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计划叫送人头》十三号伯爵

13、攻略HP头号魔王（完）

　　艾琳娜依稀记得，那一日她冷眼看着站在汤姆身边的北弦，最后漠然离去。

　　是的，即使是现在按照模糊的记忆来重新诉说那场令人诧异的蜕变，都是令听者难以忘怀的。

　　拉文克劳的骄傲，就那么变成了耻辱。

　　听闻她为了上位，出卖了自己，爬了斯莱特林的毒蛇头的床，那个叫汤姆的人。

　　艾琳娜不敢置信，在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艾琳娜就去找北弦求证。

　　可北弦却像是看着一个傻子一样看着她，笑得那么具有嘲讽意味，她听见她说，无风不起浪，这确实是真的。也是为了能守住汤姆。

　　艾琳娜对北弦感到失望。却觉得北弦可能是被逼的。或许是报复的心理太强烈了。

　　她劝北弦不必用这种方法报仇，她向她愤指汤姆的邪恶与不堪。

　　但北弦一句话却击溃了艾琳娜。

　　——可他是斯莱特林的王，是我所爱之人。

　　艾琳娜就是从那个时候对北弦感到失望，非常的失望。以致后来艾琳娜不再和北弦同一宿舍，两人形同陌路的故事便从此处开始。

　　从那日以后艾琳娜便常常从他人嘴中知道北弦的事情，一直到毕业舞会时。

　　北弦的第一支舞，是和汤姆跳的。汤姆的第一支舞，是和贝拉跳的。

　　两人在舞会上谈笑风生，优雅从容，不少人猜测两人毕业后将会订婚。

　　艾琳娜只是坐在一旁，想北弦以后会如何摔得惨烈。不，她其实更希望她是错的，希望北弦还是可以找到自己的幸福的。

　　都是谎话。艾琳娜看得出，汤姆和北弦的相处，简直就是北弦一片付出，而汤姆假意接受背后却全部碾碎。

　　尽管如此，但总不乏有一些嫉妒的人，会挑事。例如汤姆的仰慕者。例如那个贝拉。

　　她也很有名，是布莱克家族的小姐，非常的有才且是汤姆的第一仰慕者。

　　她看见贝拉在汤姆没注意的时候对北弦使了不少手段，做了不少手脚。艾琳娜也看得出，汤姆其实知道这一切，但他故意当作没看见。而北弦，却能面无表情的全部忍受下来。

　　不愧是她所认识的北弦。为了达到目的，她能忍所有的痛苦。

　　恍惚间，艾琳娜猜测，北弦和汤姆在一起，北弦其实也在忍受着巨大痛苦，只为了最后将汤姆狠狠的踩在脚下？

　　……不可能，她把北弦想得太女王了。而且……北弦看向汤姆的眼神，明明是真的把心给交了出去。

　　艾琳娜转过身，不再看去。

　　毕业后，战争不久也拉开了帷幕，汤姆不再叫汤姆，叫做伏地魔，北弦这个名字，也不再为人所知，更著名的是另一位黑魔法巫师的出现，公爵夫人。

　　联想着伏地魔，不难猜出公爵夫人就是北弦。

　　艾琳娜在毕业后并未打算涉入战争，而是打算在英格兰找点小职工做做，能自立了再回老家，去掌管自己的家族。

　　拉文克劳里也有出身显赫的人。

　　艾琳娜说不准，其实自己留在英格兰只是为了知道北弦的第一消息。或许吧，这个她打心底认可的友人，她是很在乎的。可能一生就那么几个人能了解你。

　　艾琳娜当上了酒吧的酒保时，听说公爵夫人被凤凰社抓住了。

　　凤凰社，邓布利多建立的，与食死徒相对的阵营。

　　艾琳娜去摩金夫人长袍店做工时，又听说凤凰社把公爵夫人给杀了。

　　不久，就有传闻说是伏地魔的庄园又有了一位新的女主人。

　　再不久，听闻新的女主人长相极似公爵夫人，而且实力与公爵夫人可能不相上下。艾琳娜笑笑，将新做好的长袍收在盒里，等待它主人来取。北弦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死呢，那个新女主人明明就是北弦。

　　等听闻后来伏地魔亲手杀了一个食死徒，因为对方对新的公爵夫人出口不敬，再加上本就不是什么重要人物。

　　艾琳娜好奇，托了点人脉才查出，那个被杀死的食死徒是凤凰社的卧底。

　　居然能借此来赚得北弦的深情，不得不说，艾琳娜小看汤姆了。

　　“小姐，我来取我订制的长袍。”有人进了店门，用低沉喑哑的声音说着，但艾琳娜听得出这是个女声。艾琳娜说了句稍等，将量尺寸的会飞的卷尺给抓住，塞进了它应该存在的盒子。
　　“名字？”艾琳娜一边说着，一边掀起遮挡里屋的布。

　　“北弦。”

　　艾琳娜愣在当场，看着那个站在自己面前，不复从前光彩的人。

　　多么熟悉的名字，北弦。

　　一身黑色长袍，盖过头，掩盖了面貌，活得躲躲藏藏的，长袍上的泥巴还没干透，身上带着腐烂的气息，犹如活在城市的老鼠。

　　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刚从凤凰社人的手里逃出来。”北弦随着艾琳娜的视线看了自己一圈，立刻解释道，然后把长袍脱了下来，里面穿着的是居家的休闲服……该说真不愧是北弦吗？

　　“你来不会是只来取你的长袍吗？冒着生命危险？况且我们这里并没有一个叫北弦的人的订单。”艾琳娜微笑着问，似乎不打算念及旧情叙个旧什么的。

　　“嗯，当然不是。事实上，我是来订做葬服的，葬礼上用的，毕竟我离死期不远了。”北弦一派轻松的说着，好像要死的并不是她一样。

　　艾琳娜没有笑或是别的什么表情，而是直直的盯着北弦，似乎在看一个陌生人。

　　北弦沉默片刻，发觉自己确实不该这么说。

　　“当然，如果贵店不乐意……”

　　“现在就量尺寸吗？”艾琳娜转身进里屋去取卷尺。

　　“……最好不过。”北弦笑了起来，现在她的假笑越来越熟练了。

　　量好尺寸后，北弦便没什么继续待在这的理由了，只好率先离去。

　　“什么时候给您送去？”艾琳娜很客气的说着，这是身为店员她该说的。

　　正要出门的北弦脚步一顿，继而继续走起，将门关上。北弦离去前，艾琳娜站在当场，不知如何是好。她听见北弦说，明天。

　　即使现在再不喜欢北弦，还是不希望她死的。或许她只是开玩笑呢？艾琳娜安慰自己，当务之急是把订单送去设计师，希望在明天之前赶出来——几乎不可能又不得不做，因为这是公爵夫人所要求的。

　　葬服是下午送去的，艾琳娜送的，奇怪的是，本来以为会被赶走的她，却被放行了，顺利的进入了伏地魔的领地，进入了庄园，然后是大堂，接着是二楼，再是卧室。

　　她看到床上那个人，脸色苍白，连呼吸都是轻柔的，似乎再无力气起身，但看到她时还是露出了一个微笑。

　　她说，你来啦。

　　艾琳娜恩了一声，抱着装着葬服的盒子，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北弦笑着让艾琳娜把葬服拿出来，她想看看好不好看。

　　艾琳娜照做了。她来见北弦的过程中，伏地魔都在门外守着。

　　“你觉得如何？”北弦轻声问着艾琳娜的意见，艾琳娜不知是该说漂亮，还是其他什么。

　　“什么时候的事。”艾琳娜沉了声，突然问道。

　　北弦没想到艾琳娜会问她这个，愣了愣便笑起来，很温柔的笑，似乎很暖心，若她脸色不是那么的苍白话。

　　“前段日子在凤凰社跌的跟头而已。”北弦的解释很巧妙。艾琳娜便不会知道，差点当场害死北弦的，其实是贝拉了。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件事，除了北弦自己。

　　“你昨天……”艾琳娜咬唇说不出来话了，其实昨天北弦到摩金长袍店，只是为了见自己一面吧？她本来可以让食死徒护送她，或让黑魔王送她，但她选择了独自前来，明明身体已经这么糟糕了，难怪当时她那么狼狈。

　　北弦不解释，只是微笑着看着艾琳娜，那双黑眸里似乎透出无限柔情，那笑容也暖得让人错以为冬天已过，窗外早是春暖花开了。

　　艾琳娜似乎明白了，北弦其实一直一直都把她当作至交，生死之交。

　　艾琳娜张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千言万语都卡在喉咙里，最后艾琳娜舔舔嘴角，有泪水的味道。

　　“衣服很美，我很喜欢。那本书，我放在了北佞那里，你要想看，就去看吧……”北弦突然话题一转，柔声说着，似乎说得话太多，有些累了，声音越来越轻，最后隐了声，只是垂眸看着艾琳娜，似乎是累了。

　　不去在乎北弦说的书是指什么，艾琳娜只是在意北弦的身体，她只是一个劲的劝北弦别再说了，躺下好好休息。

　　“我，想再见一眼汤姆……”北弦笑着回应了艾琳娜的关心，轻声对艾琳娜请求着。现在天底下，除了邓布利多，大概只有北弦会叫那个人汤姆了。

　　突然间，艾琳娜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从心底流逝，艾琳娜慌了，泪水止不住的涌出，她说好，她让北弦等着，她慌乱的跑着，打开了房门。

　　汤姆一直守在门口，从未进去。看到打开门不住流泪的艾琳娜，那个一直高高在上的男人却有一瞬间的绝望。

　　在看到柔弱的向他微笑的北弦时，他终于松了一口气。

　　“北弦说想要看你……”艾琳娜不止说什么才好，她见汤姆对她摆了摆手，然后上前温柔的揽过北弦。

　　艾琳娜转身走出房间，关了门。

　　关上门的那一刹那，艾琳娜忍不住呜咽。

　　她害怕，害怕北弦就这么没了。

　　等整理好思绪后，艾琳娜才匆忙离开这里。她没有理由再待下去，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回去查出北弦被凤凰社抓住后出了什么事，以及如何能救她。

　　可刚走到大堂时，艾琳娜就崩溃了。

　　她听见汤姆竭斯底里的叫声传来，像是刺耳的钟声突然划破沉寂的黄昏，无数的黑暗沿着裂缝相互交织蔓延，钟声久久不息，给人一种无限的悲哀。她从不知道伏地魔也会这样的失控。

　　可在这一瞬间，她只感觉大脑一片空白。像是有什么从指缝间流淌下去，她拼命想挽留，却全部是徒劳。

　　她原谅北弦了。她原谅她了！她希望下一刻北弦就能出现在她面前，对她说不喜欢她现在的职业，不喜欢她无情的样子，她会笑，会笑着说那都是装出来吓唬北弦的，因为北弦曾做了让她难过的事。可现在她只希望北弦能活过来，亲口告诉她其实她一点也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北弦就是北弦，永远都是她的朋友。

　　但每个人都知道，这都是不可能的了……

　　过了很长一段日子，似乎北弦这个人已经从艾琳娜的世界里消失了。

　　一本书打破了这个平衡。小火送来的。

　　算是日记，倒更像是随笔。因为积郁心中的负面情绪已经多到自己都难以承受，只好写下来了。

　　艾琳娜翻开书本，第一页上写着，北弦。她第一次知道北弦两个字原来这样写。横平竖直，这是北弦民族的字。

　　往下翻，便是夹杂着中文和英文的，潦草的字迹。可以看得出主人的心情有多么的糟糕。

　　因为有不熟悉的语言，阅读起来还是有些困难。

　　但艾琳娜却发现了很多。譬如，其实北弦一直到死，都没有爬过汤姆的床。即使她因这个传闻而变成了多少人口中的耻辱和败类，她却为此不辩解。因为她知道，没人会相信她的。

　　她其实受了很多苦，她在汤姆身边十分的痛苦，但她却不得不如此。艾琳娜不明白，但她很心疼。

　　上面还写到，在毕业舞会那天，所有人都离场后，只剩下她一个人，坐在地上哭泣，像是迷路的孩子。她很希望艾琳娜会找到她，带她走向回霍格沃茨的路。或是北佞来接她，带她回家，她宁可重生无数次，也不愿再这样受折磨了。

　　艾琳娜能感受到那种痛苦和无助，却不明白北弦为何要这样逼自己。这是艾琳娜都不会明白的，北弦所欠下的命。

　　“其实我很希望汤姆能笑起来，像是最初我们到北家时，他背对我强忍着笑一样，总之那是发自内心的笑容。”

　　这句话字迹并不潦草，相反还很认真，看样子北弦在写这句话时十分理智，也许是痛得麻木了。

　　艾琳娜不知道北弦独自承受了多大的痛苦，但只是从北弦留下的只言片语中，她就已经感受到了，那能将人生生溺死的痛苦。根本找不到出路。

　　在凤凰社时北弦所受的折磨，在黑魔王庄园所受的歧视，在最初时汤姆对她毫不客气的利用与虚情假意。

　　“他笑了。我很高兴。他说等战争结束会让我成为真正的公爵夫人。二十年了，只坚持一个目标，即使有再深的仇也忘光了。当了解敌人如同了解自己一般，那么你便会爱上对方。我想我此刻应该高兴的，可我却很难过。当他对我真情实意时，便表示我们之间离结束，不远了……”

　　字迹认真，看样子当时北弦很理智，但艾琳娜却不懂北弦在表达什么。

　　——愿你永远不会看到这本书。

　　最后一页上醒目的写着这样的字，下面还附有一行中文，末了又是用英文写道，献给汤姆。

　　艾琳娜合上她花了整整一天才看完的书，闭上了眼睛，感受泪水滑过脸庞时的无助。

　　而在北家的北佞，现如今已是巫师界鼎鼎有名的人了，却颓废的躲在黑暗里，靠酒精过日。

　　隔了几日，这本书便到了伏地魔手里。

　　伏地魔看着末页的字，指肚久久摩擦着那行中文，想着北弦在写这句话时的表情和心情，似乎感同身受，嘴角带上了一抹笑容。

　　——只因知道你在，所以我才勇敢。

　　一句话，便真正解释了整本书。

　　伏地魔知道，北弦的勇敢得到了回报，她住进了他的心里，只有她一个人才有资格住进来，也永远不会离开。

　　他会永记，他生命里最美好的那抹月亮。

　　伏地魔从阳台看下去，正好看到了落在院里的墓碑。

　　从此，汤姆陷入一种名为北弦的思念中。

　　从此，北弦从名为汤姆的地狱中解脱。