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情谱》凡楼

8、3-1

　　纪母这一天心情很好，对江笙的满意更不必多说，纪纲回来就见两人手挽着手在院子里散步。
　　纪母一早看见他，脸上笑开了花：“纲儿今日回来的这么早？”
　　纪纲点点头，一天最幸福的时刻也就是这个时候，可以陪伴在母亲身边，如今来了个笙妹妹，幸福感更强了。
　　他上前接手扶过母亲，笑着向江笙道谢：“小笙，谢谢你。”
　　江笙只看着他笑，纪纲被人笑着不好意思，问道：“你笑什么？”
　　江笙收敛笑意，摇摇手示意没事。纪纲问不出答案，转回头看母亲，纪母跟他解释：
　　“我刚说到你小时候的事，说到你8岁还尿裤子那事，小笙不相信呢。”
　　纪纲脸色登时变了：“娘亲，不要再说这事了好吗？”说着话，偷偷瞧江笙，江笙眼神清澈，并没有取笑的意思，他才放下心来。
　　纪纲小时候十分硬气，有一次上学堂，先生迟迟不肯放学，纪纲那天闹肚子，没憋住，全拉裤子里了，回到家，不言不语在那发怔，纪母看他不对劲，问他怎么回事，谁知道一问，纪纲当场嚎啕大哭起来，纪母知道原因后，哭笑不得。这件事是纪纲人生中最丢脸的事之一。
　　纪纲听见纪母又提起这事，脸上无光，不知道江笙怎么想，会不会觉得自己小时候特别笨，江笙走在纪母另一边，搀扶着纪母，笑道：“纪哥哥小时候真可爱。”
　　纪纲摸摸头，傻傻笑了，她夸我可爱，就是不觉得我笨了，想到这点心里乐呵呵的。
　　纪母看着身边的一对小儿女，心里那个美啊，一些话该和儿子谈谈了，随意找了个理由将江笙支开，这些话不方便给她听到。
　　等到江笙走开，纪母悄悄扯了扯纪纲的袖子，小声说道：“真是个傻儿子，你怎么不明白娘的心思？”
　　“啊？”
　　“我想要小笙做我的媳妇。”
　　“啊！”
　　“那孩子不错，你会喜欢的。”
　　纪母说完，看着儿子的脸渐渐红了，心里闪过一个念头，脱口而出：“你喜欢她。”
　　纪纲好半晌才从嘴里憋出一句话：“我，我是，喜欢她。但是，不知道她是不是喜欢我。”
　　纪母笑了，这孩子谈生意的时候冷面无情，怎么说起情爱这般脸红生涩。
　　“既然你的心意为娘已经知道，待我修书一封送到江家。晚些时候我去探探小笙的意思。”
　　“……全凭娘亲做主。”
　　一桩婚事由此敲定，此后诸多波澜皆因此而起，只是局中人身在局中，难以看透全局罢了。
　　接下来的几天，和乐融融。纪母悄悄写了一封信，派人送到京城江家。江父收到信件，当下晕了。好好的儿子变成女儿不说，如今还有旧友求亲，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想着儿子已经成年，有了明辨是非的能力，当下写了一封措词婉转的回绝信，送回纪府。
　　纪母接过信件，看了内容，心中大喜，信上说全凭江笙的意思，纪母试探过江笙几次，江笙言谈间对纪纲表示深有好感，这件事若看江笙的意思，怎会有不成之理。
　　这一天，纪纲刚从外面回来，用过完膳，纪母让他过去。纪母神色间喜气外溢，看见儿子来了，起身迎接：
　　“纲儿，你可回来了？”
　　“娘亲，这么急叫我过来，有什么事吗？”
　　“你和小笙的事成了！”纪母晚间与江笙一起用膳，将那番话说了出来，江笙十分震惊，纪母见她没有拒绝，以为她答应了，心里暗自盘算最近的良辰吉日，需要邀请的亲戚朋友，这些事要早些开始打算才是。
　　纪纲听到这话，喜上眉梢，笑道：“真的吗？”
　　“纪府已经很多年没办喜事了，这件事，一定要办得体体面面，不能委屈了小笙。”
　　“娘亲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我去看看小笙。”
　　纪纲乐而忘形，直奔江笙住处，还未到她住的院子，远远听到一阵杂乱无序的琴音，纪纲虽不懂琴音，也知道江笙的心情乱了，想到母亲的话，只怕江笙正在害羞呢，暗骂自己行事鲁莽，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这一夜缤纷旖旎，纪纲在梦里对于江笙格外的温柔，只是江笙的性别又弄错了。纪纲醒了，看见身下凌乱的被褥，对自己的禽兽格外的唾弃。想着幸福生活就在不远处，傻呼呼笑了。
　　第二天处理好铺子里的事，急忙往家赶，见过母亲，母亲知道他的心意，催着他去看江笙。
　　事件的另一重要人物江笙却没有那样的好心情，前几天纪母说的话，至今仍在脑子里轰鸣，怎么会这样，怎么可能这样。自己明明是男子，怎么可能嫁给另一名男子。想到他看着自己深情的眼神，那全是因为以为自己是女子，若真正成婚，鬼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门口传来轻击声，纪纲站在外面，轻轻唤着江笙的名字。江笙拉开门，两人站在门口两两相望，纪纲看着她眼睛下的黑眼圈，担心问道：
　　“昨晚没睡好吗？”
　　“恩。”
　　“听我娘说，你，你，你……你同意了？”大个子红着脸说出这话，江笙深深看了他一眼，纪纲摸出怀里的玉海棠，递到江笙面前，这朵海棠花正是前几日江笙在玉店看上的那只。当时见她恋恋不舍，就有送她的念头，现在送刚刚好。
　　“这个，送你。”
　　江笙看了眼他手上的玉海棠，苦笑不已：“我不能收。”
　　“你收下吧。”
　　“我不会收的。”给予希望，却不能达成，比直接拒绝更残忍。
　　“收下吧。”
　　江笙有些急了，眼里说不出为什么突然发涩，声音也大了些。纪纲以为她发怒了。他眼中闪过一抹受伤，江笙是温婉的、柔和的，他从没见过她发怒的样子，她这么不喜欢自己送他的东西吗？收回手里的玉锁，低哑着声音问道：
　　“你不喜欢吗？”
　　江笙摇摇头，心里的苦吐不出来，推拒的手无力但是必须推开，这是错的。接受等于承认这桩婚事，男男结合，不合天理伦常，会下地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