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煌如隔世(修改版)》青木屋

4、再温暖的地方也有暗流

　　“师傅……”远远就听见秦晗嘶哑着喉咙的叫声，变声期的嗓音还真难听，欧阳抱怨了几句，就看见躺椅旁蹿出一张微笑着的脸，湿露露的发丝服服贴贴，有着平日难得一见的温顺，阳光下闪着黑亮得光泽，秦晗根本不看自家师傅现在在干什么，缩着个身子挤入只够一人平躺的摇倚，欧阳侧过身，把半边地让给他，秦晗不满地嘟着嘴，伸手就像八爪鱼似的紧紧抱住欧阳，胸腔被挤得有点难过，欧阳好脾气的笑了笑，拿起一旁的帕子擦拭秦晗未干的头发，带点责备的嗓音听起来却更显温柔：“又没好好听话，头发也没擦干就跑来，得病了看你怎么办？”
　　秦晗扬起笑脸，不耐地吸吸鼻子，“我想你嘛，师傅。”
　　欧阳点了点他的鼻头，轻斥：“你以为我会相信，嗯？”秦晗还是笑脸一张，欧阳无法，以前的自己虽有那么多的兄弟姐妹，然而各个都恨不得能杀了对方，姐妹亲情被消磨地只剩冷漠，那个空空的大宅子里住着的也只是陌生人罢了，而如今有了秦晗，欧阳终于能清楚的明了什么叫做对于以前的自己来讲根本不可能会有的亲情，秦晗，他是自己的弟弟，没有血缘关系却亲如一家的弟弟。
　　这种有着可以珍惜的感觉欧阳不想抛弃，对于现在的他而言，财富不算什么，名利也早已不重要，唯一能让他放在心上的，不过是怀中之人脸上甜甜的笑容。
　　“晗儿。”欧阳轻轻叫了声，声音中有种不自觉的暖意，秦晗又拱了拱身子，撇了下嘴巴找了个更好的姿势睡着了。
　　欧阳哭笑不得。
　　“你是我的救世主呢……”似呢喃的话语随风飘逝在风中，深秋的季节，阳光出人意料的暖洋洋，欧阳嘴角擒着一丝笑意，睡意袭来，轻轻放下手中的书卷，沉下心来安然入睡。
　　阳光，真暖。
　　这一觉一直睡到傍晚二娘来叫醒两人为止，欧阳脸皮比较薄，受不了二娘似抓住把柄不放的揶揄，吃饭时一直闹红脸的，到是看着其余几人一愣一愣的，谁看过我们的欧阳大人脸红的样子？
　　一场饭吃得欧阳味同嚼蜡，好不容易捱到了大总管起身离去，急急忙忙放下碗筷“噌”地一下也跟着走了，留下二娘夫妇跟着秦晗小同志大眼瞪小眼，直到欧阳走了很久之后才听见饭厅里传来一阵轰然大笑，整张脸一整个晚上就保持了这种颜色，红红得有若晚霞。
　　第二天，二娘就把这件事添油加醋地弄得全秦府没有人不知道了，欧阳一路走来不断的有人对着他指指点点，背着他不时发出一阵阵难以掩饰的笑声，欧阳的脸上再次布满了色彩，只不过这次不再是红色，而是诡异的绿色。
　　“二娘，你给我出来！”欧阳紫青着一张脸狠狠地瞪着缩在梁伯身后的二娘，叉着腰活像吃人的某动物。
　　二娘可怜兮兮地看着欧阳一眼，又转头求救似的拉了拉梁伯的手腕，梁伯面色平静。站在那什么都没说，眼中透露的信息却让二娘气的咬牙切齿，自己惹的事自己摆平，小宫我可不敢惹。
　　“还不给我出来，有种做没做站出来是吧？你看我怎么整治你！”欧阳怒疯了，跑到梁伯身后伸手就来抓二娘，幸好二娘跑得快，两人你追我赶得跑出了房，二娘跑之前还不忘踢一下梁伯的腿一示对他的惩罚，一整个早上就在两人鸡飞狗跳得一个跑一个追中度过，欧阳是追得气喘吁吁，二娘到是还活蹦乱跳的，气得欧阳牙痒痒得直想朝她咬脖子咬去。
　　最后还是大总管出面摆平此事，秦晗躲在大总管身后朝自己的师傅扮了个鬼脸，欧阳眼一瞪，就立马乖乖地不说话了，心里有些安慰，还好还好，不是人人都像二娘那般，不然自己就是有九条命都不够被她气的，真佩服梁伯的毅力，欧阳突然就有些同情不知被两人抛到哪边去的梁伯，弹了弹衣脚上的灰尘，看着二娘假惺惺地笑得和朵花似的脸，就突然抽筋似的哈哈大笑起来，弄得二娘一脸莫名其妙。
　　这样的生活，很好。
　　自从那天之后好几天二娘不和欧阳说话，欧阳也随她，反正也不急，看看到底是谁的定力好，果然不出所料，没几天二娘就缴械投降，又是欧阳长欧阳短的喊来喊去，惹得欧阳东躲西藏就怕没地洞让他钻，搞得他直想再和二娘吵次架恢复下自己得来不易的平静生活，也不要让自己像个老鼠似的躲来躲去，就是为了躲那只大猫。
　　秦晗看着师傅阴郁的脸，放下手中的书身子一缩躺进自己的专属怀抱，头还在欧阳的脖子上拱啊拱，欧阳受不了地笑了笑，感受到来自胸腔的震动，秦晗抬起面孔，眼里满是笑意，“师傅，你再这样下去我都上不好课了，你已经严重影响了我的上课情绪。”
　　欧阳一愣，旋继放声大笑，“你个小鬼头……”使劲捏了捏他的鼻子，点点头满意的看见秦晗皱起眉表示抗议，心情就这么舒畅起来。
　　湖边的风清清凉凉的，欧阳感慨的闭上了眼，舒展着身子躺在草坪上，有悉碎的草木摇曳声传来，舒适地挠着他的脸，风中隐隐约约有一阵香味飘荡而来，像是桂花……迷迷糊糊间欧阳翻了个身，就这么睡着了。
　　这次睡觉睡到自然醒，没有被任何人打扰，欧阳颇感满意，刚要起身手脚却是下意识的一顿，假山后面的话就这么毫无防备的入了他的耳，一瞬间欧阳连被凌迟的心都有了，从小到大没有偷听过人家讲话，这要说是自己运气好还是霉运好？
　　屏住呼吸，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现在出去人家保不住也会误会，还不如等到他们把事情讲完了再出去比较安全，紧绷起身子不自觉地保持警戒的姿势，微弓下背随时准备逃跑。
　　“东西找到没有？”声音有些熟悉，欧阳眼珠微转，伸了伸脖子把身子越加靠近假山，想听得更明白些。
　　“还没有，主子说事情有些棘手，可能时间上会有些问题。”
　　是一个陌生的男声，欧阳自认在这个秦府没有听过这个声音，秦芒到底在干什么？有某种东西按捺不住地在心里浮现，欧阳拼命阻止自己脑中显现的可怕的想法，安慰自己，没事的，秦芒这个人虽说冷了点，年龄大了点，但是平日里对晗儿也是忠心耿耿，不会做这鸡鸣狗盗之事，欧阳，你得相信他，相信他……
　　接下来是一阵沉默，欧阳大气都不敢喘一个，生怕这时候被人发现，半晌那边才继续有人说道：“主子要找的人找到没有？你要好好看着，指不定就在你庄里。”这回是那个陌生的男声，人？什么人值得他们大动干戈的找？
　　“我会留意的，不过你们也别忘了给我的承诺，你们要的我已经给你们了，东西说什么都得给我找来，不然的话对我们两方都没有好处。”
　　接下来就听不见说什么了，欧阳努力伸长了脖子也听不见一个字，不禁有些焦急，一不小心踢到了身边的石头，咕噜噜滚在地上的声音特别明显，当下就听见那边一声大喊：“谁！”
　　欧阳一下子就蒙了，僵直着身子脑中一片空白，后颈一片汗湿，该怎么办？难道就这么出去自投罗网？
　　嘴巴突然被人从后面捂住拖进假山堆里，欧阳挣扎，耳边喷来一阵热气，“是我！”
　　欧阳一听这声音立马就不动了，秦晗？他怎么会在这里？
　　秦晗紧紧绷着身子蹲在欧阳身旁，手还紧紧地捂着欧阳的嘴，泛着青白色，两人都不说话，缝隙间有衣角一晃而过，欧阳暗自祈祷，冷汗还是一颗颗地冒出来。
　　不知哪儿传来一阵猫叫，欧阳听见那个陌生的男人说了声：“原来是只猫，虚惊一场。”
　　秦芒到是什么都没说，接着就是一番告辞的话，欧阳头晕目眩，一听到他们的脚步声走远什么也不说就这么昏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天微微亮，欧阳抚了抚还在突突跳着的太阳穴，想着昏迷前那一幕，就觉得嗓子口有什么堵着，胸口也闷闷的，秦芒，他到底是谁？一开始欧阳以为他就像以前的自己，孤僻冷漠，每每触及到他的时候总是下意识的躲开，是想要逃避之前那个冷漠满身尖锐的自己吧？欧阳苦笑着摇头，到头来却不得不承认，欧阳，你看人的眼光还真的烂得可以！这么想的话，难道二娘，梁伯，秦晗他们都有什么瞒着我？
　　被心里的想法结结实实的吓了一跳，欧阳把头埋进被子里自甘当驼鸟，也不知道秦晗怎么样了，昨天自己就这么昏倒了，应该是他送我回来的，那天他怎么会在那？他知不知道秦芒的事？若是知道为什么一直不说？还有……还有……难道他之前的一切都是装的么？背后突然就这么寒了起来，冷嗖嗖地不禁让欧阳打了个寒噤，若真是这样……这样的话……自己该如何自处？
　　如何自处？在这个自己认为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