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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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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这天晚上并没有像秦七说的通宵达旦,凌晨一点,黄九收拾东西回家。
走到一楼拐角那个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的小卖部时,打着呵欠的老板娘拿着一大束百合花走了出来:“黄大夫吧?这是你的病人送你的花!”说着把清香四溢的鲜花送到她手上。
黄九惊讶之极,低头想了想,问:“那个病人长什么样儿?”
“挺高挺瘦,挺好看的一个小伙子。对了,还扛着个摄像机。”
“您又怎么知道我是黄大夫呢?”
老板娘笑了:“人家跟我说了呗,说是个挺苗条挺秀气的小姑娘,眼睛特别大。”
这当然不是黄九第一次收到鲜花,但却是她第一次感受到鲜花的力量——那种美丽和生机带给人的力量。刚才第一眼看见这舒展有致的花瓣,看见它白中透着淡绿的颜色,黄九就觉得心情好了许多,等到把花捧在怀中,深深地吸一口淡雅的香气,她已不自觉地翘起了嘴角。
花真好,活着真好……做医生,其实也还好。
这一束花在黄九宿舍引起了巨大的反响,觉也不睡了,三个女生都从被窝里爬起来激动地盘问黄九:“谁送的?谁送的?”
黄九没心思凑她们的兴,就说是病人送的。
这么一说大家八卦的兴趣没了,讨论业务的劲头却起来了:“可以啊九儿,才一个月,都有患者送花了!什么病?你给治好的?快传授传授经验啊。”
黄九哭笑不得,只好继续瞎说:“他给我们科室每个人都送了一束,包括实习生,行了吧?”
“咳!”
这么一说,高涨的意兴总算阑珊,只有唐佳西在钻进被窝之前感叹了一句:“真有钱啊,一人一束!”
第二天黄九申请调休,在家休息了一天,重新看了一遍“浪漫满屋”。
再上班已经是腊月二十,黄九去ICU看了李楠楠,她浑身裹着纱布,静静地躺在床上,身上插满了各种各样的管子。
下楼时正巧碰见秦七,他满眼红血丝,严重睡眠不足的模样,见了黄九却笑笑:“演个小品还特么有‘下回分解’……”
黄九问:“那两个学生怎么样了?是您做的手术?”
“命保住了。”秦七轻轻叹口气,匆匆走远。黄九闻到他身上有迷迭香的气息,不再是往日浓重的消毒水味道,不禁微微一怔,随即想到:一定是他喝了迷迭香茶以求提神。
跳楼事件引发的舆论关注比想象的还要惊人,各路记者蜂拥而至,几乎踏平了院长办公室的门槛。报纸网络、电台电视台的社会新闻版块喧嚣了一个多礼拜,终于被其他更耸人听闻的消息取代,永远关在这件事里出不来的,只剩下了病人的家长。
这天急诊科来了个四十多岁的大姐,直着脖子不敢动,一脸的惊恐,说她气管里有一根针。B超一检查,果然有细长的金属物体。立刻行直达喉镜下异物取出术,结果从病人气管里取出一根寒光闪闪的绣花针。
惊魂甫定,大姐说了原委:今天早上她在家里,一边听歌一边绣十字绣,中间拆线的时候顺手就把绣花针咬在嘴上,记过不小心吸了一口气,就把针吸到了气管里。
大家都震惊无比,崔护士哆哆嗦嗦喊了一声就拿手机给她妈拨电话:“妈,你绣十字绣的时候千万别把针叼嘴里啊,我们这儿有个患者吸气的时候掉气管里了啊!”
大姐拿着针千恩万谢走了,护士长笑着给黄九她们讲:
“急诊科什么事儿都能碰上,有一回一个小姑娘说卫生棉条掉子宫里了,吓得哭都不会了,我们把十八般兵器全用上了也没找着,最后我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压根儿就没带啊?’你猜怎么着?她一拍大腿:‘好像是啊!我上厕所上到一半接了个电话,接完好像……哎呀我真没戴!’扑过来就抱着我亲,亲了我一脸口红印儿!”
大家笑得前仰后合。
今天黄九心情不错,下班时一边哼着英国民谣一边往外走——
Are you going to Scarborough Fair
Parsley,sage,rosemary and thyme
Remember me to one who lives there……
忽然手机吱哩哇啦地唱起了《双截棍》,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她接起来问:“哪位啊?”电话里传来一个挺熟悉的男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是谁。
“我是周南,黄大夫,你快下班了吧,我来兑现承诺,请你吃饭。”
黄九奇怪:“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像阜外这么牛气的医院,医生是绝不会向患者透露自己私人电话的,更不可能透露同事的电话。
周南笑了:“我猜的。”
“啊?”
“不就11个数儿嘛,我多试几次,总试的出来。你下班了吗?”
黄九皱了皱眉,很快地推辞:“我今天……”
可周南没让她把话说完:“我都看见你了,出来吧,我就在大门口呢。”电话挂了。
黄九吓一跳,赶紧向门口看。急诊科大门离院门很近,一个穿藏蓝外套的瘦高个冲着这边挥手,果然是周南。
黄九快走几步到他面前,正要推辞,电话又响了。她抱歉地朝周南点点头,拿起来一看是李凝。
“姐姐,你知道那天咱们碰见那傻子是什么人吗?就那砸了摄像机的……”
李凝的大嗓门亮出来,方圆十里都不用偷听。黄九赶紧捂住手机,向一旁走了两步。
“那是富二代、官二代、红二代,特么三代一体!《人民日报》的太子!我刚知道的……”
“什么叫‘人民日报’的太子?”黄九下意识地问。
“社长的儿子啊亲!亲儿子!”
黄九忽然反应过来:“是你把我电话告诉他的吧?”
“是啊是啊,他找你了?他说你给他姐姐看过病,还接受过他的采访——我可警告你,你千万别玩清高啊,那哥们儿人帅、体格儿好、成分好,除了傻点儿没别的毛病,你可一定按住了,别让他跑了——如果实在看不上,就让给我,千万不能便宜了你们宿舍那帮混蛋,听见没有?我说你听见了没有?”
黄九说我听见了,你小点声,声儿再大就该把他吓跑了。李凝立刻收了线。
周南一直笑眯眯地看着她,这时走过来说:“你爱吃西餐,还是中餐?”他现在给人的感觉不是死缠烂打了,是气势凌人。
黄九从不仰慕各种“二代”,但也不歧视各种“二代”,她想起那天周南的百合,笑着说:“谢谢你的花。我爱吃中餐。”
黄九也不是哪种越追追跑,以逃跑为荣的姑娘,她总是很随和,起初会给人很好接近的错觉,要等日子长了,追求者才会发现她原来是不折不扣的硬骨头。
“好啊,那川菜?湘菜?”
黄九很干脆:“附近有三家菜馆不错,一个淮扬菜,一个川菜,还有个北平楼。”她南北兼顾,心想总有个你中意的吧。
没想到周南立刻说:“我甜咸不忌,酸辣不避,你熟,还是你选吧。”
“那就‘菜根香’吧。我这儿还有张优惠券呢。”那是张彤昨天给她的。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