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玖》追梦回懿

16、第十六章 羞涩

　　他走至我面前，停步。我却不自觉地退了一步，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
　　见他久久不语，我抬头对上他的眼睛，又立刻游离开，“什么……事？”感觉他正看着自己，就变得更不自在。“再过10日就是岳丈的寿辰。我并未将你受伤失忆一事告知他们。”听到这儿，我猛地抬起眉，看着他。他不缓不急，气定神闲，“叫翠玉多告诉你一些事情吧。如若实在无法隐瞒，那就唯有告知他们实情了。”他的眼神不似先前一般逼人，但看着他棱角分明的眼，却让人敬而远之。“恩，我会的。虽然我对他们没有记忆了，但他们是我的爹娘，我也不希望他们再为我操心，为我伤心了。”
　　他没有再说什么，我怔愣着，视线却随着他走回几案边，一时间不知是该离开，还是说些什么。只见他打开瓷盅，欲舀汤进碗里。我忙快步走上前去，看着他刚正的侧脸，道：“我来吧。”他将汤勺递给我，站立在我的身侧。我低眉舀汤，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仿佛回到了那一日他抱着我进府的感觉——很安全的感觉。
　　待我舀了满满一碗汤，递给他，他轻声说了句“谢谢”。我不知该如何作答，于是便索性闭口不答。
　　见他接过汤碗，我的时间似乎就定格在那一瞬，等待着他回应的那瞬。但他只是浅浅的喝了一口，道:“汤很美味。谢谢。”从他的面部表情中，看不到他的满足，看不到他的喜悦，就像他说这句话时一样，不带任何情绪。奇怪地，竟感觉到心被扎了一下，尖锐的痛觉在心口蔓延。理智终没有胜过情绪，我迅速夺下他手中的汤碗，汤洒了出来，烫到了手指，红肿了起来，弄湿了小块衣襟，我也不以为意，只是将它重新放回托盆，“不喜欢就不要勉强。”对着他施礼，以示告退。直到离开，也没有再看他一眼。
　　走出书房，看到等在屋外的翠玉也没有招呼，径自回屋。回屋的路上，我回想起方才的情形，暗自责怪自己冲动。一直都不曾发现原来自己也是任意妄为的，无论是义父还是鬼神他们都无法使我改变。原是打算讨好展萧，取得其信任，从而掌握其弱点，如今却……暂且先抛开展萧之事不提，还有慕容复。要怎么做方能不引起二老的怀疑呢？翠玉也发现了慕容绫不同于失忆前，何况是对慕容绫疼爱有加的陈氏？陈氏是慕容复的正妻，因为身患疾病，不宜生子，但她还是执拗地要生下慕容绫。但此后，慕容复便不再应允她的冒险行为。所以，她只有慕容绫一个女儿。对这唯一的千金是含在嘴里怕化掉，抱在手里怕摔着。慕容复则是爱屋及乌，因为爱陈氏，所以也不计较男女之别，对慕容绫也是喜欢的打紧。要在这两人面前蒙混过关，想来是有难度的。
　　不知不觉间，我竟来到了园中的亭子附近。
　　身后传来翠玉的声音，“小姐是想弹琴了吗？”她走至我身前，伸手道：“这让翠玉来拿吧！”我由着她接过托盆，欲拾级而上，但又止步，“我们回屋吧。我还有一些事要做。”
　　回到了屋子，我打算找翠玉再多了解一些慕容复和陈氏以及慕容绫的事情。
　　“翠玉，你应该知道过几日便是爹爹的寿辰……”我话未说完，翠玉便抢先道：“小姐，你恢复记忆了？”我无奈地闭上了眼，“你不要打断我，听我说完。爹爹大寿，我一定会出席。方才姑爷说，他并未将我失忆一事告知爹娘，那……为了不叫他们担心，只有尽量不要被他们发现。你明白吗？”翠玉点了点头，“可是……小姐你与从前真的是大相径庭，老爷和夫人……”她顿了顿，还是说道：“不可能不发现的……”我笑着对翠玉摇了摇头，“所以，你要帮我。我们只有尽力掩饰。”翠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她将托盆放到桌上，掀开瓷盅，问道：“姑爷没有喝吗？”我的眼神暗淡了，不知如何回答。“端下去吧。”翠玉这回没有多说什么，顺从地将托盆端起，退出了屋子。
　　“笃……笃笃”，房门被敲响，翠玉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进来吧。”推门而入的，不是别人，正是展萧。
　　我似乎还在赌气，“展大人，有何贵干？”明显看到他迈进屋的步子停滞了一下，但还是继续跨了进来。这回我是得理不饶人，看着他，但避开他的眼睛。我没有再问他有何事，也没有请他坐下，只自顾自坐着。
　　“我是……来道歉的。”他的脸上出现一抹潮红，很快速地褪去，但我却捕捉到了。他第一次在我面前如此失态，我有些忍不住想笑。但一想到他不过二十又五，但肩上担的是国家的责任，是这些逼的他不得不时时刻刻严肃起来，如若不然，他无法在官场上立足，无法让纵横官场十数载的皓首们信服。
　　“我虽是中吴人，却不习惯辣。”他又补充了一句，全当是解释。听到这儿，我知道是我以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便不好意思地站起身走近他，微欠身，“是绫儿不好，未察相公所好，又傲慢无礼，万望相公莫怪才是。”他扶住我的手臂，让我起身。抬头间对上他的眼睛，是如此漆黑而澄澈，不再让人敬而远之，不再咄咄逼人。加之嘴角挂上尴尬的笑容，活脱脱是一个淘气的大孩子！
　　“此事也怪不得夫人，今后这类事夫人不必亲自动手。”看到他说到“夫人”时，虽然掩藏得很好，但脸上羞意愈盛终是没有能逃过我的眼睛，相信若换了他人，一定不会察觉到的，但我可是在青楼里见识过无数男子的。我心下笑着：此刻的他，当真看不出就是中吴的御史大夫，曾多次向皇上献计献策解决各种天灾之人。我有意调侃道：“这本就是妻子所为，相公无须客气。”心下却是笑得愈欢。
　　他避开不答，拱手道：“那么，你休息吧，我告辞了。”
　　他的窘态让我想起了曾经到过楼里的一个书生。他穷则穷矣，却总是不惜重金来见牡丹一面。我本以为来青楼的男子也不是什么好人，可他不同。每每我去端茶送水，总可以看到那个书生脸上泛着红晕。牡丹总是有意无意地抱怨他太无趣，要不就是两人坐着相对几个时辰，要不就是吟诗作对，而她对此全然不懂，自然感到无趣。为此她还曾向妈妈说过，以后不要再让书生来了。可是妈妈说我们打开门做生意，哪有有钱不赚的道理。于是，牡丹也没办法。牡丹说他是有色心，没色胆，讨厌其至极。可我却觉得那书生是因为尊重她才不像其他来青楼的急色男人一样，追着她们又亲又抱。
　　展萧也是不同的，我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慕容绫会倾心于他，即使她并不能走进他的心里，成为他的爱人，她也不悔。
　　翠玉回来见我坐在桌前笑着，她也未打扰，乖乖地站在一旁。待我发现她时，她才狡黠地笑问道：“小姐，发生了什么事吗，在我不在的时候？”我像是个被揭发做错了事的孩子，脸上顿时火烧一般烫起来，“翠玉，你个死丫头！”
　　“好了，小姐不逗你了，看你笑得这么开心，一定是我们家的姑爷做了什么吧？”我硬着嘴说，“没有。”见翠玉没有放过我的意思，我忙接着道：“好了，你有那么多时间胡思乱想，不如想想数日后的大寿该如何瞒天过海吧。”翠玉严肃了起来，道：“小姐，其实我不明白，这么大的事姑爷为何要瞒着老爷、夫人呢？”“兴许是不希望他们为我担心吧。”
　　随后，翠玉告诉我一些慕容绫小时候发生的一些较为重要的事。我听得是迷迷糊糊的，毕竟慕容府什么样，慕容绫的闺阁什么样，我都不曾见过。
　　10日中，翠玉一直忙着告诉我一些关于慕容绫还未出阁前的事。我也没见着展萧，我猜他应该除了繁忙的公务外，还要忙着准备贺礼吧。
　　一晃眼，10日也匆匆而过。
　　“小姐，你今日就穿这套衣裳吧！”翠玉手里提着一件粉色长裙，一脸喜悦，这样的笑容似乎能化了屋外的厚厚积雪。“小姐，戴这个发簪吧！”“小姐，……”这丫头今日真的很兴奋！我却有些惴惴不安。看着镜中与慕容绫容貌相同的一张脸，能瞒天过海吗？
　　“小姐，你在想什么？”翠玉看着我，脸上遮不住的喜悦。“我有些许担心……”翠玉放下手中的东西，走过来，拉起我的手，“放心吧，小姐。翠玉会帮你一起瞒过老爷和夫人的。”我看着她一双明亮亮的眸子，坚定地点了点头。
　　“小姐，你今天真美！”看着镜中，上了淡淡妆的我，还有那一身粉色长裙，配着白色小坎肩，当真是很夺目的。“不要贫嘴了，我们走吧！姑爷在门外等着我们呢！”“是——小姐！”翠玉调皮地道。
　　御史大夫府外，一辆马车，一匹马。展萧站在马旁，对着朝阳的方向，这样看去，更显出他的英武！
　　“我们出发吧？”见我来了，他询问道。我对他笑着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说

　　16章～～无话可说。受刺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