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依共寒晚》琁之玥

1、归国

　　从美国回来已有三个月．
　　我已经由最初的不适应，慢慢找回了曾经的熟悉．这是生我，养我的地方．我的家，我的一切，终究是和这里分不开的。
　　生活变的安定下来．
　　刚刚供职于一家广告设计公司.凭着在国外五年的工作经验。工作起来,也还顺手.
　　＂依依，昨天你的那个设计真不错．G.K公司的人看了，都不住的称赞你呢！你可没见咱们老总当时乐的，尤其是那两颗门牙，一闪一闪的，也不怕吓到人家G.K的人！＂说话的，是我刚刚熟悉的同事，别看她身材娇小，可爱,名字温温柔柔的，叫丁柔．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可丝毫与温柔不搭界．古怪，顽皮的很呢．
　　＂好啦！小柔，别着么说老总。他待我们不错的！＂
　　小柔调皮的眨眨眼，＂哎！依依，下班我们去吃饭，算是祝贺你，怎么样？＂
　　＂可.....我想去一趟书店．＂我有些为难的看向她．
　　＂哎呀！少去一天又不会死啦．就这么定了哦．依依，下班，我等你哦！＂不等我回答，小柔早在已在三米之外。好吧．我也好久没有感受那种热闹的气氛了．

　　早晨醒来，脑袋昏昏沉沉的．呜，估计感冒了．
　　昨天真不该和小柔去喝酒！我后悔的想．看不出来，小柔娇小的样子，却那么能喝．还是古人说的对，＂人不可貌像！＂恩,我记住了．
　　幸好今天是星期天，有时间去趟医院．
　　＂苏依依，苏依依，到你了！＂一个年轻的护士站在办公室门口叫道．
　　＂哦！＂我答应一声。推开了那扇白色的门。
　　今天是个很好的天气．也许是快到秋天的缘故，天高气爽，让人心情都不自觉的愉快起来．在推开门的瞬间，我的呼吸几乎停止．
　　两米外的办公桌前，一个身着白大卦的年轻男医生．正低着头，俯在桌前，认真写着什么．
　　有多久没有看过他认真的样子了？我几乎呆住，贪婪的欣赏着他的容貌，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的嘴唇，他的修长，干净的手指．我的韩央．我曾经的韩央．
　　桌前的人也感到了异样，抬起头．
　　我的眼睛正对上他的眼睛．不知这一瞬，算不算惊天动地，波涛汹涌．至少，我想我是的．
　　我想，这一刻，连空气都为我们凝结．
　　＂你好！＂他微微冲我点点头．礼貌而又疏远．
　　＂你．．你好！＂初次相见，我以落了下风．
　　＂请问，你感觉哪里不顺服？＂很公式化的提问．
　　＂呃，我想我感冒了！因为我头有些晕！＂我几乎抱着落荒而逃的念头，踱到他的桌前．
　　＂先测量一□□温．＂他声音平静的听不出一丝异样．他难道没有认出我吗？我黯然,有些疑惑的想．
　　＂哦！＂我接过体温计．解开衣扣，想起他，转过了身．
　　＂有没有感觉到身体发冷，浑身酸痛，没有食欲．＂他好象很忙，低着头,我看不到他的表情．
　　＂有．＂我迟疑了一下，继续说道：＂恩．我昨天和朋友去吃饭，可能是那时候着凉了吧．＂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又低了下去．如果我没有看错，那一眼，决不是看病人的眼神．因为那一眼，承载着那么多的.....怨恨．
　　屋子里静得让我窒息．
　　＂可以拿出来了！＂
　　我机械着拿出体温计，递给他。
　　微凉的手指划过我的掌心。我一怔，迅速收回了手．
　　＂38.5，有些发烧．需要输液．＂他扯过一张纸，一挥笔，潇洒的写下一串字，递给了我．我竟然，什么也看不懂．
　　＂...谢,谢韩...医生．＂
　　　　我的手刚搭上门把，一个有些疲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苏依依，你...为什么要回来？＂
　　我身体一怔，没有回头。径直走了出去．
　　他，终究还是认出我了！
　　是啊！我为什么要回来？走了那么久，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要回到这个城市，他存在的城市？
　　这里有我的过往，有我的回忆,有我最快乐的日子,有你.

　　也许是好久没有输液的原因．我一直处在半清醒半迷糊的状态．独立的单间，宁静的环境，只有我一个人．也可以趁这次机会好好睡睡．
　　朦胧间，我感觉到有人走了进来．脚步声在几米外停住，那人似乎怕惊着我，并没有再往前走．
　　记忆中，那个人有如石雕般站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记忆中，有双手拂过我的发，拂过我的眼睛，拂过我的脸颊，微凉的手指，带着淡淡的烟草味和苏打水的味道．
　　也许是困极了．我想转身，却还是沉沉的睡了过去．

　　离那次生病已经有一个月了．我再没有见过韩央．就这样吧．也许这就是最好的结局．
　　终是无缘，何故相见．

　　晚上，妈妈打来电话．三年前，她和爸爸移居加拿大，哥哥那里定居。也许是疏远的原故，她的声音里总有一份小心翼翼．
　　＂依依，你回国了？怎么也不和妈妈打声招呼．我还是问了珉崇才知道的．＂语气里的担心是藏不住的．
　　我吸了下微微发酸的鼻子．＂妈妈，国外再好，终是人家的．回到这里，我才有份归属感．我不想走了．＂
　　＂可是，你走了这么多年，也没有熟悉的人，没人照顾你。我和你爸爸终是不放心啊．＂
　　＂妈妈，我可以照顾自己的．在美国的五年，我不都过来了吗？＂
　　＂依依，祁翰的事已过去了那......＂
　　＂妈妈！＂我打断她的话．＂我还有工作要做，先不和你聊了．我们改天再通电话吧．＂
　　＂依依，哎．好吧．妈妈不逼你．你要当心身体啊！＂电话里传过一声叹息声。我抓紧话筒，不自觉咬住嘴唇，心阵阵紧缩．
　　＂好的，就这样．妈妈，再见！＂
　　挂下电话．我闭眼，无力的倒在沙发上．一个名字，象刺进我心脏的刺．恨恨的将我逼退在幸福之外。
　　一步之遥，咫尺天涯．

　　繁忙的工作，是我最快乐的享受．满脑被图纸，色彩占据，容不得我有一丝的空间．紧张而忙碌的生活方式，和美国完全不同，我却乐得享受．
　　＂依依，今晚有个酒会．老板指明要你去哦．呵呵，还可以顺便钓个金龟婿哦．＂不用猜．这个花痴的声音，就是我们的小柔．
　　＂啊？我可不可以不去？＂说实话，我很不适应那种环境．很虚伪，很做作．
　　＂什么？依依，不是吧？＂小柔争大双眼，满脸的不相信．＂这么好的机会你竟然不去？我可是想去的很呢．就算钓不到金龟婿，看看那些高高在上的精英帅哥总是好的吧．听说Ａ城所有的帅哥精英都回去啊．依依，机会难得啊．＂拍拍我的肩膀，小柔一副郑重的样子，我＂扑哧＂乐了起来．
　　推辞不掉，略微打扮一番，看向镜中的自己．优雅，含蓄，大方．却和记忆中的自己相差太多．眼睛不复当年的清澈，里面承载了太多的沉郁，它太重，重的让我负担不起，不断的想要逃跑，逃的远远的......

　　豪华，奢侈的酒会，香酒靓人穿梭其间空气中都弥漫着阵阵酒香，花香，人香．
　　我端着果汁站在一个不算角落的角落里，淡笑着观察着周围的人，每个人或深或淡都挂着礼貌的微笑．自古商场如战场，谈笑间便可以杀人与无形。站在这里的人，哪一个没有颗＂玲珑心＂，否则明天就不知身在何处了．老板在不远处和一群西装领革的人谈笑风声，不时朗声大笑，似乎聊得很开心。

　　＂苏小姐？＂
　　疑惑的呼唤声自背后传来．
　　我扭过身子，是谁在叫我，似乎这里没有我认识的人。
　　＂苏小姐！真的是你！＂是个５０岁左右的中年男人．看他激动的表情，似乎认识我？
　　几步，他便走到了我的跟前．
　　＂您是？＂原谅我，我真得想不起在哪里见过眼前这个人．
　　＂您不记得我了？在英国，古董店里！＂
　　＂哦。滕先生是你！不好意思．过了那么久，想不到您还记得我！＂，说来认识这位腾先生，还得缘于我自小就对玉器有一种难以言语的痴爱。课外总研究玉器，略有些经验。三年前，在英国的古董店巧遇了这位腾定泽先生。看中一快玉，店主要出的价钱却远远不值这个价，也许是出于同是炎黄子孙的原因，我出手帮了他一下。他感激得不得了．还留下了名片，后来搬家，似乎丢了。就没有想过今天会遇见。毕竟人海茫茫，而且还是在国外．
　　＂苏小姐什么时候回国的？我真没想到还能见到你．＂
　　＂也是最近才回来的．外面呆久了，总是想家的．＂
　　＂是啊。回国好啊．现在咱们国家，也不比他们外国差多少嘛？我这不，都活了半辈子的人了，还想着报效祖国呢．＂腾定泽虽然５０多岁了，依旧身清气朗不象一般的商人。给我一种亲切的感觉．
　　＂腾先生您真说笑了．您现在正年轻精神的呢。这精神头，让我们这些小辈都自亏不如呢．＂
　　＂哈哈．．．苏小姐，你也别先生先生的叫我了．叫我腾老，或者腾伯伯就可以了．我可是很喜欢你的呢！＂看着腾老慈祥的面容，我知道，他是真的喜欢我．
　　＂腾老，那你也别叫我什么＇苏小姐＇了．叫我依依就可以了．＂
　　＂恩。好。对了，依依，我给你介绍个人．＂说罢，不等我反应，他扭头对一个仆人说道：＂把少爷给我叫过来．＂
　　不一会儿，迎面走过了一个年轻的男子。二十五六岁上下。一身黑色的西装裁减出他均匀健朗的身材．额前的刘海微微遮住他的眼睛。随着他的脚步，扑面而来一种清冷的气息。
　　＂来，依依，我给你介绍，这是我侄子，腾辛辰．＂
　　＂辛辰，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很厉害的苏小姐，依依．＂
　　＂苏小姐，久仰。我经常听舅舅提起你．想不到，竟是如此年轻，美丽的小姐．＂刘海下他的眼睛似乎带着些习惯性的疏远，审视．
　　＂是腾先生过奖了。我只是比较喜欢而已．＂我有些抗拒他的眼神．脸上的表情也客气，疏远起来．
　　＂依依，怎么又叫我先生了．咱们不是说好了，叫我腾老吗？＂腾老洋装生气，不满的瞪着我．
　　＂啊，是我一时忘了．对不起，腾老．＂看着他可爱的表情，我竟然撒起娇来．
　　＂呵呵，这次饶了你，下不为例．好啦，你们年轻人好好聊聊．我这个老东西也该找其他老东西去了．＂临走，居然还丢给腾辛辰一个暧昧的眼神．我苦笑不得，这个腾老．以腾辛辰的条件，还用得着相亲吗？想进腾家门的女人，恐怕数都数不过来呢．

　　＂苏小姐在哪里任职呢？＂腾辛臣此时以掩去了他眼里的探究。面带微笑．我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个很有诱惑力的男子。
　　“看到那边那个人了吗？那是我老板！”我手指向站在人群中，聊得满面笑容的老总--向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