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玖》追梦回懿

7、第七章 悲伤

　　他一手扶着我，一手拾起掉落了的伞。
　　“你……知道……是谁杀了清漪，对不对？”话问出口，我自己也不敢相信。我为什么会这么想呢？兴许是那双眸子里藏不住东西，所以，他一直刻意让自己变得冰冷，这样也是他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为了让大家都离他远一些？
　　“你先不要多想。”他安慰着。
　　他的语气好温柔，声音却越来越远，好似游离在另一个空间的呼唤。
　　我是个不祥的人，爹娘弃我，清漪也在跟了我之后，莫名死去，不知道我会不会给义父也带来灾难……
　　记得刚开始学习的时候，义父每天会来看看我，询问我的情况。他的眉眼弯弯，嘴角带笑，无疑是我坚持下去的最佳动力。渐渐，我每天都会期待他的出现，听着他夸我，被他爱抚。可是，他后来来看我的频率渐渐减少，我总是望穿秋水般期盼着。1年过去了，他的身影也慢慢不在我的视线中停留了。大多数时候只是一瞬，一瞬他便离开了。又过了一阵子，他彻底消失在我的视线中。所以，我便采取罢课以示抗议，可我受了罚，他也没有出现……
　　受罚之后，我偷偷地跑去雨轩阁找他。果不其然，我在那里见到了他。
　　时至今日，那段对话，我记忆犹新。
　　“小玖怎么来了？”他惊讶了一下，随后莞尔，还是春风般拂过，不知是屋外的风寒，还是其他什么缘故，我竟浑身冰冷，寒得彻骨。我看着烛火的微芒映出他略显疲惫的面容，有些许心疼，也后悔来打扰公务缠身的他。我真的是太不懂事了，就因为他不来看我，我就使性子，就罢课。
　　尽管我知道原因，我还是忍不住追问道：“为何义父都不来看小玖了呢？”我嘟囔着，抱怨意味极重，其实，我想要得到的不过是他的关切的话语罢了。
　　他轻轻笑着，把我抱上他的膝头坐下，“爹很忙，小玖要自己学着长大，学好知识，这样才可以帮助爹爹啊。”
　　我没有再说什么，就这么一句话，就让我铁了心要助他。即使每日都有繁复的作业，即使每日都会忙到夜深，我也愿意为了这个男人去做。就因为——他是我的再世恩人，没有他就没有我，就没有活着的小玖。
　　所以，为了他，我也应该活下去！
　　一股力量将我拉回现实，我不期然回到了那个剐我的现实中，扮演我的角色。
　　听到周围有吵闹声，我睁开眼，看到的是一张熟悉但却陌生的脸。刻意地越过这张脸，看到了屋里人头涌动。
　　我多久没见到他了呢？自从上次的对话后，就没见过了吧……所以，我一定是看到海市蜃楼了，他怎会……怎会来看我呢？可现在眼前的他的面容是如此的清晰，如此的真实，我似乎还可以感觉到他轻轻的鼻息声……
　　“你醒了？”他挥手示意侍女们退下。
　　他真的、真的来看我了！这一天，与上次见到他间隔得太久了……
　　我欲起身行礼，他却抬手示意我躺下。躺在软铺上，看到这个人，什么东西热了眼眶。但我不可以哭！
　　“义父。”涩涩的喉头，憋出这样一句话。
　　“为何如此不注意自己的身体！”他似乎很愤怒，连时常挂在脸上的笑容也不见了。
　　“义父，小玖……辜负了您的期望……”言讫，我转头将视线移向窗棂外，天已大亮了，可是，还在下雨，雨水顺着屋檐滴落，弹奏着哀伤的乐曲。倏忽，我想起了老师教的一首曲，曲调幽怨，没有配词的曲也不显得单调，初学之时也一直不曾了悟此中意境，但如今，它却可以一叹我心中哀伤。那棵柳树，5年了，也已经健壮起来，可此刻，它微微枯黄的叶子，显得很没有生气。
　　顿时，我恍悟似的将视线定格在他的脸上，拉住他的手，问道：“义父可知道清漪出事了？她身葬何处？她是何时……死的？”
　　许是我眼花，似乎看到他抽搦了一下，随即表情变得凝重，“我知道此事也已经是发生这件事后的3日了。由于她是你的丫头，我命人把她葬在‘望生湖’边——这是她选择的地方。”
　　“义父，你相信我，相信小玖，清漪不会自杀的，你相信我！她不会自杀的！”我已微带哭腔。拼命艰难地坐起，他猝不及防，我早已紧紧拉住他的衣袖。
　　他的另一只手覆上我的两只紧拽着他衣袖的小手，平静地道：“小玖，你要接受事实。爹爹也知道你和清漪感情好。”顿了顿，他继续问道：“记得你最后一次受罚学到的东西么？”
　　他知道我受罚了？他一直都是知道我受罚的？那他为何从来不曾出现过？他难道就一点都不心疼吗？
　　痛彻心肺的感觉犹如火山爆发般袭来……连逃离的时间都没有。体内唯一一丝力气也被抽光，扯着他衣袖的手渐渐松开，垂落在床板上，敲出“咚”的一声，这一声也似乎敲在了我的心上，砸出了一个洞。我失神地望向别处，不敢再看他的眼睛，害怕从他的眼睛里看到让我失望的东西，带走我一直坚持的信念……
　　“告诉爹，你学到了什么？”他再次追问道。
　　“不应该妇人之仁……”您就是听着我受罚的消息，无动于衷的吗？
　　“记得就好！爹不是不疼爱你，只是，爹更希望小玖能成为爹的左膀右臂，帮助爹，你明白吗？”我愣愣地点了点头。
　　他拍了拍手掌，一个女孩走了进来。我无心打量这个女孩，只是瞥了一眼，模样好像还不错，可是，不会像清漪那样笑。
　　“这是你的新婢女。你好生歇息，义父还有事要忙！”虽然脸上挂着笑，可是——为什么就是觉得这个笑容并不同于先前呢？是义父变了？还是我变了？
　　这就是父爱吗？我……不敢确定了……
　　我吩咐那个新的侍女先下去了，她是永远都不可能代替清漪的，拥有那个灿烂笑容的只有那个女孩而已。
　　待那个新侍女退下后，晨钦便来了。
　　“谢谢你昨日带我回来。”
　　“你已经昏迷2日了。”他的话犹如当头一棒，原来已经过了2日了，那义父他……昨天来了没？是守了我一整夜吗？
　　我和晨钦在一起永远都只有客套话，而后就是沉默。有的时候沉默真的很可怖，比所有毒蛇猛兽还要恐怖百倍。它会让人觉得疲惫，让人没有继续坚持下去的勇气！让人被它无情地吞并……
　　我真的很累，只是希望我可以就这么永远躺着，不用去理会任何事情，我爹娘是谁，清漪究竟是谁害死的，我真的什么都不想去想。可是，只要我还有呼吸，有思想，我就会不受控制地去想。我累了……真的很累……以前的小玖面对什么情况都敢大胆地说“小玖不会让自己活着”，可——现在的晨玖呢？拥有着义父的期望，我还可以轻易地放弃自己的生命吗？答案是——不能！我的命在义父救我的时候，就已经属于他了，我没有掌控自己命运的权力，而从那刻起，我连掌握自己生死的权力都失去了……但，我却不曾后悔！
　　自顾自想得入神，已经忘记了晨钦还在屋内，听到他开口道，“晨钦告辞，你歇着吧！”
　　我没有回应晨钦，我也不知道为何不回答他，好像就是本能地忽略他，不理他，没有任何原因，显得有些矫情。
　　晨钦出去了，那个侍女却跟着进来了。“小姐有什么事就吩咐红袖吧！”没有看那个婢女，只是闭着眼“恩”了一声，当作应答。心下却不满她无分寸地闯进来，若是清漪，她一定不会的，因为她是用心对我的。她了解我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总是对我嘘寒问暖，好像是我的姐姐一样……呵呵……我是怎么做她的姐姐的？每日每日都留她一人守着屋子，从来不过问她的心情，从来没有提醒她，天寒，要加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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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何时，我迷迷糊糊地睡了。清晨，清脆的鸟鸣将我从虚睡中唤醒，我看到红袖也在桌上趴着睡了一宿，见我醒来，为我打开了窗。太阳已露出了久违的笑脸，落在屋里斑斑驳驳，破碎不堪。
　　我下床来到梳妆桌前，看着镜中憔悴不堪的面容，哪有原先的美丽动人？我还是轻扯出一抹浅笑，又似嘲笑，嘲笑我把自己弄成如今这般模样!清漪，你看到又要唠叨了吧？
　　红袖也为我细心地准备好了梳洗用具。可我还是觉得，清漪做的要比她好许多。
　　差不多梳洗完毕，许久不见的小六也就来了。
　　那个记忆中瘦弱的男孩也比从前胖了许多，兴许是升官了吧！
　　“小姐，老爷要你去雨轩阁一趟。”
　　义父找我会有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