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落倾城(上卷)》失林忆（意涵）

48、第 48 章

　　好几天都被李轩的事烦恼,说实话,以他的学识样貌,自是配的上惜蕊的,加之与弘春兄弟亲厚,自然也没话说.
　　只是那句"不知道"真把我气死,难道我能安心把蕊儿交给一个不知道爱不爱她的人吗?蕊儿不愿多说,只是成天在房里发呆.我不想做恶人,不想让蕊儿怨我,于是让弘明把李轩找来.
　　"臭小子,这回想好了再说."弘明和他并肩而立,为了妹妹不惜怒对好友.
　　"弘明先出去吧."我放下书.
　　"福晋找李轩有什么事?"他倒是一脸坦然.
　　"你的不知道,伤了蕊儿的心了."
　　"我."他露出慌张,"对不起."
　　"不喜欢她?"我走到他面前,"是不是?"
　　"不是."他摇摇头.
　　"那就是喜欢了."我不喜欢忸怩,就算是胤缜那么深沉的人,也没这样.
　　"你真的是完颜沁羽吗?"他对我的身份很是怀疑?
　　"是."我皱皱眉.
　　"姑妈."他猛地跪下.
　　"什么?"我一下跳开.
　　"我,是完颜沁若的儿子."他的嘴好像是潘多拉的魔盒一般.
　　"姐姐的儿子?"我不相信他的话,"大阿哥的孩子怎么会在这儿,你,到底是谁?"
　　"我真的是她的孩子."他抽出一块玉佩,"父亲告诉我,有了这块玉佩,你就知道了."
　　拿过玉佩,不错是沁羽额娘留给沁若的那块,荷花的茎部是一道独特的墨绿色,与旁边的白色完全不同,这,无法仿造.
　　"你."我蹲了下去,"是姐姐的孩子,那就是蕊儿的表哥了."
　　"是的."他苦恼地用手指轻刮眉毛,"所以......"
　　"近亲不能结婚,而且......"
　　"而且,我不知道我的父亲到底是谁,而且,在宫中进出的除了爱新觉罗家的男人,别人进不去."他很是明白.
　　"这些都是李绂告诉你的?"李绂是有名的酷吏,有这等好心,而且这可是与大阿哥有关.
　　"我爹受过大阿哥的恩,我就是还恩的工具."他苦笑.
　　"起来吧."两个人坐在窗边的椅子上.
　　"难怪你一直那么看我."我不知怎么就这么轻易相信他了.
　　"是的,虽然无礼,但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姑妈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我帮他倒了杯茶,把桂花糕往他那推了推.
　　"没有居高临下的感觉."他拿起一块桂花糕仔细看了看,那动作像极了沁若,"从小爹就告诉我,我有一个很厉害的姑妈,睥睨众人,所以我发奋苦读,想着以后相认阿姨能喜欢我."
　　"傻孩子."我把帕子递给他,示意他嘴边的残余.
　　"可是,为什么要去招惹蕊儿?"我知道"招惹"二字很是不雅,但是我觉得事实就是这样,我不得不这么问.
　　"不是,我把蕊儿当作妹妹一样看待,也许是我举止失当了,我没想到她会这么想."李轩很是苦恼的样子.
　　"这,就难办了."我沉吟着.
　　"姑妈还是说实话吧,蕊儿会理解的."
　　"只有这样了."没见过这么可怜的初恋,我该拿蕊儿怎么办呢?
　　"姑妈,我去说."着孩子很会察言观色,
　　"也好."不过这件事还是保密为好,"以后在别人面前不能叫我姑妈,知不知道?"
　　"知道了."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小馨还在努力寻找,他已经自动送上门来了.相知是可以相守的,我很羡慕沁若,胤禵对她可谓是情深意长,不惜把罪责由自己承担,而且包容了沁若和这个孩子.从前的我误解他们了.

　　蕊儿很是懂事,平静接受了事实,原本还以为会大哭大闹的场景根本没有发生,也不知道这性子是随了谁.只是她变得不爱说话,我只能尽力开导她.
　　模仿胤祯的草书快一个月了,可是一点进步也没有,那张<<击鼓>>恐怕这辈子都不能再复制出来了.那字倾注了太多的情感,更何况是在那样的相思成灾的时候.我学不像,他也再写不出那样的字.看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只能永远埋葬在那点点火苗里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嬷嬷病倒了,大夫缓缓地告诉我自然之则的道理,我也明白这意思,只是让蕊儿和弘明每天在病榻前适逢汤药,以尽孝心.
　　"姑姑,姑姑."萱儿一如既往的坏习惯.
　　"怎......"还没说完,她就把我往外拉.
　　"跟萱儿走."
　　"干什么,你要带我去哪儿?"再说出的去嘛.
　　"姑姑."她回头一笑,"去了就知道了,是好事."
　　"是好事,让我傍晚出去?"我哪天得想个办法把萱儿送走.
　　"求姑姑了,萱儿也是受人之脱,忠人之事."她就是不撒手,"姑姑就可怜可怜萱儿吧."
　　"那好吧."看她的样子让我想起了小香.
　　望着大门外两匹马,我回头看她,"骑这个?"
　　"嗯."萱儿把我推上去,"姑姑最好了."
　　骑着马慢慢来到了草场旁的小树林里,夜色已降临在这茫茫的草场之上,树影参差不齐,影影绰绰本来墨绿色的枝干在夜色中成了道道划破夜空的利刃,乌鸦的叫声让萱儿骑着马都躲在我旁边吓的瑟瑟发抖.
　　"不是你带我来的吗?你害怕什么?"我笑着跳下马,把缰绳栓在一旁的枯枝上.
　　"姑姑马上就知道了."萱儿并不下马,一扬鞭骑开些,"我只管把人送到这里就算完成任务了."说完就骑马飞奔而去,抛下我一个人,这到底算是怎么一回事.
　　"沁羽."一个熟悉却不能很确定的声音,我转身被眼前的人吓了一跳.
　　"胤祥?"我望着他,脑子里晕晕的,"你怎么会在这?"
　　"我说过我们会再见面的,不是吗?"他笑盈盈地走到我跟前,当我完全看清他的脸时,却没有了笑容,难道刚才是幻觉?
　　"你又瘦了."他皱起眉头,"看看你自己都瘦成什么样了."
　　"你当你不是啊,内务府总管."他再这么忙下去,换他做皇帝算了.
　　"我瘦是因为差事,你呢?"他心疼地看着我.
　　"我么."我能说是因为病吗,"我要考虑很多问题."
　　"思虑过重."他点点我的额头,"这里面是什么?"
　　"脑浆."我躲开他的手.
　　"你."他骇然地看着我,打死他也不会想到我这么一个女的说这么恶心的东西脸不红心不跳的.
　　"我什么,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白了他一眼.
　　"还好."他笑笑,"还是从前的沁羽."
　　"你带酒了吧."我知道他是酒不离身的,"拿出来."
　　"好."他也不问原因,酒袋子从旁边的马上抽出,扔给我.
　　我们两个人并肩坐在一截木桩上,你一口我一口.
　　"不加辣椒的."他笑笑,还记得.
　　"知道."我又是一口,酒很冲,但很香.
　　"沁羽."
　　"我侧头看他,"怎么了,我的十三哥当怡亲王当怕了?"
　　"跟我回去,好不好?"
　　"不好."我拿过羊皮袋子又灌了一口.
　　"皇兄知道你的境况后,震怒."他抢过酒,拧上盖子.
　　"所以,你来是为了他排忧解难的?"想要酒,可他不给.
　　"不,我是来救你的."
　　"救我?"
　　"是,沁羽不要再惩罚自己了,你已经苦了快两年了,跟我回去吧."
　　"去哪?紫禁城?怡王府?大将军府?"我顺了顺胸口,"哪里都不是我的容身之地."
　　"沁羽."
　　"你说我苦了两年了,够了?"我嗤笑,"我苦了他一辈子,这是我的错,我要赔他的."
　　"你,怎么钻牛角尖啊."他急了,"你当真就认为是你那封信吗?你想,如果你写信让十四弟回来,你认为你的信能出的了京城吗?"
　　"不.那封信是我自愿写的."
　　"为什么?"
　　"对不起.这个理由只会烂在我肚子里,然后带进棺材."
　　"不."他一把抱紧我,"不要在咒自己了."
　　"胤祥."我抬头看他,"我这一辈子被八旗第一才女的名号压的没办法翻身,其实我已不是从前那个沁羽了,你不用对我这样."
　　"你确实与从前那个沁羽大相径庭,但不怕告诉你,从前那个沁羽给我的永远只是敬畏感,一个女人的敬畏感,而现在给我的只是疼惜,一个愿意爱了却被爱而伤的女人."
　　"我们很可怜是不是."我看着他满脸的皱纹,他才几岁,"我们都是皇权的牺牲者."
　　"可怜."他下意识自我重复,"是啊,没有自己的选择,就算是现在,我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还是在你嘴里听到可怜."
　　"你知不知道先皇召我去让我试着保住他的儿子."我苦笑,"他太高看我了."
　　"我呢?"他也苦笑,"他们怎会放过我,皇兄也不会放过他们,对于皇兄来说他们威胁的是他的权力,位置,但是对于我来说他们是我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了."
　　"只是."我笑笑,"转折一般来说很重要的."
　　"你还是喜欢这样说话."他也难得笑笑.
　　"只是我们劝不了他们任何一方,只能看着他们的斗争,斗着明已知道结局的无聊战争."
　　"已知结局?"
　　"他们赢不得,他也输不起,也不会输."
　　"你很有信心."
　　"是啊."我抖了抖,"就是太知道结局是什么了,当傻子多好."我朝他笑笑.
　　"冷了吧?"他细心的感觉到了我的颤抖.拿出一件披风把我们两个人裹在一起.
　　"怎么还是这一件,毛都掉了,你也不嫌寒碜."好歹也是位王爷.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他把我的头靠在他肩上,对于胤祥做什么我都能很自然的接受,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沁羽."他顿了顿,仿佛话很难说出口,"下辈子,先注意我好不好?"
　　"好."我点点头,"下辈子我们俩在一起,不要管他们."我并不相信轮回,但现在我相信我能期许一个愿望,我拿起一把刀在他手心划了一下.
　　"下辈子用它做印记来找我,我认它."我知道这个印子很快就会好的,连疤都不会留下.
　　"好."一滴水落在我的头顶,热热的,我闭上眼睛,那酒的后劲好足啊.
　　不知睡了多久,我在梦里骑马,草原很大,我不知道会骑向何方,哪里才是我的尽头.
　　"沁羽."声音很小,试着叫醒我.
　　"胤祥?"我睁开眼,"我怎么睡着了?"
　　"看来你不适合喝酒."
　　"现在好了,我睡了多久?"我坐起来.
　　"一个多时辰吧,我该送你回去了."
　　"不,不用."我不想添麻烦..
　　"只是送你回城,不送你到家."他懂我的意思.
　　两人在月下骑马,不说话.胤祥来这肯定还有要事,能来看我已让我万分惊讶了.这儿果然有很多探子监视胤祯,他的一举一动全在胤缜眼中.
　　"再见."她在城门口拉住马缰,"好好照顾自己,我们的约定不许忘了."
　　"珍重."我不愿说"再见","我会记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