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碧清晓

58、第55章 探望

　　马车继续在寂静的街道上行驶着，我跟十四相视而坐，垂首都没有再开过口，也没有瞧对方一眼。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的过去……说来自己心里矛盾非常，对胤禩那么不舍，一秒钟都舍不得离开他，坐在车上如坐针板，就想着飞回他身边。可是车却向十三那里行驶着，对于十三也许我是真的愧疚……

　　当初因为自己的自私而给他希望，让他以为绝处逢生，好似给了他生的希望，可又突然逆转方向，急转直下把他重重的打落谷底……

　　十三心里我的分量有多重我不知道，可伤他有多深我却很清楚。我永远欠他一份弥补不了的东西……胤禩那么了解我，那般为我着想，他怎会不知我心里一直充满了深深的自责。对于十三怎是一句对不起就能偿还的了的……说我毁了他一生，兴许是高估自己了。可我却实实在在的给他留下了一道伤口，一道会留疤的伤口……

　　我现在能做的，也许只是在他最寂寞的时候给他一点安慰……也让我可以找一个理由，原谅自己……

　　“一会儿咱们下车，老十七会来接应咱们。”十四突然低声道。我抬头对他点点头表示明白。“一会儿出去了，你尽管低着头跟在我身后，不管别人问什么或者怎样，都不需要你开口，只管跟紧我便可。”十四弯腰胳膊架在膝盖上，双手交叉，说话时一脸得从容淡漠，瞧不出一丝紧张的情绪。心里不禁感叹，他真的变了，不再是那个放荡不羁的少年了。即使他眼里永远有着抹不去的不屑与倔强，可在这背后却已藏了一颗不再单纯的心……

　　我点头默许，也许我在他眼里仍是那般的不懂事，那般的需要保护，只是保护我的那个人已不是他……

　　没过多一会儿马车便停下了，十四扶我下了车。四周黑漆漆的看不清东西，但是可以肯定这绝对不是我们的目的地，听不远处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我不免有些慌张却也不敢轻举妄动，老实的站在十四身后。待那人近些瞧清是老十七，这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十四上前跟他比比划划的絮叨了几句，十七频频点头，我抬眼不光不小心碰触到他的。十七愣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慌张。估摸着是我太放肆的瞧着他，毕竟年纪小还有些害羞吧。

　　十四转身走到我身前低不可闻的说了声走，我点头又向前拉了拉披风的帽子，尽量遮盖住自己的脸，垂首紧跟着十四身后。走到十七身侧时，我不自觉的抬头看他，他先愣了一下接着微笑着冲我点头，我颔首表示谢意，便紧跟着十四走着。

　　十四手里提着不算亮的油纸灯走在前方，我紧随其后低着头，因为下着雪脚下一滑一滑的，我深一步浅一步的迈着步子。前方的十四走得飞快，我有些急了，提高衣摆近乎于小跑儿的跟在其后。看着前方依旧快速前进的身影，我不禁苦笑，原来人与人真的是不同的，若是他在怎会允许我不在他身侧？心里又燃起一股莫名其妙的情绪，从来不知道自己已经这般依赖胤禩了，好像少了他就会天塌地陷一样，没有他在身边，好没有安全感……

　　估摸着十四是怕别人发现什么不妥，特意将车子停的离远了一点吧。四周望了望仍是漆黑一片没有一丝人气儿，心里开始有些恐惧的怦怦乱跳，长这么大最怕的就是黑天还有鬼神一类的，兴是我亏心事作的太多了？感觉脊梁骨都在冒冷汗，眼神防备的四处望着。这紫禁城本就阴气甚重，冤魂真是不计其数了。想来这养蜂夹道也是囚禁人的地方，死在这的人也一定不在少数。

　　前方的人突然停了下来，我一愣，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已不知何时攒上十四的大氅儿。十四回头看了看我，垂睑看向抓在他大氅儿上，我那只已然冻得惨白的手。觉得气氛有些暧昧，我忙抽手，谁料十四却快一步抓住了我的手，紧紧的。十四向前一拉，我顺势被拉到他身侧与他并肩而立，他只是深深的看着我，眼睛里满是责怪。他在气什么？是气我既然这般害怕，为何不叫住他么？冷笑着，果真是心灵不通……

　　十四没言语，拉着我继续走着，不同刚才，这次步子明显慢了很多，他拉着我的手也紧紧的。我没反抗任他拉着，毕竟自己现在恐惧非常，而且在我心里也只是把他当成自己嫡亲的兄弟而已。十四突然松开了我的手，侧头看他目光直直的盯着前方，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前方隐隐灯火，想来是到了……

　　十四走在我身前，我低头紧随其后不敢有半步落下。步步逼近，心跳也频频上升……暗自祈祷，今儿个一定要顺利，千万不要出什么岔子……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站住！”心里正念叨呢，门口儿的侍卫突然长矛一架，拦住我跟十四的去路。我被吓得心脏猛地一下跳动，已然蹦到了嗓子眼儿，我屏住呼吸大气儿都不敢喘一下。垂首静静的站在十四身后，安慰自己不要怕，胤禩已经将事情安排的很妥当了，而且还有十四照应着，不怕不怕……

　　十四亮出一块牌子，那两名侍卫忙收了长矛躬身行礼。十四抬手示意他们起来，回头跟我使了个眼色，便继续朝前走着。我紧紧跟在他身后，那两名侍卫也没有阻拦于我，想必是胤禩早已给他们打了预防针吧。

　　跟十四进了一个很窄的胡同儿，很长，根本望不到尽头。可我却很奇怪，并没有像我想的一样有很多人把守，也可以说进了胡同儿以后根本就没人把守，前后望了望都是黑漆漆的很慎人，心里总想着会不会跟电影里面一样，黑暗的尽头突然蹦出个什么东西来？刚才紧张的情绪马上就被恐怖取而代之，双手颤抖的握在一起。

　　“啊！”前方的人突然回身停了下来，我不小心撞了上去，吓得我惊呼出声。十四马上用手捂上了我的嘴，小声呵斥着，“鬼叫什么你？！”我拉下他的手，“不要跟我提那个字！”十四愣了下，一脸坏笑着双手环胸看我，“哪个字？”“就就……就是你刚才说的第一个字……”我被他吓得都有些磕巴了，手不停的抚着胸口。

　　十四摸索着下巴，“哦！原来你说‘鬼’啊？不用怕，这里虽然‘鬼’多，可是这些‘鬼’都是明理的‘鬼’，你既然没有害他们当了‘鬼’，他们这些‘鬼’又怎么会装‘鬼’来吓你呢？再说这些‘鬼’……”我忙双手捂上十四的嘴巴，防备的左右来回看，“你别瞎说，别瞎说，你再说真把他们招来了可怎么办啊！”

　　十四似察觉我的不对，抓上我的手，“手心儿怎么全是冷汗？”抚摸上我的脸颊，摸到了我眼角的泪水，手颤抖一下。我推开他，胡乱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我没事儿的。”十四一个上前张开双臂似想拥我入怀，可身形一顿终是放下手臂，“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真的这么害怕。”我没言语，只是摇摇头。

　　十四将手里的灯笼递给我，“喏，你走在前面打着灯笼，我跟在你后面，这样你就不用怕了，嗯？”我看了看他手里的灯笼，点点头接了过来。十四侧身让我走到他身前。我回身瞧了一眼十四，“你可跟紧了啊。”十四一笑，“放心，这辈子我都跟在你身后，一步都不落。”心里咯噔一下，却没勇气去看他的眼睛，转回身来提着灯笼静静的朝前走着……

　　这条路似无尽长，就这么一直走着走着，却怎么也走不到尽头。没了刚才的胆怯，心里却燃起一股子心酸，不管是四爷的话、十三的话、十四的话我都记得，可却又能怎样，只是记得……

　　“到了。”十四突然冒出一句话，我这才反应过来，抬眼，胡同儿的尽头是一个窄小的木门，很是破旧。经过常年的风吹雨打，已然有些腐败变形了，门缝儿根本就对不上，好似轻轻一推就会散架一样 。心生怜惜，十三就住在这种的地方？手颤抖的不愿去敲这扇已经残破不堪的门。

　　十四看出我的心思，上前一步，叩！叩！叩！

　　过了一会儿，并没有人应答，我很奇怪难道没有人看守么？抬眼看着十四，十四抿唇一笑，示意我不要急。我点头，目光死死的盯着眼前的门，双手攥着老紧。

　　过了没多一会儿，里面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我马上咧开笑容。目光专著的盯着门，却猜测不出这来开门的将会是一个怎样的人。

　　伴随着吱哟吱呦的拉门声，里面一个年迈的老太监，满头花白的头发。他艰难的直起腰，眯着眼睛似想辨别我跟十四的长相。十四上前一步，那老太监待看清十四，忙躬身想行礼。十四一把拦住他，摇摇头示意不用了。那老人也没言语，侧身让开门口儿。

　　我很奇怪，为何这老人不说话？十四也不说话？好似都在用眼神和肢体语言沟通，我自然能明白他们俩的意思，可是还是很不习惯这种沟通方式。可能是禁忌吧，也许这里不允许说话？

　　我环视四周，是一个很破旧的小院子，角落里有间简朴的小房子里面有着点点灯火，想来是给这老太监住的吧。在看正前方，有两扇红木门，不比刚才外面的破旧。门上用铁链子缠着，还上了锁。胸口隐隐约约的刺痛，不自觉咬紧下唇，想象着里面的人现在会是个什么样子？

　　那老太监颤颤巍巍的走到红木门前，取下腰间的钥匙打开锁头，费力的取下铁链子推开门，手向里面指了指。十四点点头，过来拉上我的手，我猛地反应过来，抬眼对上十四。他冲我微微摇头，拉着我朝里面走去。我木讷的跟着他踏入那个院子，看院子里仅有一间普通的民房，门窗紧闭，瞧窗子里还有隐隐的光亮，难道他还没休息么？！雪花在眼前飘落，片片都落在我心头，好冷……

　　十四轻推我，我向前蹭了几步，回身瞧他。难道他不进去么？

　　十四俊秀的下巴比了比前方，“去吧，我在这儿等你。”我手指着自己，张口却挤不出半句话。抿了抿唇，冲十四重重的点了点头，转回身子，提起衣摆，每走一步心脏就加跳一拍，待置门前深呼一口气，撞着胆子吱呀一声推开门……心里轻轻呐喊着，十三，我来了……

　　我轻轻踏进屋子，关上门。这是正厅，摆设全部是依照普通人家的样子，穿过右侧的月牙门，看见正趴在书桌上睡熟的十三。心里顿时一揪，泪水溢满整个眼眶。看他蓬头垢面下巴已有短短胡须，一臂伸向前方，头枕在另一支弯曲的手臂上。我不自觉上前，手指轻轻扶上他皱紧的眉心，他半张着唇表情紧张又激动，身子微微颤动，好似在经历一场腥风血雨的大战，看来康熙真的伤痛他了。心里越发的痛，他怎么会把自己折磨的如此模样……

　　他穿的并不多，抬眼瞧见炕上有件外衣，我刚想拿开抚摸他眉心的手，寻思为他取来衣服。谁知睡梦中的十三一把抓上我的手，表情异常激动，大声的吼着，“傻丫头，不要走！不要走！你不要嫁给八哥，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泪水哗的流了下来，难以置信的张着唇。难道他梦见的不是康熙囚禁他？而是，我……我当真伤他的这般深……

　　我忙握紧他的双手，“胤祥，别怕，我在这儿！我在这儿！”

　　十三猛地一激灵，刷的站起身，“傻丫头，不要走，不要……”他目光呆滞的望着前方，看来是被梦吓醒了。我微笑着，手轻轻搭上他的肩膀，“胤祥……”他身子一个颤抖，没敢转头瞧我，而是单手扶上自己的额头，闭紧双目，嘴里喃喃念着什么又有幻觉了。

　　我哧的笑出声来，拉下他额头上的手，“这不是幻觉，我来了，我来看你了。”十三好似还是有些不敢接受现实，缓缓侧过脸看我。我立正站好，抛给他一个大大的笑容，“喏。你看清楚，我可不是女鬼啊。”

　　十三像是被一言惊醒，顿时眉开眼笑，眼里已有泪光。他上前一步，狠狠的将我搂进怀中，脸埋在我的肩膀上，又哭又笑的，“傻丫头。真的是你，真的是你。我不是在做梦，真的不是梦……”鼻子被他说的一酸，我经常出现在你梦里么？以至于你都不敢面对真实的我，不敢相信我真的来了。我轻拍他的后背，“是我，我来了。”

　　十三把着我的肩膀，一脸灿烂的笑容，满是期望的望着我，“是不是皇阿玛相信我了？他来接我了对不对？皇阿玛……”他说着，大步跨向门口儿。待看见空无一人的屋子，紧闭的房门，十三的笑声顿时消失了。我转身看他失落的背影，垂着头，拳头攥的死死的。

　　我真不忍心看他这么失望的模样，双手搭上他的肩膀，“胤祥。你别伤心，我相信过不了多久，皇阿玛就会想开的，他一定会明白你是冤……”“你别碰我！”十三突然转身，恶狠狠的瞪着我。脑子突然空白，不懂他为何态度转变如此之大。我又咧开笑容，“胤祥，你看清楚，我是……”

　　“不用你介绍！”十三冷哼一声，拂袖走到炕边坐下。心里一凉，因为我看出他眼里对我有着深深敌意，抿紧唇与他对视着。

　　“堂堂的‘八福晋’，我怎会不认识？”看他故意讲称呼说的很重，我便明白他的意思了。我没言语只是走到椅子边坐下，叹了一口气，十三是先被关的，自然不知道后来胤禩被革职的事情，不能怪他。他对我有所怀疑，对胤禩有所怀疑自然也是正常不过的了，如果是我我也会怀疑的。我就这么静静的坐着，没有再开口，毕竟这次我来是为他解惑的。

　　过了没几分钟，十三终是憋不住了，“你是怎么进来的？”我垂着眼睑，语气再平和不过了，“走进来的。”

　　“你……”十三似要发怒，可瞧见我一脸无所谓的样子，终是哼了一声撇过脸去。

　　他既不问，我便也不说。脑子里反复思索着，似乎十三这次是会平安无事的被康熙放出去。可是胤禩呢？如何也记不起来，咬紧下唇，恨自己当初为何不好好研究一下清史呢？我只是简单知道一点点大事件，还是从电视上看来的，具体的到底如何却一概不知。

　　看了看桌子上的烛台，出来的时候也不短了，恐怕胤禩该急了。我起身，淡淡道，“我今天来没有别的目的，只是来看看你，仅此而已。再者是想告诉你，皇阿玛就快放你出去了。千万照顾好自己，我走了。”说完，带上披风上的帽子。

　　还未等迈出第二步，十三已几步冲了过来，紧紧的将我搂在怀中，“傻丫头，我错了对不起，我不是气你，怀疑你。我是气……”他没有了下文，我心里暗自冷笑，我自然知道，你恨的是胤禩。皱起眉头，我该不该跟他解释？罢了，罢了，解释了又如何？结果还不是一样。

　　拍拍他的后背，“你别急，我没生你的气。只是时辰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万一被人发现就……”还没等我话说完，门突然被人撞开。

　　十三松开我，“老十四？”

　　看十四面色苍白一脸的惊恐，粗重的喘着气，我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还未等我开口，十四大步跨到我身前，“不好了，皇阿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