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RISIS～危机 by月晓》暗月魅羽楼

11、09

　　眼看失神的莘又要冲了过来，这下连炫都不得不起身，来到哥哥身边。
　　“对不起……”莘的话让神经紧张的众人吃了一惊。“我知道……我知道他不是那种……可我还是忍不住……忍不住……”莘捂住双眼，浑身颤抖不已。但他一送开手，原本纯净明亮的琥珀色的双眼，竟浑浊不堪，浓浓的似有什么凝结已久的东西往外滴。“但是忍不住，想杀了他！”
　　一道火焰凭空袭来，就在离汶祈不过一步之遥的地方，被挡下了。莘也不等众人回神，就一跃从窗户跳了出去。
　　“怎么回事？”炫气急败坏的拎起瞳，“你对莘做了什么？”不等对方的回答，也火烧似的跟着莘冲了出去。
　　“真是，一个个的……”明明在感慨，但脸上还是一副戏谑表情的Tony围着一脸不解的瞳转了好几圈，直转的他的小脸越来越低。汶祈一把推开Tony，关切的问：“没事吧？”吸了吸鼻子，瞳感激的摇了摇头。“你们……不怕我吗？”
　　“就像莘说的，你‘不是’那种卓尔。如果你要对我们下手，当你与我们擦肩而过时，就可以动手，不必偷走我们的钱袋。若是要以此为计，先偷走钱袋再假装内疚还给我们，以赢取信任，那当时你就不会使用‘暗影门’让我们对你起戒心，也不会毫不伪装的以真实身份再次出现。而最重要的还是，他认为你无害。”面对疑惑中的黑暗精灵，汶祈毫无顾忌的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他……？”
　　“就是莘，那个精灵。”当时莘已经认识到了那个少年是“另一种”卓尔，幷认为他无害，否则莘也不会轻描淡写的只提及他的身份就没有下文。“对不起……那天我实在是饿坏了……”
　　“你很累吧？在不属于自己的环境下，没有帮助，只有仇视和伤害，即使是努力，也是很累啊。”汶祈宠溺的抚摸着怀里的小脑袋。在不属于自己的环境里，努力适应不该属于自己的身份，他渐渐的迷失了自己，只是一味的迎合他尊敬的人的期望，而这个小小少年，顶着百倍与自己的压力，竟还保持着纯真，汶祈真是羡慕。而长久没受过任何安慰的少年，在汶祈柔和温暖的抚慰下，湿了眼角。
　　“啧啧，我的地盘上有如此尤物，我竟不知道。”Tony开口打破问温馨的气氛。汶祈很难得的瞪了他一眼。“你叫什么啊？要不然我还是会‘尤物’啊，‘美人’的乱叫哦。”
　　“我……我叫瞳蚀。瞳孔的瞳，侵蚀的蚀。你们可以叫我瞳。”
　　Tony吹了一声口哨，“很美的名字。人也美，但更大胆。”瞳红了脸，却显出一丝得意，“谢谢。”母后为他取的，能不好听吗？
　　汶祈与Tony交会了眼神。“好了，瞳。你已经确定我们不怕你也不会伤害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瞳吃惊的看着汶祈，随即换上兴奋的表情。“我果然没有看错。”
　　“我也很庆幸你没有看错，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请开口。只要我们能帮的上的，就绝不会辜负你的信任。”顶着被世人唾弃厌恶的种族身份，在毁灭种族的仇人间苟延残喘，却摈弃伪装坦坦荡荡的以真实身份出现，这份信任，连以信任为基础管理影贼的Tony都为之动容。
　　瞳深吸了一口气，面容严肃。“请让我与你们同行！”
　　飘扬的铁黑色长发，乌黑的皮肤，不逊于族人的精致面孔，嘴角勾起笑意，红色的血就顺着他的牙源源不断的渗出，越过牙床，流过下巴，溅落地面，涌出一方小池。然后，在他的身后，巨型蜘蛛不断起落的脚，晃个不停。每一次抬起，切口整齐的肉块飞上了天，再一次下落，凄厉的惨叫刺穿他的耳膜。一只两只三四只，五只六只七八只，……
　　“你在看什么呢？”清亮的声音夹杂着血腥味扑面而来。“我们罗丝女神的仆人好看吗？呵呵，他们养的真好，瞧它们的长脚多利落啊，啊，真是美丽至极的屠刀啊！”
　　他什么都听不见了，全族的惨叫声让他动弹不得。突然一张爬满泪水的美丽脸庞出现在他面前，毫无血色的嘴唇颤抖的翻动着，他盯着她看，一直盯着她看，直到她的左半脸在一阵疾风过后，从右半脸滑落，红色的，白色的，溅的他一身。又是一张美丽的脸，魅惑而残忍，左眼下方的蜘蛛图纹连接着他几百年的噩梦。尖硬的匕首抵上他的胸口，他闭上眼，无谓地，但心底却在叫嚣：不要！我不要死，该死的不是我……
　　“莘，莘——”别！别叫了，对不起……我没有能力保护你们，我不配，我的名字不配是你们遇到危险时的第一反应……
　　“莘——再不回答，我生气了！”别……别抛弃我！一张开眼，泪水早已按耐不住涌出了眼眶，在经过泪水冲刷后，一张原本扭曲的脸逐渐明朗起来。
　　也是一张美丽的脸。前额的长发在光洁的额头上圈出几片阴影，让人有种将它拂开，用自己的手抚上这洁白的额头，摆出关心而亲密的姿态。乌黑的的眼睛里缀月藏星，红色的薄唇抿了抿，唇间逸出关切的话语：“别害怕，我在这。”
　　真丢脸！居然在一个人类面前哭的淅沥哗啦的。一只手盖在他眼前，因为是他的，所以莘没有拒绝。等到莘的咽泣声渐落，空气中另一个细细的喘息声才让他注意到。“你很累么？”
　　很清脆的笑声：“没办法嘛，谁叫你是身手矫捷踏雪都无痕的精灵呢？我这个平常人类就只能累着陪你了。不过，你还真会选地方。”尽管不得不跟着跑了这么远，但这里的确是聊天谈心和……增进感情的好地方。
　　咦？此时莘才抬头看了看周围的景致。说实在的，他一路上飞檐走壁，掠过亭台水榭，最后到了这个地方？远处依稀几点火光,表面寂静的城市只是荧火勾勒出的虚无。而自己与炫此时身处的飘满萤火的小树林才是最真实的存在。跟着自己而来的美好少年安安静静的坐在身旁，此情此景让莘的心逐渐平静下来。
　　“对不起，我失态了。”两人异口同声的说。炫一楞，又红起脸来。
　　“我还以为你只会跟我吵架呢。”
　　“我是就事论事。”炫装强硬顶了回去。“就事论事啊……的确，我也很想就事论事……”莘明亮的眼睛又开始浑浊起来。“到底什么叫做‘另一种’卓尔啊？”炫很想一口气问完所有的问题，但莘想让他知道吗？
　　“你不知道么？”莘很吃惊，“你哥哥就知道。”
　　“那当然，像哥哥那种既强又勤奋的人，自然什么都知道。要知道，父亲每天都让他读很多书……”炫猛的一闭口，像是触犯了禁忌了，很是尴尬。原来如此。为了名义上的父亲而积极勤奋的哥哥，被保护的很好的天真烂漫的弟弟，有亲人就是不一样。莘的心头一紧，“亲人”二字又让他回想起了漫天血光。“莘……”推开炫的手，莘深深换了一口气：“看来你连真正的黑暗精灵的危险性都毫无了解。好吧。我来告诉你，关于‘另一种’卓尔。”
　　一段充满无奈愤恨的尖叫的往事，在莘不紧不慢的陈述中，娓娓道来。
　　黑暗时代的暴君杀戮之神与蜘蛛神后女神罗丝是好友，被杀戮之神驯服的刺身狼和黑暗精灵的五鬼蜘蛛幷称为不详魔鬼。而在杀戮之神死后，罗丝女神幷没有随之消逝，不，她怎么可能会死，那些该死的卓尔精灵还没死，她怎么可能会死。对任何种族而言，黑暗精灵都是邪恶的象征，擅长诅咒术和编派谎话的他们，自私，为了自身的利益而无所不用其及，是会把你啃的一根骨头都不剩的存在。但很讽刺的是，没有人知道他们是怎么诞生的，就连征服了他们的罗丝都不清楚。
　　“……有一次当杀戮之神与罗丝酒性正酣时，罗丝就向好友提到这个问题。杀戮之神哈哈大笑，说做个实验不就知道了。他们想如果让森林精灵处于和黑暗精灵同样的环境下，他们会不会转变成黑暗精灵？……结果他们真的……真的去做了个‘实验’。”
　　“实验？什么实验？”炫追问。
　　“你知道吗？黑暗精灵的皮肤幷不是雪白的。确切的说真正意义上的黑暗精灵都是‘黑种’的。而在黑暗时代过后，拥有雪白皮肤的黑暗精灵出现了，你知道为什么吗？哈，就因为……就因为杀戮之神和蜘蛛神后做了那个‘实验’，让这些‘杂种’混了进来。”
　　他们把遥远森林里的一些精灵捉来，让他们和黑暗精灵混居甚至通婚，逼迫他们学习黑暗精灵的法术，强迫他们住在地下，几百年上千年不让他们见到阳光……所以，在漫长的黑暗时代里，另一种黑暗精灵诞生了。使用臭名昭彰的诅咒术，甚至体内流着黑暗精灵肮脏的血，但他们拥有铁黑色的头发，雪白的肌肤，外表与远古黑暗精灵完全不同。虽然罗丝的‘实验’失败了，但她还是让这些失败的实验品在黑暗精灵的界地上生活。他们本是精灵，驰骋在无边的树海，而不是忍受着无边无尽的仇视，别人都当他们是黑暗精灵，但真正的黑暗精灵又鄙视他们，即使法术精湛也只能是斯堡及亚城里与地精相提幷论的奴隶。
　　“怎么这样……”炫震惊，一想起他刚才对瞳那么不客气，之前还对他枉加揣度，内疚之情溢于言表。读懂了他表情的莘嗤笑，“傻瓜，他们才不需要没用的同情。”
　　“是的，他们不需要同情，一切都之有靠自己。当黑暗时代结束，罗丝女神暂时无力顾及斯堡及亚时，他们暗中组织了一次大逃亡，趁着黑暗精灵几大家族为了争权夺势而战争不断，他们逃出了斯堡及亚。‘即使是玩具，就算是主人玩腻了也不能私自逃跑。’在罗丝这样的命令下，他们遭到了无休止的追杀，在经过难以想象的血的付出后，他们逃到了人类城邦的附近。虽然人类仇视黑暗精灵，但比起继续沦为玩具或是全部被歼，已经习惯了地下生活了的他们仗着那些卓尔不敢随便的靠近人类聚居地，也就安心的在人类领地的地底下生活。”
　　听到这里的炫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十年前人类“狩猎”的目标不就是……
　　“没错，”看到炫白得发青的脸色，莘很清楚他想到了什么，“他们的行踪到底还是让人类发现了，所以，国王下令‘狩猎’。……就在地下水中下毒……”
　　“……真可悲，不是黑暗精灵，更不是精灵，连自己种族的名字都没有，就这样被历史抹杀掉了。”
　　炫怔怔的看着莘绝美的侧脸，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追问，但呢喃还是不小心溜了出来：“很可怜啊，为什么……”
　　“你说什么……”
　　一看莘如此反应，炫竟气恼起来：“不要装了！身为精灵的你怎么可能听不到我的话？……”炫还没说完，就被莘扔到一边，重重的跌在草地上。炫刚想开口骂人，深深的没入自己刚才站的地方的标枪让炫识趣的闭上嘴。莘又用弓卸开几只来犯的标枪，炫急忙赶到他身边，与精灵背靠背的摆出防御架势。“小心！是‘灵偶’！”莘提醒。
　　“什么？”又是在莘的帮助下躲过袭击，炫的额上满是汗水。本来炫就只精专近身战，擅长使用匕首一类的灵巧武器，他压根就不懂得怎么防御远程攻击，现在更是在这样夜黑风高的环境下，炫最多也只能用法术张开防御网暂时的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