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号89757》点心

1、第一部分

　　PART1 他篇
　　一
　　先是一束白光直刺过来，次第响起喧嚣声，世界模糊未开，直如混沌。
　　万般不舍甜美的黑暗，然一股无从抗拒的大力却让我睁开眼，耳边的声音也可以辨认了——先是个粗大的嗓音：“嗳，好了吧？”然后是个清亮的声音：“嗯……89757？”
　　于是我看到她。
　　她微微仰着头，眼睛轻巧地眯着，唇边还残留着那个“7”字甜美的弧度，目光在我面上极快地逡巡了一圈，停在我眼上。
　　我似乎感到中央处理器“轰”地响了一下，然后忽然多了许多杂乱无章的运算，电流在身体里乱串，带来的高温连阻绝体也没有办法完全隔离，我的脸开始发烧，呼吸变快，手足无措。
　　她眼里闪过一丝惊异，然后笑了，笑容清丽如春风里的萱草，她说：“还会脸红呀！……好吧，就是他了。”
　　她过去办手续，启动认主程序，从此，她是我的主人。
　　然后，她走过来挽起我的胳膊，说：“89757，我们回家咯。”

　　二
　　是的，我是一个机器人，一个模仿人类的机器。可是我觉得我跟人类并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我力气大了许多，只不过我用处理器计算而人类用大脑思考，只不过我只为我的主人而生，只不过我在遵守人类规则的同时还要遵守“机器人三大定律”……只不过，人类总是认为我们没有感情。
　　可是，我清晰记得，我睁开眼看到她的那一瞬间，什么认主程序就自动站在一边，那一刹那我已经决定我将永远属于她。永远，没有期限。如果她不要我，我想，我宁愿自爆也不要再被人带走。
　　89757
　　这是她给我的姓名。从此我就专属于她，做一切她喜欢的事情，保护她，陪伴她。

　　三
　　主人一进门就踢掉高跟鞋，扑到沙发上，头枕着她心爱的大绒熊，嘴里嘟哝着：“89757，我……”
　　我将手上的酸奶放在茶几上，随手拣好她的鞋，为她套上布袜，坐在她旁边等她说话。
　　她撑起身子取过酸奶，啜了一口，笑道：“哎，阿七真是越来越了解我了……”
　　我也笑了，主人只有在心情最愉快的时候才会叫我“阿七”，看来她今天过得很开心。
　　果然，她开始絮絮地跟我描述今天的生活，原来今天主人参加了一个舞会。
　　“古典舞会哦～！完全按照古代规矩来的～！不是虚拟的，是真实接触啊～！”她双目璨璨，还在回味方才的舞会，“那么多人在一起……我认识了好多朋友……呀，我要跟他们说一声我到家了啊。”
　　她一骨碌坐起来，跑到全息传影仪前面，开始跟她的朋友一个一个地说话。

　　四
　　来客人了。
　　是个人类男子，他剑眉星目，身材高大，眉目中似有一股漫不经心的倦怠，把玩着一个小巧的水晶瓶子。主人坐在他身侧，盈盈浅笑着一直在说话，他却很少开口，只偶尔点点头。
　　我觉得好像忽然电力不足，只得转回厨房去做主人喜爱却繁复的菜式。
　　时间悄悄挪移，我已经开始做甜品了。
　　客厅里忽然传来喧闹声。
　　我疾步走进客厅。看到主人神情激动地站着，脸涨的通红，双目紧盯着那男子。那男子仍旧懒散地坐在沙发上，见我进来了，嗤地一笑，将手中瓶子放下，站起身道：“我不过寻个乐子吧，何必如此呢？”边说边伸手去揽主人。
　　主人闪身避过，抬手指门，道：“你给我出去！我不要看到你。”
　　那男子揽了个空，面上却无不愉之色，将手收回，轻拍几下，道：“何必呢？你看你……”
　　“出去～！”主人猛地打断他的话。
　　我见状走到男子身边，道：“先生，主人请你出去。”然后拎起他朝门外走去。
　　他吃了一惊，叫道：“放我下来～！你是机器人不能伤害我！”
　　我轻轻将他放在门外，笑道：“是的，我自然不能伤害你，可我要听从主人的命令，所以，请你出去。”
　　他愣了一愣，对着屋内大喊：“听到没有，这是机器而已，你不会傻到以为机器人会爱你吧？”
　　“为什么不能？”我轻轻道，然后关上门。

　　五
　　主人怔怔地站着，一言不发。我应该等待她的指令。
　　可是，我忽然有种说话的冲动，这种冲动如此强烈，连中央处理器也还来不及下达阻止的命令。
　　我听见自己说：“七巧羹做好了。”
　　这是她最喜欢的汤羹。
　　主人身形颤抖了一下，然后回身扑入我怀中，大哭起来。
　　我将身体的柔软度调到最舒适，双手环抱着她，以最佳节奏轻轻拍她的背，安抚她。
　　除此之外，内存一片空白，连时间程序也关闭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停止了哭泣，喃喃道：“阿七，你说，什么是爱情？”
　　摇摇头，她又道：“呵，是我傻了，哪里有永远……？”
　　此时她微微侧着头，我看到她的唇角浮起一抹淡淡的嘲讽。
　　“主人，阿七永远不会背叛主人！”说出这句话时，我被自己吓了一跳！我在说什么？

　　六
　　主人开始喜欢和我说话，有时她还会念诗给我听，还会问我有什么感触。我老老实实地回答：“逻辑严重错误。第一，……第二，……”每次主人都会笑盈盈地听我说，末了要我拉她起来。她最爱说：“阿七，你真是太会恶搞了。”
　　恶搞？什么是恶搞？我并不能向她发问，但是看到她的笑靥，我总是短暂死机。
　　这样的日子多美丽。她会给我各式各样奇怪的命令，像是“10秒钟把房间打扫了”、“三分钟到楼下开车等我”之类的，我完成后她就会扑过来抱我，一边还笑着嚷：“我的阿七真厉害！”这时，我总会电流乱串、体温升高，我变得不由自主。

　　七
　　我以为这样的日子会永远下去，可是，家里又来了客人，是机器人公司的职工，1个工程师和3个机械工人。他们彬彬有礼地要主人填写了几份表格后，说：“好的，小姐，很荣幸能为您服务。按照《机器人管理条例》，这个机器人要收回检修和清除储存了，请您到附近的机器人网点再选一个机器人陪护，谢谢。”
　　他一挥手，3个机械工人向我走来。
　　什么？要带走我？霎时，我所有运算统统停止，我推开走向我的工人，叫道：“不！我决不离开主人！”
　　我用力挥着手，不许别人靠近我，我不要离开她！

作者有话说

　　也是一种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