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恨无期》水若莲恩

4、第4章

　　莫弈闻发现江夕哲最近有些行迹可疑.
　　昨天下午在谈判桌上凯旋而归,他心情大好地提前回了家,可在进门后却出乎意料地迟迟不见那个以往不管多晚都会出来和他问候一声的江夕哲露面.莫弈闻觉得纳闷,条件反射地看了看表,立刻得出结论:那个在家和公司之间两点一线并且严格遵守朝九晚五作息规律的男人,在那个时间,无论如何都是应该出现在家里的.
　　莫弈闻对江夕哲一向不闻不问.有时候要不是对方主动,他们甚至几天都说不上一句话.那个低眉顺眼的男人,存在感一向低得出奇,而天生没什么好奇心的莫弈闻更是对男人一搭眼就能看到碗底的白开水般的生活提不起兴趣.
　　然而昨天,不知是因为心情舒畅还是百无聊赖,坐在客厅宽大柔软的沙发上,莫弈闻一边悠闲地品着咖啡一边竟反常地研究起男人最近种种的“不对劲”.
　　比如破天荒地把菜烧糊,比如在看电视时突然跑出去听电话,比如在某天凌晨被起夜的佣人撞见在厨房里端着水杯发呆….也许因为男人平时太过循规蹈矩,全无“出格”的不良记录,结果冷不丁地“不正常”一回,这动静就在鲜明的对比之下显得惊天动地了.

　　既然莫弈闻现在是一家之主,那么就容不得莫家任何一个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鬼鬼祟祟.
　　早餐的时候,盯着江夕哲心不在焉的脸,鲜少主动搭腔的莫弈闻开门见山.
　　“你最近有什么事吗?”
　　尽管口气冷淡,平和的询问语调却让嘴里刚塞了口面包的江夕哲一时反应不过来,只瞪着眼睛含含糊糊地“啊?”了一声.
　　挑了挑眉毛,压抑着不耐,莫弈闻斜了男人一眼,又把话重复了一遍.
　　“你最近有点反常,是碰到了什么麻烦吗?”
　　男人的朋友少得可怜,消遣嗜好什么的也几乎没有,究竟为了什么搞得惶惶不可终日,说真的莫弈闻也不是不好奇.不过要对这心血来潮的行为冠上“关心”的名义,无疑还是牵强了点.
　　不管在外面干了什么勾当都要擦擦好屁股不要把麻烦惹到家里来——这才是他想对男人说的话.
　　终于反应过来对方在问什么,江夕哲的脸突然一红,慌慌张张地抓过手边的杯子灌了一大口牛奶,努力地做了一个吞咽动作,顺了顺气,这才低下头,支支吾吾地回答:
　　“没,没什么的….”
　　吞吞吐吐的态度显然让莫弈闻觉得受到了敷衍,当即火大起来.
　　“什么叫没什么,你当我瞎的吗?还是以为自己演技很好,能瞒天过海?!”
　　“不,不是这样的…”从没想过那个人对自己还会有所留意,更没想到自己的心事竟会如此轻易败露,此时的江夕哲慌乱得简直如热锅上的蚂蚁,脑袋里电光火石,“只是…那个…啊,是我们科的一个同事要走了,大家…大家想着给他开个欢送会,所以…我…”
　　江夕哲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干脆绝望地红着脸不吭声了.
　　从小到大撒过的谎加起来五根手指就能数完,如今在这么仓促的情况下,面对的又是总让他紧张的那个人,也难怪他信口胡诌的理由这么蹩脚.
　　死一般寂静的几十秒里,冷汗由江夕哲的脸侧划过脖颈,他连大气也不敢出,几乎要虚脱.
　　“这样,那你就好好做吧.”
　　半晌,莫弈闻翻开报纸,不咸不淡地吐出一句,主动结束了这段叫他窝火的对话.

　　他当然看得出男人的遮遮掩掩口不对心.他不喜欢他,不关心他,对他没有期望,所以无论这个男人怎样,好也罢歹也罢,都与他无关.
　　安分守己就好.这是莫弈闻的标准,也是他的底线.
　　可如今这个男人当着他的面撒了谎——这个赤裸裸的认识让莫弈闻无法忍受.
　　正要劈头盖脸地一通乱骂时,忽然一个念头闪过,他硬生生地压下了心头的那股火.
　　我倒要看看你能耍出什么花招.
　　莫弈闻瞪着闷头喝牛奶的男人,“嘶啦”一声,又掀过一页报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