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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三十章 ...

  •   “这是……怎麽回事?”镜翔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的人。
      “你问我,我问谁去?”癸已低低的喘息了一声,像是在忍耐些什麽。“扶我到榻上去一下。”
      镜翔这才手忙脚乱的将地上的人抱起来。过长的发丝垂在了地上,却是漆黑如墨。
      将癸已放在床榻上,镜翔的手还没抽开,癸已的身子就立刻蜷缩成一团,背部朝著镜翔。低低的,还有几声带著痛楚的闷哼传出。
      “又痛了?”镜翔眉头越皱越紧。
      牙关紧紧的咬著,所以就连话也说不出来,只能一心的忍耐著那从四肢百骸间散开的剧痛。整个身子似乎总是在这种时候变的僵硬,连动跟手指头的力气都欠奉,几乎喘不过气来。体内宛如被塞了一团火一样,慢慢的灼烧著,快要把五脏六腑都烧成灰烬,又慢慢融合再揉成一个新的东西。
      心脏处,空落落的,却又揪成了一团。耳边的声音隔的很遥远,努力的睁开眼睛,汗湿的水珠立即顺著眉心滑落下来,落在眼里,有些刺痛。迷迷糊糊的,什麽也不能思考……
      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四肢都快麻木的时候,那猛火烧灼一样的剧痛慢慢转成了细弱文火的煎熬。全身都湿透了,像是在水里浸了一圈。
      眨了眨眼,眼睫上的汗珠又划入眼角,带来一阵刺痛。
      慢慢撑起身子,用一手抹去眼角的汗珠。
      “多久了?”他转过身,鬓角的头发湿漉漉的。红色的瞳孔变成了璀璨的金色,眨动时闪烁著太阳光辉一般媚人的光泽。
      “这次时间比往常要短些。”镜翔拿起早已准备好的绢布要替他擦拭脸上的汗水。
      他一偏头,避开了镜翔,然後径自抽出他手里的绢布自己擦了起来。只是一个擦拭的动作而已,他却做的非常慢,好像身子每动一下就是一种煎熬。
      镜翔忧心的看著他那一头黑发和金色的眸子。
      “怎麽会变成这样?女娲不是说没事的吗?”
      “她是说没事,不代表没变化。”他放下绢布,撑著床柱起身。依附在四肢百骸上的痛楚并未消散,每动一下就传来钻心的痛。
      站起来後,停了良久,才有力气走下第一步。看著他那样倔强的不肯让任何人搀扶,镜翔痛苦的说,“都到这种地步了,你怎麽还这样!”
      “这种地步是哪种地步?”他冷冷一笑,“又不是小孩子,走个路还需要人扶。镜翔,收起你那泛滥的同情,我不需要。”
      “你知道的,这不是同情!”
      “恩,行了,去准备一下,我要沐浴。”他不想和他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东青癸已你到底想怎样?你的命是你自己的,无人能左右,我知道!但你至少要给我个答复吧!就这样让人提心吊胆不知道下一刻会怎样,很有趣吗?”
      癸已眉毛微动,不耐烦的说,“我要沐浴!”
      “你说,你究竟还能活多久!?”镜翔一把抓住他的肩头,绕到他面前去。
      癸已低头,黑发从两侧垂下,带有印记的那半张脸在阴影之中显得鬼魅无比。
      “生与死,有什麽差别?”
      “你什麽意思?”
      “好了。我很累,浑身湿漉漉的,很不舒服。可以让我去沐浴了吧?”他挑起带笑的唇角,懒懒的睨了镜翔一眼。“还是说,缳王大人你想亲自为本帝君沐浴?”
      “我……”镜翔面上一红,神情竟有些狼狈。
      癸已抬起手,推开了他仍搭在自己肩上的那只手。

      ※※※  ※※※  ※※※  ※※※  ※※※  ※※※

      “日神殿下?”
      华清宫外,晴云惊愕的看著出现在自己面前,一袭银灰锦衣的东曦。
      东曦向著她谦和的抿唇一笑,“天宫日神东曦,想要拜谒东青帝君,劳烦仙子通报一声。”
      “这……东天帝宫闭锁,还请殿下见谅。”
      “闭锁?”东曦一怔。之前他是被癸已带回宫的,所以忘了东天帝宫已经闭锁。
      “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能不能请仙子通融一下?”他说的情真意切,脸上也跟著生出了一丝难耐的急切。只是,那翻滚的情绪,似乎超出了自己控制。
      只是演戏而已,东曦在心底对自己说。只是演的太过逼真了一些。
      因为苍奕说,那人快死了……
      “我叫你快去通报!”见晴云还是一幅犹豫的样子,他忍不住怒喝,“这事真的很重要!”
      晴云被他这样一喝,立刻慌了起来。有些不知所措。
      “那……我去问问……”

      悠远的更声敲响在黑夜之中。
      破天之後,日月移位,洪水西倾,天地变的黑暗一片。没有昼夜差别,只能靠著更声来区别时日。听著那传在空中的更声,癸已终於将一直放在窗外夜幕中的视线抽了回来。
      “第几天了?”
      “还有三天。”
      “苍奕有没有什麽动作?”
      “没,他一直在苍冥宫中。”镜翔补充说,“他一步也没踏出过自己的寝宫。”
      “是吗?”癸已缓缓的侧过脸,看著帐顶上悬挂的流苏,“这四天有没有人进过南天?火族那边的情况怎麽样?”
      “没有。”镜翔仔细想了一下,然後十分肯定的摇头。
      “火族经此一役元气大伤,再加上火神战死,所以由皇女主持不日前已经封锁了焱云城,千百年内火族怕是不会再有什麽行动了。”
      “这样啊……”癸已放在一侧的手动了下,食指无意识的做出轻轻敲打的动作,“瑶池那边有动静吗?”
      “女娲一直没出瑶池。”镜翔看著癸已,神情有些怨愤。
      癸已淡漠的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麽。就在这时,晴云的声音也在屋外响了起来。
      “帝君,天宫有人求见。”
      “天宫?”癸已怔了一下,“是谁?”
      晴云停了片刻,才轻声说,“是日神大人。”
      东曦?癸已眸光一闪,“让他进来吧。”
      “什麽!?”镜翔叫了出来,“你现在这模样要怎麽见人?”
      “照你这麽说,我是见不得人了?”
      晴云在外面听他这样说,只得叹息一声,又去宫外将那等在外面的人领了进来。
      跟在晴云身後,走过曲折蜿蜒的回廊,廊上悬挂著的红色轻纱让东曦皱起了眉头。之前被癸已强留下来的时候就已经为这满目的红而郁结了,没想到现在再次见到,依然这麽讨厌。青帝成婚是大事,宫里到处都是喜庆的红,这也很正常。
      可不知道为什麽,就是觉得那些红……很刺眼……
      与那红衣的人一般刺眼。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在转入主宫的时候,瞥见了白玉宫阶前的一池碧水,水中惨败碧莲姿态凄清。
      “这是怎麽回事?”东曦停下了脚步,记起之前住在这里的时候,自己并没出过癸已的寝宫。所以也没见到这一池惨败的碧莲。
      晴云回头,苦笑道,“碧台佛莲只有在佛光普照之下才能盛开,前些日子,西天佛界收回了东天莲华。”
      “为什麽要收回?”他有些不解。佛界做出这种举动,不就代表著对青帝无礼?
      “因为他们认为这次的事,错在帝君。”
      “错在青帝?”东曦莞尔一笑,“不过这次的事,帝君做的也实在是太绝了。”
      听他此话,晴云立刻面色一冷。
      “这事怎麽能算到帝君身上?若不是南华帝存心设计,帝君又怎麽会被迫放弃水族这一大势力?”
      东曦不语,只是敛眉看著她。
      晴云接著说,“帝君是重情之人,不论是碍於对北灵帝的承诺,还是对南华帝的放纵,他都不会轻易发难。但南华帝却咄咄相逼,总是不肯放过他!大人您以为东南两天为何会僵持数万年却没有任何大事发生?还不是因为所有事情到了帝君手里都被他一力压了下来!”
      她边说,气息也变的粗重起来,像是在发泄著什麽,眼角红红的,隐约带著泪光。
      “东天幽云十八部族这麽多年来,哪个族里不是怨声载道?他们埋怨帝君说他霸道无理,任性狂妄,可如果不是南华帝,他怎麽可能置东天一十八族於不顾!?”说到最後,眼泪终於不受控制的滚了下来。
      东曦温润漆黑的眸子盯著她看了半晌,方才悠悠开口问道,“你跟著他多久了?”
      晴云也注意到自己的失礼,转过身去,用手胡乱的抹了抹脸上的泪水。
      “帝君千岁上朔方山,我便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侍侯他的。”
      “看样子,你很了解他。”东曦淡淡的说,然後越过她,径自走了过去。
      晴云看著他银灰色的背影,心底没来由的窜起一种颤栗。
      刚才错身而过,日神看她的眼神,太过凶狠……
      会是错觉吗?

      “天宫日神,求见东青帝君。”东曦站在屋外。
      屋子里随即传出慵懒人声,“进来吧,在外面站著做什麽。”
      话音刚落,面前的门扉已经被人从里面打开,东曦举步就要跨入,但在看清门内的人後又抬手行了一礼。
      “原来水族澴王大人也在。”
      镜翔神色阴郁的看了他一眼,“日神殿下有礼了。”
      “好了,镜翔你出去吧。”见他还站在门口,癸已开口催促。
      镜翔脸色又沈了几分,在经过东曦身边时,东曦突然也迈开步子往里面走,两人错身时,不小心撞到镜翔的肩。东曦嘴角一勾,立即侧过身去。
      “澴王大人,您没撞到吧?”
      镜翔皮笑肉不笑的,“日神殿下你才要小心点。”
      “我会小心的。”东曦笑意盈盈,然後在镜翔阴冷的目光中走了进去,反手关上房门。
      “来找我有事吗?”
      癸已见了他,从床榻上支起身子,曲起手肘撑头。长长的红发铺展开,几缕殷红散发落在眉间,在额上投下细碎的阴影,嘴唇红豔几欲滴血。撑著头的那一手,还能看见细长的金色指甲。手指动作间,莫名妖冶。
      床头边落有一角长信宫灯,昏黄的烛光将深浅不一的豔丽红色衬托出一种难以言语的妖魅。似乎是才沐浴完,长发湿漉漉的,还泛著水光。
      东曦心头一愣,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麽。
      看著他呆楞的表情,癸已笑了起来。
      “怎麽还是这麽傻愣愣的?”
      “我……”东曦回过神来,慌忙行礼,“天宫日神东曦,拜见帝君。”
      看见他的举动,癸已眼睑一垂,不无嘲讽的说,“东曦,别在我面前演戏。”这样冒失的东曦,他已经许久不曾见到了。同时,他也非常清楚,以後……怕是也不会再见到了。
      “帝君。”东曦神色复杂的看著他。
      “说吧,找我什麽事。”
      “我……”东曦嗫嚅著。
      等了半晌也不见他有下文,癸已说,“别考验我的耐性,东曦。”
      “其实,我是为染涟来的。”
      “染涟?”注意到他并没称染涟为公主,癸已有些勉强的朝他勾起了嘴角,“她又怎麽了?地宫有你帮著她,还有什麽问题?”
      “不是地宫的问题……”东曦有些为难,一直吞吞吐吐的。“是她……”
      “她到底怎麽了?”癸已语气有些烦躁,像是真的不耐烦起来,“东曦你别吞吞吐吐的,有什麽话就说!”
      “前些天,她去了韵华山。之後,就再没回来过。”他眉宇间升起了一种名为悲伤的情绪,“我劝她很久,她每天就守在山崖下的寒潭边。”
      “寒潭?”癸已眉心一跳。
      “是啊,她就一直守著那个寒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他苦笑,“我劝不了她。”
      “所以你来找我,让我带她回来?”癸已语气近乎轻柔的问,“东曦,你是不是认为,我能将她带回来?如果不是为了她,你还会不会在我面前如此恭顺?”
      东曦被他那样诡异的温柔吓住,没有说话。见状,癸已又问了一道。
      “你只是为了她,才来找我?”
      “帝君。”东曦不知不觉地抬高了声音,“我只是担心染涟而已。她身子弱,寒潭边的寒气太重,再加上破天之後洪水倾天,暴雨连日不停……还是说,帝君你就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亲人?”
      很好,这才是真正的东曦会说的话。
      癸已扬扬眉,满不在乎的说,“我担心她做什麽?她要做什麽全是她自己的事,我哪儿管得了。”
      “你……”
      见东曦有了怒气,癸已冷笑一声,从床榻上坐了起来。只是坐起来的时候,动作太猛,脑子里一时晕眩。他闭上眼,深深吸了几口气,才强压下那让人欲呕的晕眩感。
      “你先出去吧。”他如此吩咐。
      “帝君?”见他脸色实在难看,东曦正犹豫著要不要说的时候,癸已打断他。
      “放心,我会去帮你把染涟带回来。”
      他以为自己是在关心染涟?东曦楞了一会儿,才说,“那就有劳帝君了。”
      看著他转过身子离去,知道关门声传来,癸已才曲起双膝,用额头抵著膝盖。
      一切都如自己希望的那般进行著,不是很好吗?
      染涟与东曦,只要他们和睦美满……
      染涟说过的,她会好好的爱著自己的夫君。
      她会好好的,爱著东曦。

      之前脱轨的那一段时光,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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