个，这都几天了，你这舞蹈得先出来！”
　　那句“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让凌菲扬彻底震惊了，她还真是没有想到，在工作场所能有人说出这种话。这话还是出自她的新任领导之口，说的是自己。
　　从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情，那一刻，凌菲扬只剩下震惊。
　　她停顿了足足半分钟，这才说，“先要舞蹈没问题。但是，我很清楚，舞蹈不契合音乐，就要重新调整，最基本的搭配都没有，没办法交给演员去学习。”

　　直到贾院长走后很久，凌菲扬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紧接着，她就感觉到羞辱和愤怒。
　　在学校排练的时候、在雷格尼剧院的时候，她和合作伙伴们并不是没有就舞蹈的问题有过不同的意见，但那些意见大多非常专业，争论也都停留在商讨的程度上。她经历过的最火爆的场面也不过是两个人就从哪个曲子更好进行了长达一个小时的喋喋不休，两个人理由说尽口干舌燥的时候，最终拉来所有参与者和一些观众，分别用自己的曲子配上舞蹈进行投票。
　　但那是专业层面的探讨，初衷和目的彼此清楚，都是为了让舞蹈更好。
　　现在，一切都不对了。
　　这是专业的舞者与非专业的领导之间的争吵，这是爆粗口的人身攻击！
　　这是所有理论和实践都讲不通的一次争执，根本没有道理可讲！
　　怎么会这样？
　　这一切都和她想的不一样。
　　凌菲扬越想越生气，越想越憋闷，她快步绕开同办公室的牛主任，想要自己去静一静。
　　电梯间在楼层中间，每个人出来都会路过。而那电梯刚刚下去，距离再次上来还要很久。
　　凌菲扬一转身，躲进了厕所隔间。
　　那一刻，泪水再次决堤。
　　她想向前看，可是前方给了她一棒。
　　她不想回头想，可是后方太灿烂。
　　她想忘记愤怒，可是那句话始终绕在耳边。
　　她不想哭，可是眼泪伴着太多情绪压抑不住。

　　天气预报很准，拍摄地“不负众望”地下起了雨。
　　晴天实在难得，天气晴好的时候大家赶拍各种戏份；大雨很多，叶霆一场跪受折磨的戏份硬是从烈日暴晒改成了大雨滂沱。
　　《仙霞奇缘》中，叶霆饰演的欧阳紫轩刚刚打败意图伤害女一号叶瑶珺的恶魔，救出叶瑶珺，却发现她已经中毒昏迷。此毒凶狠，相传只有鹤丘山深处的隐居老者可解此毒。但是，这位老者性情怪异，尤其不喜年轻俊朗男子，此行注定艰难异常。欧阳紫轩没有犹豫，带着昏迷的叶瑶珺一路奔波赶到茅山，山中大雨，欧阳紫轩将叶瑶珺妥善安置在一处，自己上山来拜求老者出手相助。欧阳紫轩等待数日，终能得见老者，老者不肯相助，百般为难，欧阳紫轩说叶瑶珺纯良无辜，不该枉死，还求老者仁心相助。纠缠数日，老者终于松口，若想她得医治，欧阳紫轩必须答应所有条件。欧阳紫轩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当然，他也有两个条件：一是老者必须确保叶瑶珺及时得救，二是不能拆散二人，令他不得护佑叶瑶珺周全。
　　今天这一场戏，便是欧阳紫轩手拖铺了千斤药材的木板，端跪于鹤丘山空旷石林之中，按照老者的要求，净水洗药。女二号芷菡千里找到此地，劝解欧阳紫轩。这场戏的重点，是两个人和着雨水不同的眼泪，欧阳紫轩为叶瑶珺而流，而芷菡为欧阳紫轩哭泣。
　　大雨越来越密，叶霆一边看着剧组工作人员在搭场景，一边和饰演女二号芷菡的周小容聊天。“拍过雨戏没有？”
　　小容摇摇头，“没有，不过我会努力的。”
　　叶霆看着小容一脸坚决的神情，“放松点儿，跟要上战场似的。”
　　小容不好意思地笑了。
　　工作人员穿着一次性的雨衣，正在冒雨搭石林。其实石林并不是一片石林，而是由各种长短高矮各不相同的石头组成的石头林。雨水打在道具上，也顺着人们的头发从额前淌下来。
　　叶霆叮嘱道，“雨太大，收音效果不好，一会儿说词的时候声音大一点。”
　　小容点点头，很听话的样子，也有点紧张。
　　叶霆想了想，跟阿峰说了几句话，不一会儿就从阿峰手里接过一打捆塑料袋样的东西。叶霆把她塞给周小容，“把这些薄膜捆在戏服里面，不然全身湿了很难受。你的戏服布料少，下雨容易凉。”
　　小容有些犹豫，“这样……可以吗？”
　　叶霆理所当然点点头，“当然可以啊。快一点，不要耽误时间。”
　　小容果然很快，不过她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叶霆站在雨里，她惊讶的看着他任由雨水把自己从头到脚浇透。
　　叶霆也看到了她，向她招招手，然后一把将她拉过来。
　　突然起来的雨水浇得小容下意识地到处躲避，却因为被叶霆拉住了一只胳膊而躲避不得。她听到叶霆依旧很沉稳很严肃的声音，对自己说，“你是一路跑上山找我的，先淋一淋雨，总比被他们拿着盆当头浇下来舒服。”
　　小容第一次拍这样的雨戏，又紧张又新奇，在雨里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